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小時後,王子喻迷迷糊糊中聽到身邊有啜泣之聲,緊接着老媽顫抖的聲音在哽咽中傳來,“三兒啊……我的好兒子,你快醒醒吧……媽只有你這麼一個兒子了,你可不能有事啊,你要是有事,媽也活不下去了……”
張志軍鄉長站在病牀前,心裡很不是滋味,唉,這孩子都是爲了我啊……慚愧之色一掃而過,隨後凌厲的眼神掃視着魏長征的老婆和張老二的老婆。
“老弟,你快點醒過來吧,你要是再不醒,老媽的眼睛都哭瞎了,媽呀,你快別哭了,老弟肯定沒事。”大姐黃玉的聲音中也帶着一絲哭腔,焦急而又無奈,“醫生,我弟什麼情況啊,到底有沒有事啊?”
“這個嘛……頭部外傷按理說沒事,不過,我看你們家屬這麼着急,實在不行的話,你們還是轉院吧,畢竟縣醫院的醫療設備更加完善,可以做CT檢查一下,到時候你們一家人也好放心不是。”男醫生不疾不徐的解釋病情,很怕擔責任,想把病人往外推。
“啥?轉院?當初你咋不說呢,你要是治不了早說啊,現在都過去2個多小時了,這不是瞎耽誤功夫嗎,你們延誤了治療,萬一我弟有個三長兩短,你們衛生院就是草菅人命,你們擔得起這個責任嗎?”黃玉急眼了,指着男醫生的胸口大聲質問。
男醫生被問的啞口無言,神情怔然的說不出話來,黃玉進一步,他退一步,直到靠在牀頭的牆壁上,退無可退。
黃玉的聲音震耳欲聾,王子喻的腦袋翁翁直響,急的直眨睛,想馬上醒過來勸阻一下大姐,姐啊你別吵了,頭疼!
“快看,病人眨眼了!”男醫生突然發現王子喻的眼睫毛在顫抖,頓時驚喜萬分,指着王子喻叫道:“他要醒了!”
“老弟!”
“兒子!”
“小黃!”
王子喻緩緩的睜開眼睛,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雪白的天花板,然後是一隻吊瓶,病牀前圍了一圈人,老爸老媽,大姐姐夫,小姑和老叔,還有張志軍鄉長,李國棟所長,大毛村的村長,支書,還有兩個不不認識的婦女。
“哎呀,謝天謝地,我老兒子終於醒了,三兒,你感覺怎麼樣,腦袋還疼不疼啊?”
李桂芳淚眼婆娑的俯着身子,愛憐的輕撫着王子喻的臉頰,原本愁眉不展的面容如烏雲見日一般,綻放出燦爛的笑容,關愛之情顯而易見。
“醫生,麻煩你看下我弟弟現在的傷勢怎麼樣了?”
黃玉一見王子喻轉醒過來,一直懸在嗓子眼的心放下了一大半,趕緊讓男醫生檢查,生怕有問題,畢竟昏迷了兩個多小時,一家人甚是擔心。
“小夥子,你看這是什麼?”男醫生伸出五根手指在王子喻眼前,晃了晃。
“這是手指頭!”王子喻眨巴着眼睛,狡黠的光芒一閃而過。
男醫生眉頭一皺,再次伸出二根手指,“你再看看,這是幾啊?”
“耶!”
“小夥子,你再好好看看,這是究竟是幾啊?”
“耶!”
“沒錯!就是耶!”
男醫生腦門見汗,神色嚴肅的收回手指,“你弟弟……他,神志不清,四六不分,看樣子應該是傻了!”
什麼?
傻了?
黃老實一家人如遭雷擊,僵立當場,全都傻眼了。
王子喻一看,得了,別裝了,再裝下去老爸老媽急壞了,趕緊笑嘻嘻的說道:“誰傻了,我纔沒傻呢,我好着呢!”
