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所第四天,上午十點,放風時間。
王子喻穿着新發的桔紅色號服來到放風區曬太陽,他左腳踩着半米高的圍牆,上身微微前傾,雙手抓着圍牆上拇指粗的鋼條,眯着一雙漂亮的大眼睛仰望天空。
今天的天氣非常好,風和日麗,晴空萬里,雲淡風清,和煦的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就好像春姑娘那一雙溫暖的小手撫遍全身,舒服極了,偶有輕柔的春風帶着一絲涼意拂面而過,讓人通體舒泰好不愜意。
圍牆外的黑土地上泛起一片淡淡的綠色,一株株鮮嫩的小草爭先恐後的破土而出,給這片毫無生氣的黑土地帶來了無限生機,春意盎然。
幾隻麻雀揮舞着翅膀在空中展翅翱翔,在盤旋了幾圈之後,它們小心翼翼的落在地上,聚在一起嘰嘰喳喳的叫個不停,好像在開會討論哪裡的食物豐富。它們仰着驕傲的頭顱機警的觀察王子喻,見他沒有反應,便試探着往牆邊蹦跳了幾步,停下,擡頭察看,然後輕啄嫩草並迅速擡頭,輕啄嫩草迅速擡頭,幾隻小可愛戒備心很強,小腦袋瓜轉個不停,再反覆幾次之後,它們終於徹底放下心來,只顧低頭找食,吃的不亦樂乎。
王子喻無意打擾它們,慢慢的閉上眼睛感受着大自然的這份寧靜與溫暖,心中慌亂不安的緊張情緒也逐漸穩定下來。
心靜自然涼,心靜人便靜。
“放我出去!我要回家!快點放我出去吧,我受不了啦,我要憋瘋了!”
“臥槽,無情!快點讓我出去吧!讓我回家吧!”
“我沒罪,我是無罪的,我他媽的什麼都沒幹,憑什麼把我關起來,我要回家!”
隔壁九號監室的放風區突然傳來一陣高亢的鬼哭狼嚎,瞬間打破了那份難得的寧靜,王子喻被嚎叫聲嚇的一哆嗦,蹙着眉頭,惱怒的睜開眼睛,心裡罵道,誰啊這是,瞎吵吵什麼玩意,這是要死啦?
九號監室的放風區跟十號監室的放風區中間隔着一塊擋板,雖然看不到人,但聲音特別清晰。
“喊什麼啊你,小點聲不行嗎,等下把管教喊來有你受的,我告訴你!”
另一個渾厚的聲音響起,顯然是在勸說那個鬼叫的男生,不過王子喻聽他聲音有些耳熟,好像在哪裡聽過,又不太敢確定。
“楊班長,我是冤枉的,真是冤枉的,我就是跟他們過去一趟,我是啥事都沒幹啊,就把給我抓起來了,憑什麼?我可是無辜的啊。”那個鬼叫的男生,情緒特別激動,依然在大喊大叫。
“小李子,咱別吵吵好嗎,有話好好說不行嗎,吵吵能解決問題嗎,你真要是把管教招來,到時候給你戴上戒具,在走廊裡遊街示衆,丟人不?磕磣不?哪大哪小啊,是不是,聽我的,小點聲。”那位所謂的楊班長又不厭其煩的,苦口婆心的勸說起來。
這聲音怎麼這麼熟悉呢?
我究竟在哪裡聽到過呢?
嗯,姓楊?
他到底是誰呢?
臥槽!這不是咱家鄰居楊俊國,楊叔嗎,我說咋這麼耳熟呢!
沒錯,就是他!王子喻一拍大腿,終於想起是誰了,連忙把左腿放下來,右手扶着鋼條興奮不已,嘿,真沒想到在這兒還能碰上老鄰居,真是緣分!心裡有一種突然見到親人的感覺,緊張而又激動!
他本來想要開口搭話,但一聽這兩人聊的火熱,也不好意思打擾他們,就靜靜的站在這邊,聽聲。
這個姓李的男生聽聲音年齡不大,估計十八九歲左右吧,也沒上學,一天天在村裡閒逛,結果有一天,他就跟着狐朋狗友出去玩,他以爲是去鄰村玩,結果他這幾個哥們去打架,雖然他站在一邊沒動手,結果也被當成同犯抓起來了。
他就覺得自己很委曲,因爲他一點也不知道,就單純的跟村裡的哥們出去玩,也沒想到他們會打架,而且自己沒動手,感覺自己很冤枉。
後來,在楊俊國的耐心勸說下,這個小李好像是想通了,不再歇斯底里的大喊大叫,聲音平靜下來,到最後沒了聲音。
“楊叔在嗎?”王子喻怕楊俊國離開,趕緊焦急的拍打擋板。
“楊俊國!楊俊國!出來!”王子喻招呼一聲,發現楊叔沒反應,人家又不知道喊誰,連忙直接喊他名字!
