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突然間轟聲大笑,宏亮的笑聲在空蕩蕩的房間裡迴盪着,特別刺耳!
酒桌上有幾個小年輕的捶胸頓足,笑的那叫一個開心,上氣不接下氣,眼淚都笑出來了,一邊笑還一邊把酒桌拍的啪啪山響,樂不可支的道:“臥槽!老史三叔真是太逗了,黑驢屌……哈哈,這形容的也太貼切了,實在是受不了啦,笑死我了!”
最倒黴的當屬酒桌邊上的王軍,當時他正在喝酒,這纔剛把酒倒進嘴裡,一聽這話,立馬“撲哧”一下噴出來了,還不能往酒桌上噴啊,大家還要吃飯呢,情急之下往回一憋,然後拿手這麼一擋,好傢伙,半杯啤酒噴的臉巴子,下磕上都是,最後都撒落在自己褲襠上了,溼乎乎的一大片,不知道的還以爲是他尿了呢。
總之,這句話可把大傢伙樂壞了,全都他孃的笑瘋了。
說話這人一見大家反響這麼好,就更來勁了,說起話來嗓門立馬比之前提高了八度,陰陽怪氣的繼續數落。
“咱說話一點不扒瞎,以前人家小姑娘之所以願意跟他,那還不是因爲他家有點臭錢嗎,但現在他老黃家就是霜打的茄子——蔫了,完蛋了,成落破戶了,誰還能跟他呀,是不是。”說到這兒,他的目光看向四周,希望得鼓勵,之後,這傢伙很是得意的往下說。
“咱再說說他個人,要身高沒身高,要身板沒身板,就那小身板,咱講話嘞,跟小黑嘎豆子似的,不大點的小玩意,將來能幹啥活啊,這小子總結起來就一句話,腰粗腿短大屁股長臉,鷹鉤鼻子蛤蟆眼,草包肚皮螺圈腿,有缸粗沒缸高,除了屁股都是腰。”
這小嗑給你嘮的,那是一套接一套的,這俏皮話一說完大家再次鬨堂大笑,有忍不住拍桌子的,有鼓掌叫好的,還有吹口哨的,整個宴席鬧哄哄的一片,氣氛熱烈瞬間達到了高潮。
哎呀我去!
這俏皮嗑整的挺溜啊,挺帶勁吶,誰啊這是?
這幫人的揶揄,調侃,戲弄,嘲笑等種種冷言冷語,全都一字不落的鑽入王子喻耳中,他不想破壞郭家的這份喜慶,一直極力忍耐,可是不但沒有停止,反而變本加厲,一而再再而三的挖苦譏諷他,連帶着嘲弄他們老黃家,這是當着他的面,打他的臉!肆無忌憚!
當我不存在是吧!
是可忍孰不可忍!
叔叔能忍,嬸嬸不能忍!
王子喻細長的眉毛微皺,眼中寒光一閃,忍不住扭頭一看,原來是老史家的史振光,這傢伙叉着羅圈腿站在那兒,左手拿着啤酒瓶,右手舞舞喳喳的,一幅吊兒郎當的樣兒,還在大言不慚的白話呢。
爲什麼這個史振光會如此埋汰老黃家?
因爲老史家跟老黃家有仇,當年生產隊的時候,黃友財是大隊的保管員,史振光他爹偷拿倉庫裡的糧食被發現,然後打架,結果不但被黃友財削了還給舉報,自此兩家結仇。
老史家共有哥兄弟四人,史振光排行老三,人稱史三,又因爲總剃光頭,也叫光頭三,今年都三十五啦還光棍一條呢,這傢伙平日裡遊手好閒,偷雞摸狗,屬於二流子一個。
史三這人的性格,有點虎了吧唧的,那是打架不要命的主,他另外一個特點是愛喝酒,嗜酒如命,曾經因爲喝酒還鬧出過大笑話。
村裡王廣民的兒子結婚,史三跟史二(他二哥)去喝喜酒,兩人喝的昏天暗地,都不知道白天黑夜了,史二喝多了,然後他就問史三,“兄弟啊,你說天上的是月亮啊還是太陽啊?”
史三當時也喝蒙圈了,這傢伙眨巴着眼睛往天上瞅瞅,沒吱聲,然後他二哥就笑他,“哦,你小子也不知道吧,你……你肯定是喝多了!”
史三要面子,死鴨子的嘴硬!這傢伙眼珠一轉說出一句話,差點沒把大家笑死,你猜他說啥,他說:“哥啊,你還是問別人吧,我不是本地的!”這話一出口把坐席的人們笑完了,村裡的老劉頭把假牙都笑掉了,從此以後史三的大名在靠山村,乃至靠山鄉都美名遠播,源遠流傳,已經載入史冊。
自從老黃家落敗以後可把老史家人樂壞了,總想找機會狠狠打擊一下黃友財,以報當年之仇!
剛纔,自打王子喻一進屋,史三心裡就琢磨着怎麼埋汰他,這不劉二媳婦剛說完,史三見縫插針馬上接話,整了一套嘎咕嗑,一出口便把大傢伙逗的前仰後合,全都笑瘋了,弄的大傢伙都沒心思吃飯了。
現在,周邊各式各樣的議論聲不絕於耳,好像蒼蠅一樣嗡嗡直響,全是看熱鬧,撿笑話的,沒有一個說黃家好話的,王子喻心下有些生氣。
史三撇着嘴巴,得意洋洋的看着王子喻,目光中滿是嘲諷之意,甚至還有一絲挑釁的意味在裡面,他心裡講話,黃三你這個小兔崽子,老子就是要當着大家的面刺激你,嘲笑你,寒饞你,羞辱你,磕磣你們老黃家,我就罵你了,你能怎麼地?有種你就過來打我呀,猜你也沒有那個膽,呸!
