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日子總是過不長,石川幾乎每天都會把他的兩個中隊拉出來溜彎。有兩次距離南莊就差那麼幾里路,雙方的士兵隔着山頭,都能看到對方在幹些什麼。
楊越一如繼往地無視眼前的一切,石川老烏龜很中許晴的話,從來不打沒把握的仗。其實大家都很默契,要打早就打了,也不會等到現在。石川是這麼想的,楊越也是這麼想的。游擊隊現在的人數雖然只有一百六七十人,可是憑藉着堡壘化的地理優勢,鬼子想憑兩個中隊耍狠的可能性幾乎爲零。
於是乎,某人囂張到了極至。
大年初七一大早,石川照例帶着一羣小鬼出城郊遊。這一次,兩百多鬼子鋪開了三條散兵線,黑壓壓地朝南莊外圍撲去,熠熠閃亮的刺刀散發着耀眼的光芒,鮮紅的太陽旗在白茫茫的一片雪地裡則顯得格外刺眼。
當劉二麻子全副武裝地跑到楊越的跟前時,他正在悠閒地坐在一張板凳上,看着二十幾個俘虜在地道口來回地運土。
“小鬼子又來了!看架勢他們這次好象是來真格的!”劉二喘着粗氣,略顯緊張地說到。
“距離多遠?”
“兩裡地!”
“叫你的人繼續保持警戒,你去把秀才叫上,鬼子幾次三番來給我們拜年,我們怎麼地也得意思意思。”
楊越站起了身,擡頭看了看天,今天的天氣格外好,下過雪的天空一片湛藍,幾乎沒有瑕疵。
離着南莊的大門口還有不到一公里的地方,石川再一次讓自己的部隊停了下來。十來個機槍手很熟練地爬上了來過幾次的制高點,不用怎麼佈置,五挺歪把子就構成了一條火力封鎖線。
在黑山中尉的陪同下,石川揹着望遠鏡爬到了山樑上。對面的南莊一片裊裊炊煙,游擊隊應該還沒有吃早飯吧。
“石川君!我有點不明白,爲什麼你不同意渡邊君提出來的清鄉計劃。如果按照他們所說,把南莊周圍的村莊一次性移爲平地,我想,再怎麼厲害的支那游擊隊都會失去繼續抵抗皇軍的信心。”
“連黑山君都這麼認爲嗎?”石川一邊說着,一邊擡起了望遠鏡。鏡頭裡,幾個穿着黑色破棉襖的支那游擊隊員正一步一步地爬上了對面的山樑。
那應該是游擊隊的觀察哨。石川放了望遠鏡,看了看身邊的黑山,說到:
“黑山君,你有多年沒回日本了吧。”
“是!有六年了!”
“看來,你在滿州呆地太久了!”石川嘆了一口氣,“大日本帝國一旦和支那全面開戰,就沒有了回頭的餘地。以帝國目前的實力來說,皇軍在支那最多也就能撐兩到三年的時間。可是,在我們的周圍,還有強大的蘇聯,不知底細的美國。如果兩三年之後,我們還不能完全征服支那,那將會面臨一系列的困難。”
“石川君的意思是......?”黑山探了探頭,恭敬地問到。
“你聽過以戰養戰的這個詞嗎?”石川沒有正面回答。
黑山點點頭,“聽過,軍部好象一再提起這句話。事實上,我們在滿州也確實是這麼做的。”
“那就對了!”石川再一次拿起了望遠鏡,一邊觀察一邊說到:“殺光支那人當然最好,可是如果真那麼做了。黑山君,你有沒有想過,皇軍的補給從何而來?滹沱河流域自古以來就是石家莊的糧倉,提出清鄉計劃的渡邊君真......等等,有情況!”
石川本來想說渡邊非常愚蠢,可是話還沒說出口,卻突然發現對面的游擊隊觀察哨的方向冒起了一陣陣的青煙。
望遠鏡的鏡頭裡,三個支那人圍坐在了一堆。他們的中間燒着一堆火,火勢看上去很猛烈,被風一吹,居然有一些炭化的碎紙片隨風而起。
“這幫支那人在幹什麼!?”石川心裡犯起了嘀咕,難道游擊隊已經窮到了沒有柴火可以取暖了嗎?
“黑山君,你看看!”
“哈依!”黑山也拿起了望遠鏡,三個游擊隊員此刻手裡好象還拿着杯子,一直在往地上澆着什麼液體。爲首的一個黝黑漢子還從懷裡掏出了一卷布匹,攤在了地上足有四米多長。
布匹上寫着大字,模模糊糊地看不清楚。黑山趕緊調整着鏡頭的焦距,兩排漢字頓時清晰地呈現在他的眼前。
“石川小矮子,老子問候你親孃!”
黑山一字一頓地把看到的漢字翻譯成了日語。
“石川君,游擊隊爲什麼要問候你的母親?”黑山沒腦筋地問道,這羣支那人,怎麼會在這個時候表現地如此禮貌?
太令人費解了!
“混蛋!”一旁的石川臉色早已經鐵青,一雙厚厚的嘴脣正兀自顫抖着。“一羣混蛋!叫一中隊把他們三個給我拿下,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來了來了!”
郭從如扶着眼鏡,看着一隊土黃色的人影從白色的山頭上俯衝了下來。
“看來,石川這個老烏龜的耐性還是不怎麼好。我才說了這一句話,他就受不了了!”
楊越端這一隻瓷酒壺,把剩下的幾滴高粱燒一股腦地澆在了隨風突突竄起的火苗上,嘴裡揶揄着:“說實話,我有點同情他!”
“別呀,大哥!你同情他還不如同情同情我呢!”劉二麻子眼瞅着地上的那幾條連在一起的白布,心裡大痛,“可憐了我這幾條壓箱底的牀單啊,我說大哥你怎麼就不用你自己的呢?”
“順手而已,呵呵!”楊越笑着爬起了身,伸着雙手朝對面山樑上的兩個小黑影倒伸出了大拇指,他的嘴角,還帶着一絲邪惡的壞笑。
“殺了他!”石川憤怒了,在滿州的那麼多年,比這支游擊隊強大了許多的抗日聯軍,都不敢當着他的面如此跋扈!今天要不殺一殺這幫人的威風,那皇軍的顏面何在!?
十幾個鬼子士兵踏着厚厚的積雪,深一腳、淺一腳地艱難跋涉着。還有不到五百米,他們就能接近對面的游擊隊了!
楊越搖了搖頭,回身望去,許大虎帶着機槍班已經等地有些不耐煩了,一羣人喳喳呼呼地嚷嚷着想讓鬼子快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