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平安,實在大喜!
藤原彈正生子的消息不脛而走,滿山內的武士,有交情的沒交情的紛紛送來賀禮。山內主計代表山內太郎送來一把小踩凳,寓意來日高升,很是喜慶。
遠在葛尾城的村上義國也送來了善光寺的擋煞娃娃,至於其他諸如清酒、年糕、果子、柿餅、砂糖等等等等,不計其數。來求阿綾的牀單的人家也不在少數,截一片回家給孕婦或者產婦做安產符也是極好的。
小平太安慰阿綾自不必去提,但是給孩子取名就犯了難了。畢竟小平太出道就是十九歲,以前鄉下野孩子,別說小名了,連大名都沒有。
如果不是跟着綱良叔父系譜進入姊小路氏,也許這一輩子也就是叫河邊小平太,只有個通稱,連個名都不會有的。
至於小平太這個名字也只適合通稱而不適合小名,思來想去,頗爲苦惱。
但此時村上義光又送來了一個消息,武田信玄醒了!甲斐之虎又出來視事了!
原本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的兩個兒子立刻從下山猛虎變成乖乖小貓咪,連個屁都不敢放,被武田信玄一紙傳令給叫到了甲府。
武田信玄很認真的聽取了山縣昌景以及武田信豐的彙報,瞭解了砥石城一戰的慘烈損失。同時也清楚了信濃除了諏訪完全落入山內手中的事實,他半身心血一朝喪盡。
在他昏迷的日子裡,兩個兒子完全不同的表現也通過忠於武田氏的家臣之口,進入他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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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亂局中,兩個兒子的表現很是不同。諏訪勝賴拉丁抓壯,這個行爲沒錯,誓死保衛領地值得誇獎。但是當山內和高梨聯軍進入海尻城,兵鋒直驅甲斐時,諏訪勝賴還是固守上原城而不做任何表示。
武田義信則不同,在駿河一樣搜刮。然後在山內高梨聯軍數萬大軍壓境的情況下,仍舊帶領駿河衆越過富士山向甲斐國內馳援。
到底一個是嫡子少主,一個是出繼給他人的兒子。
兩個人由於身份上的不同,採取了不一樣的舉措。武田義信認爲他的根本在甲斐,駿河是他兒子今川彥五郎的,以後也會是。但諏訪勝賴的根本在諏訪,甲斐的大位,可以爭,但是那畢竟還不是自己的。
而這一切看在武田信玄眼裡是什麼觀感?
一個真的一心爲了武田家,一個到底只在乎自己的一畝三分地。
他沒有什麼勃然大怒,或者義憤填膺。作爲縱橫東國三十年的大將,武田信玄的情緒早就隱藏的很好,即使傷痛也不能讓他改變顏色。
召喚來兩個勢力強大的兒子,又把奔逃回甲斐的海野信親、仁科盛信、葛山信貞三人也一同召喚到面前。
看着眼前幾乎空了一半的大殿,多少名臣大將死在了砥石城。武田信玄的胸口似乎又被劃了一道巨大的傷口,甲斐的菁華被他一仗丟的太多了。
甲斐武士不能再死了,不然甲斐的血都要流光了。
山內家退兵的原因,武田信玄那裡看不清楚?不就是在等待武田信玄趕緊蹬腿,然後坐觀兩個實力強勁的的兒子內訌,最終從中牟利。
如今既然武田信玄醒了,能夠理事了,那麼他強撐病體也要把甲斐內訌的苗頭徹底抹殺。
諏訪勝賴是他寵愛的兒子嗎?毫無疑問的,由於諏訪御料人的美貌與大方,武田信玄非常喜愛這個兒子。加上諏訪勝賴勇猛敢戰,在軍略上甚至完全不遜色於武田信玄本人。
即使早出道好幾年的武田義信在作戰這一方面,也許都無法和諏訪勝賴相比較。
四下各國,也許諏訪勝賴真的是最善於作戰的後輩。但是很可惜,他是庶子,而且是出繼了別家的庶子。
爲了保證嫡長子武田義信的地位,也是爲了保全武田家,保全甲斐國。
武田信玄下定決心,在重臣和一門面前,命令諏訪勝賴剃髮出家。讓年僅三歲的諏訪竹王丸繼承諏訪氏的家名,而且諏訪勝賴還被軟禁至積翠寺,交由山縣昌景看管。
至於諏訪勝賴的重要家臣跡部大炊助勝資,長阪長閒齋光堅等人,全部被勒命隱居。武田信豐被任命爲諏訪竹王丸的後見人,同時擔任諏訪郡司。
武田義信的繼承人地位被徹底穩固,甲斐國大大小小的國人領主全部重新上交誓書。
由於許多家臣的信濃領地被奪取,許多武士的家門斷絕。千頭萬緒的事物被武田信玄全部交給了武田義信,讓武田義信第一次以名代的身份發佈甲斐國的“領知宛行狀”!
從政治程序上確認了武田義信對甲斐的統治權,真真正正的做到了一次父慈子孝。
武田義信畢竟擔任少主年久,有一批忠心耿耿的側近家臣,加上還收攏了被小平太釋放的甲斐武士。像香阪彈正之子香阪昌澄,內藤修理之子內藤昌月,馬場美濃之子馬場昌房等人都團聚到了武田義信身邊。
原本可能席捲甲斐的大規模戰亂,由於武田信玄憑藉其政治威望,痛下殺手,而得以解決。
信濃諏訪派遭到重創,不可能再掀起什麼大規模的叛亂了。至於諏訪勝賴的性命,以山縣昌景的耿直,想必也不會有危急,武田信玄已經做到了最好。
…………
“這麼說武田氏平穩過渡了?”
“是的!雖然又處理了四五十人,但是並未再損傷元氣!”
“甲斐之虎真的是不容小覷啊!”始終重視敵人的小平太還是發現自己對武田信玄的重視不夠。
“不過也就如此了!”村上義光無情緒的說出這麼一句話。
“怎麼?”
“甲斐大膳在兩日前病死於甲斐府中,想必喪使很快就會到來。”
“終於去世了嗎?也好,也好……”
小平太站起身來,看向屋外,城下鬆歷寺的銅鐘被敲響,鐘聲悠遠而空靈。恰適時,一片雪花不期而落下。
“祗園精舍鐘聲響,訴說世事本無常。
娑羅雙樹花失色,盛者轉哀如滄桑。
驕奢淫逸不長久,恰如春夜夢一場。
強梁霸道終覆滅,好似風中塵土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