王子喻凜然不懼的跟他對視,黑亮的眼睛閃爍着智慧的光芒,心中暗罵,也不看看自己的損出,長的跟豆鼠(chu)子似的,撒泡尿沁死得了!
有道是,人活一張臉,樹活一張皮,不能讓大家看笑話,更不能讓大家笑話老黃家,王子喻略一停頓便大模大樣的走過去,笑着說道:“喲,這不是老史家三叔嗎,幾天不見您是越發英俊瀟灑,氣度不凡了。”他故意把史字拉長音,在大家聽來就是屎字。
史三呵呵一樂,眯着眼睛沒說話,輕微點下頭算是迴應了,心說,這小子還挺會說話的,算你識相,不然,我他媽的大耳括子抽死你!
他正自鳴得意呢,王子喻又笑嘻嘻的說話了,“史……三叔是越活越年輕了,真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想必一定是人渣中的極品,禽獸中的禽獸,而且據我觀察,你肯定從小缺鈣,長大缺愛,姥姥不疼,舅舅不愛,左臉欠抽,右臉欠踹,驢見驢踢,豬見豬踩,天生就是屬黃瓜的,欠拍!後天是屬核桃的,欠捶!終身就是一輛二手破摩托,你欠踹!”
撲哧!
哈哈哈!
大傢伙臉帶笑意的看着王子喻,紛紛感嘆,這黃三兒嘴巴也太溜了,太能整詞了,還一套一套的,這小嗑給你嘮的,真硬!
然後,大傢伙又把目光投向史三,心裡這個樂啊,這回好,讓你欺負人家,看看人家這嗑嘮的,比你的硬多了,這回自己搬石頭砸自已的腳了吧,但沒人敢哈哈大笑,都硬硬生的忍着,生怕得罪史三,只有劉二媳婦一個人沒心沒肺的哈哈大笑。
此時,史三的臉色由黑變青,再由青變成醬紫色,氣勢咻咻的,瞪着一對豬眼虎視眈眈的盯着王子喻,目光中閃爍着陣陣寒光,一幅窮兇極惡隨時要爆發的樣子,很兇。
“臥槽尼瑪!”
史三大罵一聲,衝上來一把抓住王子喻的脖領子,惡狠狠的罵道:“你個小斃崽子,挺牛逼啊,你罵誰呢,再罵一遍試試!媽了個痹的,給你慣的是吧,信不信我大嘴巴子抽死你!”
信不信我削你!
信不信我抽你!
信不信我整死你!
這個信不信是東北人發狠時用的代名詞,有加重語氣的意思,實際上都是不敢,才這麼說。
史三說完後,瞪着眼睛,揚起右手就要扇王子喻耳光!
“噯,幹啥呢,有話好好說,你都多大了,咋還跟孩子一般見識呢。”王廣金過來了,他是是今天酒席的說客。
“史三咋地,想打架是不,想打架找我啊,我陪你練練。”老叔黃友民從最裡邊衝過來,一把抓住史三的手腕,然後衝王子喻笑了笑,遞給他一個安心的眼神,至此,王子喻懸着的那顆心算是落地了,知道有老叔在自己絕對不會吃虧。
“幹嗎,鬆手!想打架就出單殼,別以爲我怕你!”史三把手抽出來,指着老叔的鼻子叫號,實際上是色厲內荏,老叔當過兵,那身體條件槓槓的,大家都知道,史三自然也清楚,他想打贏老叔根本是做夢,心裡早已產生了退意。
“我說老三,今天是人家郭四海的大喜日子,你啊就別整事兒了,再說你不先挑事,人家能說你嗎,是不是,也不算啥事就拉倒吧,都坐下來喝酒。”王廣金一邊說,一邊拉開史三,旁邊的人也跟着勸說,平熄了這場小小的紛爭。
史三正好借坡下驢的坐下來,但也不忘放狠話,“小子,你給我等着,千萬別犯在我手裡……看我怎麼收拾你!”
王子喻沒搭理他,這種嘴炮見的太多了,也沒放在心上,他跟着老叔來到最裡邊的飯桌。
老叔熱情的拉着他坐下,然後摟着他的肩膀,親切的問道:“三兒,今天感覺怎麼樣,腦袋上的傷口還疼不?”
“啊,沒疼,沒事了老叔,你別擔心,我好了,真好了,一點事沒有現在!”老叔目光中都是慈祥的關愛之情,王子喻爲之感動。
“剛纔他們說的那些話,你別往心裡去,別理他們,千萬別生氣犯不上,還有那個史三以後遇到了,千萬要小心點。”老叔一邊吃菜一邊開導他,怕他受刺激,想不開而傷心難過。
“放心吧老叔,沒事兒,這算啥事啊,我就當他們是屁,把他們全放了,哈哈。”王子喻笑嘻嘻的迴應道,說完便樂了,老叔也跟着樂,覺得這孩子說話還挺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