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呂正操!”
電話那頭傳來了很平靜的聲音。
“呂長官!”張青“啪”地一下站地筆直,“呂長官...不,司令員有何訓示?”
“你們團長在不在?”
“團長他帶着二營在高莊以東打阻擊,目前還沒有他的消息。”張青回到。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又接着說到:“跟你說也是一樣的。剛纔我們接收到了日軍的電報,石川雄一郎已經把楊越的游擊隊擊潰了,據說,楊越本人已經......”
呂司令員的聲音很是沉重,雖然他還沒說完,可是話已經夠明顯了。張青怔住了,楊越被擊斃的噩耗加上連日來的辛勞一下子涌上了他的腦海,電話“啪”地一聲掉在了地上。
怎麼可能?怎麼會?
楊越的音容笑貌再一次地閃現在張青的記憶裡,那拔槍的姿勢、殺敵的豪氣!就算是惡作劇,也表現地那麼令人信服!這樣的一個人,他怎麼會如此的短命!?
不可能!
“喂,喂。”聽筒裡呂司令員急切地聲音傳了出來,“西楚!西楚!你沒事吧?”
“沒有,”張青默默地撿起了電話,“呂長官,那我們現在是該撤退了嗎?”
“聶司令員來電,我軍在子牙河到河間一線的部隊已經做好了全線撤退的準備,曲陽、行塘的獨立三團也在準備撤退當中。告訴你們團長,收拾收拾,明天凌晨三點前脫離戰鬥吧!”
“是!”張青悄聲應道,一顆心思卻早已經飛到了鳳凰山上。
天色漸漸地暗了下來,太陽的餘輝溫柔地灑在羣山之顛,金燦燦地一片星星點點。
石川站在宋莊的曬穀場,翹首以盼地一次又一次地擡起望遠鏡,往小王莊的方向看去。滹沱河的春潮夾雜着從太行山上衝刷而下的泥沙,滾滾地穿過架在河面上的木橋,朝着南方奔騰而去。
“來了來了!”
身邊的小野忽然興奮地叫着,手舞足蹈地指着橋的北面。
石川急忙調過鏡頭,朝小野手指的方向看去。
一隊衣衫襤褸的士兵拖着疲憊的步伐,但卻排着整齊的隊列出現在望遠鏡裡,鮮豔的太陽圖案在雪白的底色上顯得格外令人矚目。
軍官們頓時沸騰了,這是一支皇軍的英雄部隊,第一師團榮譽的最好應徵者!
“好!”石川哈哈大笑,“等他們一到,我們就發起攻擊,一鼓作氣拿下支那人的山頭陣地,徹底地把游擊隊最後的血脈斬斷!”
“哈依!”一衆小鬼齊聲頓首,先前的頹敗隨着中井和中田的迴歸一掃而光。是時候一雪前恥了,這個已經抵抗了四天的山頭陣地,怎麼可能再經受地住三個中隊的集團進攻!?
如果此時的許大虎得知,和自己面對面地打了四天的“大日本皇軍”之前八小時內已經完全喪失了進攻的信心,不知道這個身中兩槍一刺刀的一連之長會作何感想。
楊越揹着鋼盔,走在了劉二的後面,他的兩隻腳好久都沒有這麼正經地穿過鞋子了,雖然這雙雙牛皮鞋上還沾着未乾的血跡,但是腳底下厚實的感覺還是讓他想起了那雙埋在平型關的作戰靴。
什麼時候得把它挖出來,小鬼子的鞋太重了!楊越心想着,還有那把95式,迷彩服,這都是多麼親切的名字啊!
偵察連的老王連長也許會因爲他的失蹤而提前捲鋪蓋吧,不知道指導員會不會也被逼復員,還有副班長老張,他是最後和自己呆在一起的人,要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說不準還得上軍事法庭!
楊越越想越遠,要不是在前面的劉二冷不丁地打斷了他的思緒,估計他能想到炊事班養的那十來頭豬了。
“大哥,這身皮給你穿吧,你看我這...穿得哪象個軍官呀?”
劉二苦着一張臉,甩着露出半截胳膊的手,邊回頭邊抱怨着。
“給我穿?”楊越笑了,腦袋兩側的軍帽披簾忽閃忽閃地,“就你這身材穿着它都不象王八,還給我穿?讓我穿上你身上的這條馬褲,還不得象穿了條大褲衩?”
也是,要不是在死人堆裡左找右找才找到個高大的重機槍手,楊越都不知道怎麼才能混進這支西貝日軍裡去。原本他的確是想找中井的那身尉官軍服,可是在那一堆軍官的屍體裡,他愣是沒發現有一個鬼子的身高超過一米七的,這讓楊越的心裡好大一個鬱悶。堂堂的一隊之長,僞裝也只能僞裝成一個普通士兵!
“你把衣袖卷卷吧,馬上要過橋了,千萬別露出什麼破綻!”楊越把話題扯了回來,“秀才他也是,忒狠!平常看不出來啊,怎麼一開仗就一刀把個中井劈成了兩截,現在好了!你看你的衣服背後,那麼長一刀豁子,涼快吧?”
“還別說,大刀片子對付起鬼子的刺刀來還真有效!”劉二麻子轉過頭,嘿嘿地笑着,“你看到沒有,有幾個衝到我們陣地上來的鬼子,被我一刀一個,全部剁翻!說真的,要是放在半年前,讓我碰到三五個鬼子,嘿嘿,我還真不敢下手!小鬼子那刺刀兇啊,咱鳳凰山拉出來的人若論單對單,怕是沒有人能幹得過!”
“所以我才問張青要大刀片子的!”楊越邊走邊說到:“在你們山西的晉綏軍裡,就有一支大刀隊,他們有一招叫撩劈式,專破鬼子的刺刀格擋。有空啊,我們就去跟人取取經,以後咱鳳凰山要和鬼子玩肉搏,就左手拎着駁殼槍,右手挺着大刀片子,保管叫小鬼子們哭爹喊娘,有來無回!”
楊越笑了笑,忽然道:“快上橋了,咱不扯了!一會過了橋,就迅速佔領小王莊!秀才此刻怕是已經趕到預定地點了,我們可不能含糊!”
“那當然,你就看好了吧!”
劉二嘿嘿奸笑着,轉頭擡腳“咄咄”走上了架在河面上的那座木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