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暗淡,殘陽如血。
紅霞漫天,綠樹成蔭的蓮花山仿若披上了一層金紗,散發着獨有的魅力。
“二大爺呆着呢。“
“啊,黃三回來了,十一放假了吧?“
“嗯,國慶節放假七天,呆着呢二叔二嬸。”
“誒,我說誰走路這麼精神呢,原來是黃三,這孩子可出息嘍,將來錯不了。”
“還用你說,人家畢業就分配到公安局,最差也是鄉鎮派出所,誰見了不得叫一聲黃警官吶,人家黃老實就是有命,倆兒子都有出息,小兒子不聲不響的考上了警校,黃老實這回又抖起來了,不像以前蔫頭搭腦的低頭了,現在走道那都揚脖走,呵呵。”
“可不是咋地,聽說他家的饑荒還完了,孩子又考上大學,老黃家又恢復元氣了,黃老實能不牛嗎。”
國慶七天假,30號下午離校。
先坐火車,後倒汽車,經過三個多小時的奔波終於回到靠山屯,路上遇見幾個鄉親,含笑打過招呼,聽着身後恭維的話語中流露出的羨慕之意,王子喻脣角上揚,心裡美滋滋的,加快腳步迎着夕陽往家走。
不一會兒,王子喻來到家門口,發現大門前停放着一輛四輪車,咦,大姐來了?
“爸,媽,我回來了!”帶着疑問跨過柵欄。
“哎呀,我老兒子回來了,可想死媽了。”李桂芳右手拿着菜鏟子驚喜的迎出來,黃友財緊隨其後,黝黑的面容上掛着歡欣的笑容,隨後一個嬌小的身影映入眼簾,原來是小外甥張弓,樂顛顛的從屋裡跑出來,嘴裡喊着“小舅~小舅。”
大姐黃玉和姐夫張力也笑呵呵的走出來。
”媽,爸,大姐,姐夫!“王子喻揚手招呼走到院落中間,小外甥跑到身前,抱住他的雙腿,童音清脆,“小舅,我都想你了。”王子喻撫摸着外甥的小腦瓜,“舅舅也想你。”然後掏出糖果,可把小傢伙樂壞了,一邊吃一邊笑嘻嘻的誇讚,“小舅真好,謝謝小舅。”王子喻笑了,心說這小傢伙真會說話。
這次回家,王子喻用獎金買了一些禮物,菸酒糖茶樣樣都有。
“來,讓媽看看。”李桂芳伸出左手摩挲着王子喻的臉頰,溫柔的眼神中盡是疼愛之色,“哎呀,我老兒子瘦了,也黑了,是不是不捨的花錢啊,媽告訴你別想着省錢,一定要吃飽飯,身體是革命的本錢,沒有好身體啥也幹不了。”
“媽,我能吃飽。”
“那是不是晚上睡不好覺啊,咋這麼瘦呢?”
“媽,軍訓體能消耗大,消耗的熱量大於吸收的熱量,所以會瘦,另外軍訓挺累的,只要沾枕頭就能睡着,你不用擔心。”王子喻笑呵呵看着李桂芳,發現老媽的魚尾紋又重了一分,老爸的鬢角又多了一些白髮,突然有點心酸,“媽,你也瘦了。”
“我瘦不瘦不要緊,關鍵是你要保護好自己,一定要好好吃飯,保重身體,別讓媽惦記。”
“你看你,也不是生死離別,說這些幹啥,快回屋吧,還炒着菜呢,等會該糊了。“黃友財接過王子喻肩上的揹包,手上一沉,納悶道:“這包裡是啥啊?這麼沉呢?”
“爸,這是給你買的酒。”
老頭一聽樂了,打開一看是五糧液,樂的合不攏嘴了,這可是兒子的一片孝心,能不高興嗎。
“多貴啊,買它幹啥,以後可別慣着你爸,有錢自己留着花,吃胖胖的,你看這都多瘦了。”李桂芳白了一眼嘚瑟的黃友財,然後一家人衆星拱月似的把王子喻迎進屋裡。
老爸老媽在外屋燒火做飯,大姐姐夫在裡屋陪王子喻嘮嗑。
“小玉,去給你弟倒點水,一點眼力見都沒有,你弟折騰一下午,肯定渴了。”老媽一邊炒菜一邊招呼大姐倒水。
“咱媽也是,兒子一回來就把閨女忘了,眼裡都是你。”大姐語氣有些吃味,然後給王子喻上茶。
“姐,你胖了。”王子喻打量身邊的大姐,甫一出口便發現大姐眼神不對,馬上改口“還是那麼漂亮。”大姐這才轉怒爲喜,愛憐的揉揉王子喻的頭髮“算你識相,老媽這麼向着你,弄的我都有些嫉妒了。”
王子喻不想糾結這個問題,趕緊轉移話題,“大姐,你跟姐夫今天這麼有空呢?”因爲平時大姐也很少回孃家。
“還不是老媽一個電話把我倆叫過來,讓我們回來幫着收秋,結果活幹完就不理人了,眼裡只有他的老兒子。”大姐翻了個白眼,王子喻不禁莞爾,姐弟間的說笑而已,也不會當真。
“姐夫,酒廠的生意如何?”酒廠交給姐夫張力管理,王子喻坐等分紅,很少過問,今天碰見也是隨口一問。
“生意還行吧,上個月毛利3000,只是這鄉里和村裡老過來打秋風,也是愁人啊。”大姐夫語氣有些憤慨,眉宇間帶着一股惆悵之色,“希望你早點畢業,最好能分配到咱們鄉里,看誰還敢過來佔便宜。”
