時間在不知不覺中飛快流逝,鳳凰山的夜來得特別早,剛過五點半,羣山已經把太陽的最後一點餘輝盡掩其中。山裡的風不大,能衝過山峰再吹在人身上的,都只是一些微風而已。
再有五天就是大年三十了,楊越答應過三老,在三十那天把新兵們都帶下山。可是,鬼子門會不會趁着這個時候,對南莊或者是周遍的村莊進行一次“春節”攻勢?這個問題一直都在困擾着楊越。
能不能過好這個年,直接關係到士氣問題。
楊越徜徉在山谷裡,背後的許晴一直默默地低着頭,沒有說話。
“許小姐,鬼子過不過春節?”楊越忽然沒頭沒腦的問了一聲。
“不過,日本人以前過,但是在名治維新之後,日本人只過西曆的元旦,還有1月7日的人日,以及上巳、端午、七夕和重陽。”許晴如數家珍,一口氣答到,“你問這些幹什麼?”
“眼看着就要過年了,我在想是我們主動找他們的麻煩,還是等着他們來找我們。”楊越嘆了口氣,“反正有鬼子在,這個年都是過不好的。”
“這是你的事,我插不上嘴。”許晴淡淡地說着,“回去吧,一會該冷了。”
“好,我們回去。”楊越悶頭往回走,爲了以防萬一,今天晚上得搗鼓出一個春節計劃,就算游擊隊過不好年,那沒關係,只要讓附近的百姓們有個一兩天的安寧日子,那也值得了。
話分兩頭,在渡邊的極力要求下,師團長河村恭輔決定把保定已經交出防務的一個大隊加強到靈壽縣城。他本人也極力贊同關於春節期間對鳳凰山的支那游擊隊進行毀滅性打擊的計劃,雖然一場勝利仍舊不能淡化石家莊慘案,但是不管怎麼說,他河村恭輔對帝國也算有了一個交代,而第一師團至少不會成爲“七.七”事件以來,在華北方面軍的序列當中,唯一一支沒有過任何建樹的師團。
在山裡的四天下來,楊越避輕就重,給新兵們上了一個戰場速成班。簡單地概括起來只有四個字:“令行禁止!”此外,一些基本的戰術動作,如臥倒、躍進、匍匐前進等也再一次地強化一遍。
在風飛塵揚的訓練場上,楊越第一次感到新兵們已經和四天前完全不同了。
沒有咋咋呼呼、沒有你推我搡。大家都在認真地完成最後一遍戰術動作的訓練,過了今晚,明天他們就要真正地踏上扛槍打仗的路了!
“楊隊長,你的新兵現在已經有點兵樣了。”許晴看着分散開來的七個班,輕笑着說到。
山下的口令呼喝聲此起彼伏,楊越頗有感觸地點點頭,想當年,自己也是這麼一步一步走過來的。班長的大腳加上不服輸的個性,這才造就了現在的楊越。當兵嘛,就是得經得起錘鍊!
“都停下吧!”楊越當風立在了山頭上,“一班、二班、三班、四班到我這裡來。”
山下的隊伍在一陣吆喝聲中停止了訓練,幾個班長稍微整理了一下隊伍,跑步把點到名的部隊帶到了山頭上。
“五班、六班、七班房屋區佈防。”楊越對着剩下的人命令到:“注意人員搭配和協調,記住我說的話,別再一窩蜂似地擠在一堆了!”
“是!”
隨着命令的下達,山下的部隊立刻行動了起來,三十個人在三個班長的佈置下,很快地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八個人固守房屋內,四個機槍手帶着兩挺“機槍”上了屋頂,剩下的人全部佈防在側翼的山坡上。那裡已經挖好了戰壕,依靠着有利地形,三十個人分成了兩撥防守力量,形成了一個火力犄角。
在正面,無論先進攻哪個方向,都將同時遭到兩個方向的火力夾擊。
而屋前,是一道鐵絲網加壕溝的步兵攔阻防線。在這個地方只要稍微一停頓,毫無疑問,接下來的就是進攻部隊的全軍覆沒。
楊越暗自點了點頭,沒想到每天晚上給他們上的戰術課能起到這麼大的作用。
雖然這樣的防守方式同樣存在問題,如沒有火力倒打,沒有火力前置。不過在楊越看來,三十個人能做到這個份上,已經足夠了!
“上山的弟兄們!”楊越揹着手,緩緩地走向了已經列隊完畢的進攻部隊前。然後手一伸,指向了山下的那片房屋,“這是我們的最後一堂理論課。往下,大家就要真刀實槍地跟鬼子幹了。能不能活着把小鬼子趕出咱中國,這是一個極大的考驗。山的下面,就是鬼子的據點。今天我們就要不惜一切代價,拔掉這顆毒瘤。大家有沒有信心!?”
“有!”
隊伍齊聲高呼,聲音震耳欲聾。
“好,你們具體怎麼做,我不干涉。”楊越看了看錶,說到:“給你們半個鐘頭,我來判定你們的勝負。陳呈,行動吧!”
“是!”
一班長跨出了隊列,“二班長劉亮帶領本班在左側前出,實施牽制性進攻,三班長許東帶領本班在右側機動,四班長陳遠林拖後,我將帶領一班從中部突破。聽明白沒有!?”
“明白!”三個班長齊聲答到。
“好,間距三十步,出發!”陳呈手一指,朝着房屋的方向吼到。二班第一個出擊,他們順着山坡上的小道排成了一溜,迅速地朝下山的開闊地開去。陳呈等着他們快衝到了山腳下,這才帶着九個弟兄列成了縱隊,跑動着朝步兵攔阻陣地前進。
楊越不置可否,拉着許晴坐在了地上。
“爲什麼一定要做這樣一次演習呢?難道你還想和日軍打陣地戰?”許晴不解地問到。
“不,我從來就沒想過現階段的游擊隊能和鬼子打正規戰。”楊越拔起一把已經發出了嫩芽的青草,放進了嘴裡:“所有的戰鬥中,屬陣地戰最爲殘酷、最爲血腥。如果突然和鬼子遭遇,或者一旦要進行陣地戰,比如在掃蕩中,掩護鄉親們撤退、比如在已經沒有退路的情況下,這些都可能讓游擊隊無所適從。因爲游擊隊打游擊戰已經打順了手,乍一調整作戰方法,那對士氣將是一個非常大的考驗,我這是在提前給新兵們打預防針。以避免有一天,他們在戰壕和鐵絲網面前不知道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