“你個臭小子,都什麼時候了還鬧呢,差點把媽嚇死!”李桂芳氣惱的拍了下王子喻的胳膊,兒子沒事,終於可以長出一口氣。
“好你個小三子,這時候還有心思開玩笑,把我急壞了知不知道!”黃玉氣的直掐王子喻大腿,疼的哎喲哎喲直叫,還不忘衝姐夫豎起大拇指,“姐夫,你竟然在我姐的九陰白骨爪下安然無恙,你真厲害,佩服你!”
“好了,別跟他鬧了,你弟有傷在身還需要休息呢。”李桂芳心疼兒子,趕緊拉開黃玉。
“哎呀,看你弟還有心思開玩笑,那肯定沒事了,這回你們不用擔心了。”男醫生面帶微笑的說道。
“不好意思啊醫生,剛纔我就是跟你開個玩笑,你別往心裡去,千萬別生氣啊。”王子喻笑嘻嘻的說道。
“沒有事,你好好休息吧,有事叫我。”這個男醫生其實是衛生院的院長劉剛,由於張志軍鄉長一直守在病房,他也不敢怠慢,一直在這陪着。
“謝謝醫生,謝謝。”
“謝謝劉院長,讓你費心啦,謝謝啦。”
一家人一直懸着的心終於放了下來,大姐黃玉和老爸,一個勁的感謝劉院長。
劉院長又給王子喻開了幾副中藥,跟張志軍鄉長打了聲招呼便告辭離去。
“小黃兒,今天真是多虧你了,真是好同志,你放心,我們絕不會讓好同志寒心。”張志軍鄉長走過來,緊緊抓着王子喻的手,對他表示感謝。
“張鄉長,您甭跟我客氣,這都是我們派出所應盡的職責,謝謝您百忙中來看我,那個……現在我頭還有點迷糊,我再睡一會兒,您隨便坐啊。”
王子喻很不好意思,因爲他當時正在繫鞋帶,一擡頭正好迎上板磚,根本沒法躲,完全是無心之舉,現在,張鄉長把他當成救命英雄,感到愧不敢當,也不知如何應對,乾脆開始裝睡。
“國棟,對於今天這種情況,不知道你們派出所打算怎麼處理啊?”張鄉長很生氣,今天這一板磚差點毀掉自己的政治生命,這還了得,他打算嚴懲肇事者,故意使眼色給李國棟。
李國棟微不可察的點下頭,略一沉吟,給出了答案,“通常,像這種打架鬥歐,一般都按照故意傷害罪來處理,輕微傷治安拘留15天,或者一個月,輕傷1-3年有期徒刑,但他們兩家這種情況屬於聚衆鬧事,已經嚴重擾亂社會治安,危害公共安全,情節非常嚴重,應當嚴肅處理,根據《刑法》第二百九十二條聚衆鬥毆罪,主犯要處以3年以上,10年以下有期徒刑。”
其實,王子喻屬於輕微傷,因爲腦震盪不算傷,打架造成對方輕微傷的,一般都是治安拘留,7天至15天,最多拘留37天,李國棟說的那麼嚴重,無非是嚇唬魏長征的老婆和張老二的老婆。
“領導,這可不行啊,我們家可都指着老魏呢,他要是蹲監獄,那我們家就完了,再說他也不是故意的啊,這是誤傷,我們家願意賠錢,別拘留我們行不?”
“黃玉,咱們一個村住着,雖然平時沒啥來往,但也沒紅過臉是不,你幫着說說情,好不好,姐求你了!”