“吃拿卡要”是基層最常見的現象,也是基層腐敗的突出表現之一。一些基層幹部或工作人員,利用手裡掌握的一點權力,對羣衆正常的辦事需求百般刁難推阻,不給點“好處”就不給辦事,把企業當作“唐僧肉”,有事沒事就想“吃一口”。
王子喻作爲體制中人,也是深有體會。
“盈利就行。”對吃拿卡要的不良作風,王子喻深惡痛絕,但也沒有好辦法,“姐夫,你可以去接觸一下張志軍,張鄉長人不錯,跟我多少有些交情,要是能跟他搭上線,相信那些牛鬼蛇神也不敢太過分。”
“行,以後跟他接觸一下。”
"小玉,別呆着了,過來上菜。”老媽在外屋招呼大姐。
“小三兒,你去上菜。”大姐調皮的招呼王子喻,老媽聽見不樂意了,嗆聲道:“你老弟剛回來,坐車挺累的,你當姐姐的一點不知道心疼呢,別廢話,趕緊過來。”大姐無奈的癟癟嘴,和姐夫一起上菜,王子喻也想幫忙但被她攔下來。
不多時,六菜一湯端上來,有酸辣土豆絲,大蔥炒肉,韭菜炒雞蛋,爆炒花生米,土豆燉豆角,鯉魚燉豆腐,再加一個菠菜湯,主食是米飯和饅頭,擺了滿滿一桌子,六口人連吃邊聊。
“三兒,跟室友處的咋樣?給媽講講你們學校的情況啊。”老媽邊說邊給王子喻夾了一塊瘦肉。
“媽,挺好的不用擔心,我們寢室四個人處的都挺好,按年齡排行,老大叫魏梓,梓是木字旁加一個辛苦的辛,他家是朝陽郊區的,老二是朱軍,大連市區的,他家離學校不遠,人挺仗義,老四李志,鞍山大窪縣的,人也不錯。”王子喻簡單介紹寢室的兄弟。
“小舅,老三是誰啊?”小張弓嚼着魚肉,鼓着腮幫子好奇的問道。
“你猜呢。”王子喻故意逗他。
“你小舅寢室就四個人,你說他排第幾?”大姐笑眯眯的給出提示。“我知道了,小舅是老三。”小張弓回答上來,王子喻摸摸他的小臉,“答對了,你真聰明。”小張弓傲嬌的揚起下巴,魚肉掉出來,逗的大家哈哈大笑。
晚飯,在歡聲笑語中結束,送走大姐一家,回屋坐了一會兒,老叔老嬸來訪。
“聽說三兒回來了,我倆過來看看。”老嬸進屋後笑着說道,穿着綠色毛衫,搭配藍色牛仔褲,打扮還是那麼潮流。
“孩子剛回來,本想着明天上你們那兒去一趟,沒想到你們先過來了。”老媽笑呵呵的拉着老嬸的手,在炕頭坐下。
“老叔老嬸,請喝水。”王子喻給老叔老嬸上茶,笑着問候,“老叔老嬸,一個多月不見了,你們挺好的吧。”
“挺好的,我侄好像長高了一點,比原來黑了,也瘦了,看來軍訓一定挺累的吧。”老叔親熱的抓着王子喻的胳膊,上下打量,然後拉着王子喻一起坐下,侄子有出息,他這個老叔面子上也有光。
“黑了嗎?好像還那樣,不過確實是瘦了。”老嬸說話比較委婉,不像老叔那麼直接。
“軍訓,一直在外邊曬着能不黑嗎,黑倒無所謂,就怕他吃不好飯,睡不好覺。”老媽說道。
“你就是瞎尋思,他們學校有四個食堂,隨便吃,又不是沒錢,他又不傻,餓了不會吃飯是咋的,總想這些沒用的幹啥,也不嫌累。”坐在炕裡的老爸嗆道,覺得老媽的擔心實屬多餘。
“嘿,有你這麼說話的嗎,兒行千里母擔憂,我想兒子這不是正常嗎。”老媽臉色一沉,扭頭回懟。
“你就是閒的。”
“我願意,你管得着嗎!”
“咯咯~你倆打住啊,可別因爲這點事打起來,多犯不上啊。”老嬸笑着勸慰,扯了一下老媽的胳膊,老媽瞪了老爸一眼,轉過頭來。“三兒,聽說你被縣局錄取了,真假啊?”老叔岔開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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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錄取?”老媽很疑,老爸也坐直身子。
“我聽王廣軍說,咱們家小三兒,被縣公安局錄取了,現在是正式警察,聽說還代表縣局參加了什麼比賽,成績也不錯,給縣局爭光了。”老叔把聽來的消息,簡述一遍。
“三兒,這是真的?”一聽說兒子當警察了,老爸老媽都異常興奮。
“是,我現在是見習警員,九月初代表縣局參加市局的比武大賽,得了第三名,獲得特優證書和1000塊獎金。”王子喻微笑道。
“這孩子,有這好事咋不早說呢!”老媽埋怨的說道,儘管板着臉,但眉稍眼角根本藏不住笑意,老爸也是一臉喜意。
“是這麼這麼一回事……”王子喻把事情原原本本的敘述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