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府內的各位恍然大悟,一副原來如此的樣子。透過現象看本質的本事不是誰都有的,大家對小平太評價又上一層(其實還不是因爲小平太知道上田原合戰的過程,哪有什麼未卜先知)。
山內主計頭笑着說:“我這個打了二十年仗的都比不過彈正你咯。”
“既然已經預料到甲軍的動向,我們也應該早做準備啊。”山內義勝急不可耐,立刻展開草草畫就的地圖,指着天白山兩翼的備隊。
“是極,應該立刻加強兩翼,再選銳士抗衡正面,最後憑藉兵力優勢,徹底擊敗甲軍。”山內義治也覺得小平太所分析的甲軍佈置很有道理,立刻應對起來。
同時帷幕內外的使番和馬廻都被叫到了山內義治的身邊,隨時準備傳達山內義治調動軍隊的命令。
他們原本也在帷幕內外左近,聽到了小平太一番鞭辟入裡的分析,大多用敬佩的眼光看着小平太。
山內義治等幾個人立刻熱烈的討論了起來,卻發現小平太又老神在在的捧着一個不知道哪裡尋摸來的茶杯,然後吹着茶水冒出來的絲絲熱氣,面帶微笑並沒有說話,安靜的看着他們討論。
吹了一會兒茶水,好像還是太燙,小平太把茶杯放在桌上,手中擺弄着一根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竹杖,隨意指揮。
“小平太你怎麼不說話了?”山內義勝看了一眼小平太,突然覺得小平太這副模樣很欠揍,擱這兒和我風輕雲淡的。
“板垣駿河守是聞名甲信的一員老將了吧?”小平太用竹杖在空氣中虛畫。
“那是自然,武田氏宿老,信州先方衆統帥大將。自前代武田陸奧守(武田信虎,也可以稱爲武田京兆,因爲他也幹過右京大夫)在位時,從軍四十餘年,大小數十戰,是一員名聞甲信的老將。”山內主計頭應答到。
“是老將沒錯,但是以我看來,板垣駿河並非是老成持重之將,而是老而昏聵之將。”幾人很是不解,山內義勝馬上想要開口問,山內義治拉住他,讓小平太繼續說下去。
“我曾從他人處聽說(其實是看小說看來的,你們有本事去找那個寫手呀),板垣駿河十餘年來出入信州,未曾一敗,小田原井一戰討殺上野信濃聯軍三千餘人。視信州諸將如土雞瓦犬,每戰只要獲得首級就完全不在意戰場的戰事而立刻停兵檢視首級,誇耀武功。不知主公聽說過沒有?”
“似乎有所耳聞,你們呢?”山內義治先點頭,其他幾個帳內的中低級武士和馬廻旗本也有點頭的。
“那麼,板垣駿河如此大意自傲的習慣我們爲何不好好利用呢?拿這個做上些文章出來。”小平太心想這都是歷史上上田原合戰擺明着發生的戰鬥過程,我還能說錯咯,繼續裝比。
“揀選一隻戰力稍弱的備隊,做先手,左右兩翼也薄弱些,任板垣駿河擊退。主公在後陣收攏敗兵,等待板垣駿河戰勝得意,檢視首級之時,出其不意,強襲甲軍,可獲全功。”
“這,容我三思。”山內義治有點不敢兵行險招,畢竟板垣信方如果沒有按習慣停下來檢視首級,而是驅趕着敗兵繼續攻擊,即使山內軍後隊防守的穩固,士氣也會受到削弱。
這還是好的情況,如果一個不慎,敗兵被驅趕着衝破後詰和本陣,那山內家這七千人都要交代在這裡。
畢竟日本當下的軍隊,大多數都是什麼貨色在座的武士們心裡都有數。如果是譜代家臣,那麼即使戰場上劣勢盡顯也可能奮死搏戰,很多名聞的武士,都把做殿軍(就是殿後的部隊)當作最大的榮譽。甚至後來尾張還有“撤退佐久間”的美傳,都是說譜代武士的忠誠。(當然真的主家要完,譜代忠誠也要打問號。)
但是足輕們呢,都是中產以上的富裕自耕農,打仗主要是強制性的封建軍事義務逼迫,次要是因爲去敵方領地打仗能夠搶劫。戰鬥意志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堅定的,尤其逆風仗那更是不肯出力的。
而且山內義治不是破罐子破摔,誓死一搏的窮鬼。(雖然有很多大名家大業大也經常做賭徒般的全盤梭哈,但是根據普遍的心理來說,有錢了就惜命,應該是比較普遍的心理)他不需要打絕地反擊,他如今家大業大,雄兵上萬。已經不大會選擇出奇兵,用詭計。一切都趨於保守了,不是說他本性就是保守的人,而是如今顧慮太多,做不得賭徒了。
小平太不是傻的,能明白山內義治的想法和心思,“就由臣下做先手會會那位板垣駿河守吧,臣下知道主公有所顧慮,只需先手五百人即可。”小平太站起來向山內義治拱拱手鄭重的說道。
“另外,請將各部之中戰力稍遜戰心不堅的士伍交由臣下統帥。”選一些雜兵菜雞出來,那樣就不必要僞裝潰敗了,等板垣駿河大軍捶上來,雜兵們一觸即潰,確確實實的兵敗更能魚目混珠。
再者弱雞死的再多也沒事,只要精幹誠猛的主力還在,山內家就不會傷筋動骨。畢竟自己還要在山內家好好幹呢,小平太也不希望本家的精銳死傷太多。
聽了他這個話,端坐在長桌對面的三個人卻突然很不自然的看向了小平太。山內義治別過臉去,突然問一名使番你今年多大啦?有沒有娶老婆啊?家裡幾口人啊?
山內主計頭低頭看那張好像有花的地圖草圖,也和一名馬廻裝模作樣的討論起來,手指隨便指着一個地方,“你看這片山坡是不是不適合乘馬馳突啊?”那名馬廻沒想到山內主計頭髮問,嗯嗯啊啊。搞得兩個人好像在激烈的討論似的,不知道的還以爲幹嘛呢。
山內義勝看自己的爸爸和叔叔明顯在迴避這個問題,腹誹自己的兩位長輩幾句,有點打趣地看着小平太,“小平太,你不知道連川衆是國衆嗎?”
“這我當然知道啊,連川衆是國衆怎麼了?”小平太沒明白他們爲啥這樣看自己。
“國衆可不就是戰力最遜的。”山內義勝都不忍心打擊小平太了。
小平太大囧,“好嘛,原來冥冥之中已經註定了,就是要我去會一會武田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