魏老三的媳婦一聽說要丈夫要判3年以上,頓時嚇懵了,感覺天都快塌了,趕緊向李國棟和張志軍求情,看人家不理她,一邊哭一邊拉着黃玉的手不放。
張老二的媳婦膽小,不敢跟張鄉長和李國棟說話,淚眼朦朧的拽着黃玉的胳膊不放手,倆人一左一右把黃玉夾在中間。
趙德仁村長和支書張從軍也在病房,本想幫着魏長征老婆求求情,但一看張鄉長一直板着臉,愣是沒敢開口。
“行了,你別哭了,挺鬧心的!要想魏長征不蹲監獄,這樣吧,你家賠償小黃五千塊錢,爭取小黃諒解,就不追究刑事責任了。”
張鄉長本來想要1萬,不過一看魏長征媳婦衣着樸素,心裡一合計,算了,看他家也不咋富裕,到嘴的1萬變成了五千。
“行行行,只要不進去,就是借,也把錢給湊齊嘍!”魏長征媳婦一聽說只要賠錢就不判刑,立馬着急忙慌的回家張落錢。
“張老二的家屬,雖然你老公沒打人,但事情是因他而起,而且還是先動手打人,要想人回去,最少拿三千塊錢,爭取小黃諒解,否則甭想出來,趕緊回家拿錢吧!”張志軍定了調子,拿錢贖人,不拿錢就拘留,張老二的老婆哭哭啼啼的回家了。
“老黃大哥,大嫂子,我得謝謝你們培養了一個好兒子,危急關頭挺身而出,謝謝,謝謝你們了。”張志軍笑呵呵的鞠躬致謝。
“哎呀,張鄉長這可使不得啊。”黃友財着實嚇了一跳,人家可是堂堂的大鄉長啊,受不起啊,趕緊把張鄉長扶起來。
“這些錢是我的一點心意,給小黃買點營養品吧。”張志軍從大衣兜裡掏出一沓錢,笑呵呵的遞給黃友財。
“這哪成啊,張鄉長,不用了。”黃友財拿眼一掃,大概五百塊錢,他不好意思收,一勁的往外推。
“老黃大哥,你再這樣的話,我可生氣了啊,這就是我的一點心意,趕緊收下!”張志軍故意板起臉來,硬把錢塞到黃友財手裡。
“那……那我就收下了,謝謝張鄉長,謝謝。”黃友財眼見推辭不下,只好收下這五百塊錢。
“那行,先這樣,我回去處理一下工作,有時間再過來看望小黃。”張志軍跟大家打個招呼,回去上班了。
“老黃大哥,這是我的一點心意,小黃是我的兵,他出了事,我也有責任,留着買點營養品,快收下吧。”李國棟所長拿出三百塊錢,黃友財訕笑着往外推,這可是兒子的直接領導啊,怎麼敢要呢。
“既然李所這麼有誠意,那我就代老弟收下了,真是謝謝李所長了。”黃玉可不管那一套,笑呵呵把錢搶過去,心說:要不是因爲你非得讓我弟去維護治安,我弟能受傷嗎,真是的,憑什麼不要啊!不要白不要!
李國棟給完錢後,掃了一眼趙德仁和張從軍,眼見這倆貨一點動靜沒有,咳嗽一聲,故意給他倆提個醒,意思不言而喻,讓他倆也表示表示。
之後,村長趙德仁和支書張從軍,一人花了一百塊錢,說了一些客氣話,隨後跟着李國棟一起離去。
老叔黃友民和小姑黃芳芳,一人拿出100塊錢,但黃友財和李桂芳說啥沒要,倆人坐了一會兒,也走了,黃玉和張力也緊隨其後的回家了。
病房裡,只有黃友財和李桂芳陪着兒子。
“哎呀,還是當官好啊,希望兒子以後也能當個大官,這樣就有好日子過嘍,呵呵。”李桂芳看着手裡的1000塊錢,心生感嘆。
“那是,當領導多好啊,逢年過節都有人送禮,就說郭德旺吧,那送禮的有的是。”黃友財坐在牀尾,翹起了二郎腿,現在知道兒子沒事,他也徹底放鬆下來。
“咱家就指望我老兒子了,希望他以後能當個領導,不用多大,管事就行啊。”李桂芳揉着王子喻打吊針的胳膊,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