“誒,誰喊我,哪位好漢喊我,是哪位朋友喊我老楊,有啥事嗎?”那邊的楊俊國這回終於搭腔了。
“呵呵,楊叔是我呀,我是你家的鄰居黃三啊,你還好嗎?”王子喻站在圍牆上,衝着九號監室那邊笑嘻嘻的喊道。
“哎呀,黃三?你怎麼上這來了,你啥時來的啊,呵呵,我挺好的,你咋進來的啊。”感覺楊俊國也挺激動,說話的聲音也跟着大起來。
王子喻語氣平和的把事情經過跟楊俊國介紹了一遍,他是這麼這麼一回事……
“唉,你怎麼惹上那倆無賴了,賴長山這麼王八犢子不是好鳥,這幾年可沒少撈錢,光抓賭就罰了不少錢,聽說都進了他自己腰包,還有他那個不爭氣的兒子“賴阿斗”,淨他媽的禍禍小姑娘,不幹人事!”楊俊國聽完後氣憤的罵了幾句,“三啊,那你現在是啥情況啊,還能不能出去了。”
“我也不知道啥時候能出去,當時賴長山好像是跟我家要一萬塊錢,也不知道我爸談的怎麼樣了。”王子喻說到這兒神情有些落寞,聲音發虛。
“放心,你肯定沒事!你這是見義勇爲,敕長山也不可能隻手遮天,這事搞不好就是他的墳墓,反正我看好你,你肯定沒事!”楊俊國大聲的安慰他,“那什麼,你楊嬸在家還好吧,我家裡沒啥事吧。”
一說到楊嬸,不知爲何,她那嬌羞的面容,還有那圓潤的大屁股立時出現在王子喻腦海中,一雙大眼睛直直的看着擋板,走神了。
“黃三!黃三,黃三啊,你還在嗎,怎麼不說話呀?”楊俊國以爲王子喻沒聽見,連忙又喊了他幾聲,聲音急促,顯然擔心家裡出事。
“哦,楊叔,沒有事,你家裡都挺好的,孩子挺好,嬸子也挺好,我來的時候好像是張落着種小麥呢。”王子喻回過神來,連忙迴應道。
“楊班長,你過來一下。”只聽那邊有人喊楊俊國,應該是有事。
“黃三,有人找我,咱們先聊到這兒,有空再聊啊,我先過去了啊。”
“好的楊叔,你忙吧。”王子喻跟楊俊國嘮了幾句嗑,跟家裡人說話心情特別舒暢,之後眉開眼笑的走進監室。
“黃三,去把手紙給我拿一下!”
王子喻尋聲望去,只見二班長劉鋒正在廁所裡蹲坑呢,這傢伙笑嘻嘻的衝他招手,頤指氣使的讓他拿下手紙,語氣毋庸置疑,那意思不拿不好使!
十號監室,王子喻最討厭兩個人,第一個是大班長周峰,因爲之前周峰踢過他一腳,這是恥辱,王子喻一直銘記在心,幻想有一天能報仇雪恨。
第二個就是劉鋒,他這個人也特別令人討厭,一天天屁事不幹,像個事媽似的不停給人挑刺,什麼這塊乾的不好,什麼那塊乾的不對等等,而且還動不動就耍戲人玩,拿別人取樂,看別人笑話,他樂在其中!
“給你!”王子喻雖然不樂意,但還是面無表情的把手紙遞給他。
“那個,小黃啊,哥哥最近手掰了,這手啊幹啥都費勁,太疼了,要不,你過來幫哥擦下屁股呀,好吧,就當幫哥哥一個小忙,不能讓你白幫,哥欠你一個人情,好不好?”二班長劉鋒說話時露出一張人畜無害的笑臉,挑眉弄眼的看着王子喻。
什麼?
擦屁股?
讓我給你擦屁股?
我沒聽錯吧我,你還要不要點臉啊你?
這臉得多大啊,還讓我擦屁股,我呸!真不要臉!
