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內義治大概覺得自己處於整個人生最得意最義氣風發的時候(上洛再議),跨在一匹栗色的雄健戰馬上。用手中的採配不斷的發佈一條條調動的命令,享受着成千上萬人崇敬的目光。
一名名武名昭彰的山內氏大將騎着高俊的戰馬,一面又一面異形二引兩馬標,各種藤之丸、鶴之丸、花形菱、團紋扇的旗幟,高高招搖着匯聚成壯闊的旗幟海洋。旗下更有數之不清的武士足輕,染着鮮血戰塵的衣甲份外勇壯。
山內義治看着自己麾下如山如海一般義武鷹揚的龐大軍隊,排列成鋪天蓋地的大軍陣,一隊隊的快步移動。
旌旗蔽空虎賁遍地完全不是虛言,連續取得了兩場快勝的山內軍正處於士氣最爲激昂的時候。
士兵們崇敬的看着能夠帶領他們獲取勝利的統帥,炙熱的目光充滿誠摯。武士們更是歡呼雀躍,每一場勝利都代表着武名和榮譽。
小平太所部從早上六七點打到現在中午十二點,來回奔波,已經疲勞,所以被安排進入後詰。
也因爲這個原因,小平太率軍暫停,等待全軍過後再跟上去。在最後一隊旗本隊出發時,小平太再次見到了綱良叔父(綱良叔父在山內義治旗本隊本陣,這很正常,今天可能屬於這隊,明天可能屬於那隊,反正是徵召兵)。綱良叔父此時滿臉的“潮紅”還沒有褪去,整個人表現的極爲亢奮。看得到小平太也在後隊,趕忙過來打招呼。
小平太看到原本這次不應該上陣的老家人,雖然年過五旬滿臉滄桑看着都要飄的樣子,但是也是一臉的興奮。身後布包裡放了一個根本不知道哪裡尋摸來的木盒,牢牢地系在肩背上。
“甘利備前守?”小平太笑着指了指那個盒子。
“是是是,正是武田氏宿老大將甘利備前守。”綱良叔父很是自豪,擊殺一名家老城主級別的武士是極大的功勞,等閒根本難以遇上。
“叔父立下如此大功,勇名高揚,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啊!恭喜啦!”小平太也很高興,畢竟兩人份屬姊小路一門,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走吧,前面還有武田大膳呢。”兩人大笑着一同開拔。
與此同時,倉升山四下已經一片激烈而殘酷的景象。
山內氏聞名的年輕勇將,出身足利一門衆,清華高選,家門榮耀的細川采女正通政一馬當先。他深知唯有擊敗當面阻道的武田氏,纔有機會馳援八王子的細川春宮,才能解救自己身處危局之中的父親。
江尻衆作爲新加入山內氏的領地軍隊,其核心是下山合戰到江尻合戰之間先後反正投靠過來的豪人惡黨。其數量不過只有三四百,但是這兩年這幫人在江尻仰仗山內家的威勢擴張勢力,也能拉起一隻千餘人的大軍了。
這麼一隻一千來號人的部隊,就是整個江尻衆的全部菁華,此時也大多集中在細川采女正的隊伍中。作爲江尻衆四千衆的先手率先攻擊武田氏的軍陣。
一面代表高貴名門,代表十幾代細川氏祖先武名的二引兩馬標伴隨着細川采女正的颯爽英姿在武田陣中馳騁。一身擦的發亮的黑系威五枚胴合身貼體,兜前沖天前立,手中一條通身全黑的大槍,全無一合之敵。
當其正面的乃是有甲山猛虎之稱的飯富兵部虎昌以及武田氏家老駒井右京進(此人可能無名,但其父駒井高白齋乃是武田信虎的謀主,是武田信虎統一甲斐的最大功臣之一,地位極爲高隆,駒井家在武田御譜代家老衆中的排位此時非常靠前),雖然甲軍士馬精強,部伍齊整,也頂不住細川采女正的猛烈突擊。
尤其是側後的頭陀寺城主松下一青和江尻城代一色宮內少輔不斷往來邀擊武田氏的援兵和側肋,細川采女正所部一千四五百人的大軍壓制住了甲軍西南面的兩大主力。
陣中的武田晴信一面看着北方甘利虎泰所部在最後的決死突擊中爲他拖延時間,一面又難以急切之間擊敗西南面救父心切的細川采女。因爲兵力的不足,戰場上已經捉襟見肘,四面漏風。
眼看着甘利虎泰用生命爲他爭取的時間不斷流逝,武田晴信表面還是穩當的坐在馬紮上,但是口中還是不自主的向左右的側近問道:“飯富兵部還沒有擊敗當其正面的細川采女嗎?”
“很抱歉,飯富兵部陷入苦戰了。”武田晴信最寵愛(沒錯,就是寵愛能咋滴,武田信玄和香阪昌信的愛情故事,這都已經是人盡皆知的事了呀)的側近侍從春日虎綱低頭回答,旁邊的內藤修理亮昌秀看春日虎綱說完,也進言到:“臣下前去支援兵部。”
“不必了,山內羽林(右近衛少將唐名羽林中郎將)信濃守已經到了。”武田晴信並沒有嘆氣,他站了起來。
山坡下山內軍的各備隊此時隊形嚴密的層層排列,從快速行進的的模式轉變到緩步臨敵的狀態。各軍齊齊的發出怒吼,驚的山坡上武田軍隊伍中都出現了小小的騷亂。
“大家一起去會會這位山內羽林信濃守吧。”武田晴信軍扇揮舞,大聲宣佈道。
“民部,修理,委你二人前去應敵,可有疑義?”武田晴信的軍扇先後指向教來石民部景政和內藤修理亮昌秀,然後大聲的命令這兩位在未來星光熠熠的甲州名將出列迎戰。
很快,教來石民部景政和內藤修理亮昌秀兩部前出應敵,當面頂住山內軍數倍的兵力。兩軍只是稍稍的一接觸,就開始激烈的近距離交鋒。山內軍戰力到底略遜一籌,被寡兵阻擋之後,一時之間居然無法寸進,反而有所焦灼。
橫田備中守高鬆以及小幡織部虎盛作爲後手一併前出。並隨時準備阻擋山內軍其他各備隊對倉升山發動攻擊。
戰場上潰敗的數千甲軍此時基本已經被驅離了戰場,六千餘名士氣正旺的山內軍正面衝向二千人不到的甲軍,如同怒海狂波一般,發動一浪又一浪的衝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