王子喻表情一滯,大眼睛盯着劉鋒,眼睫毛不停的眨動,心裡面在判斷,劉鋒這傢伙是認真的,還是在開玩笑呢。
“怎麼地,看你樣子好像不太願意是吧,給哥擦下屁股怎麼了,辱沒你了?你也不照鏡子看看你是誰,在我眼裡你就是一條狗,知道嗎,媽的,給臉不要的東西,給哥擦屁股你應該感到榮幸,知道不!”劉鋒一看王子喻無動於衷的站在那兒,立時橫眉立目的喝罵他。
你算老幾啊,給你擦屁股!
你不就是想在大家夥兒面前羞辱我,拿我取樂嗎,或者是想拿我立威,以此來顯示你的地位,是不?
我告訴你不好使!
士可殺,不可辱!
王子喻嘴角微微上揚,十分隱晦的露出一個不屑的撇嘴,然後微微一笑道:“不好意思啊二班長,我,恕難從命!”
“爲什麼?”劉鋒憤怒的質問,這劉鋒不愧叫劉鋒,看他那一副咬牙切齒的吹鬍子瞪眼的模樣,還真有點瘋子的架式。
“因爲老虎屁股摸不得!”王子喻話一出口,立時把周圍幾個看熱鬧的獄友逗的哈哈大笑。
老虎?我有那麼厲害嗎,竟然能跟老虎媲美,小黃真是過獎了,真沒想到我在他心目中的地位竟然如此之高,小黃有心了!
劉鋒聽後大樂,打心眼裡高興,還從來沒人說過他像老虎,老虎那可是山林大王,威震八方,這可把他高興壞了,眼睛都笑成了一道縫,“小黃,你行,就衝這句話,我決定原諒你了。”
王子喻站在一邊笑眯眯的點點頭,沒吱聲。
“你他媽的傻了吧,這小子罵你是畜牲啊。”大班長周峰唯恐天下不亂,在一邊使壞,“老虎是啥,老虎再牛逼那他媽的也是動物,知道不。”
“什麼?臭小子竟敢罵我是畜牲!真是氣死我了!他媽的,叔叔能忍,嬸嬸不能忍!”劉鋒胡亂的提好褲子,一把抓住王子喻脖領子,“黃三,你剛纔是不是罵我了?”
“我哪有罵你,我罵你啥了?”王子喻一臉無辜的說道,心裡講話,就罵你了怎麼着吧,你就是欠罵,還想讓我擦屁股,這麼羞辱我,我他媽都想踹死你,知道不!
“槽泥瑪的,諒你也不敢,敢在罵我的話,我他媽的削死你!”劉鋒右手指着王子喻的鼻子,惡狠狠的罵道,然後揮手給了他一個大嘴巴,“槽泥瑪的,這是給你一個警告,別跟我裝痹,整死你!”
俗話說,罵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臉!劉鋒囂張無度,很明顯是欺負人,而且是毫不講理的赤裸裸的羞辱啊!這要是不還手,還是個男人嗎?
有道是,頭可斷,血可流,男人尊嚴不能丟!!
“草泥馬!”王子喻頓時火了,想都沒想擡手就是一拳,不偏不倚正好打在劉鋒鼻子上,立時鼻血橫流,血花四濺!
“臥槽泥瑪!你他媽的敢打我,看我不削死你!”
劉鋒身高1米75比王子喻要高出一頭,他一個腿絆就把王子喻摞倒在地,一屁股騎在王子喻肚子上,王子喻使輕掙扎,但沒辦法他體格太單薄了,根本無法掙脫劉鋒的控制。
“草泥馬的,讓你裝痹!”
“管我叫聲爺爺,我就放了你!”劉鋒居高監下,得意洋洋的俯視着王子喻。
“叫你媽痹,有種你就打死我!”王子喻搖擺着腦袋躲避他的攻擊,怒氣沖天的回罵。
“我讓你跟裝,我他媽的削死你!”
“還他媽的跟我裝不,小痹玩意!”劉鋒一邊打一邊罵。
“草泥馬的,有種你他媽就打死我!早晚有一天我他媽的削死你!”王子喻在身下不停的掙扎,咬牙回罵。
“呀嗬,小痹玩意,我讓你罵,我讓你罵!”
啪!啪!啪!
劉鋒騎在他身上,輪起手臂左右開弓,好一頓大嘴巴。
王子喻口鼻竄血,弄得頭髮上,臉上都是血!
舊傷未愈,又添新傷!
大傢伙全都站在一邊看熱鬧,沒有一人上去幫忙!最後,還是管教通過監控發現異常,制止了這場紛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