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沒收成,多了個妹妹,姜晟總覺得哪裡怪怪的,但又說不出來哪裡不對勁。
不過他也沒有糾結太多這種莫名其妙的情緒,很快就將之拋諸腦後,輕手輕腳地下牀準備做早飯。
不過有些尷尬的是,姚青藍趴在他胸懷上,只要他一動,她就動一下,鼻子抽動,循着氣味往他這邊靠來,若是離開後,這小傢伙肯定就要從睡夢中醒來。
成爲妹妹後,姚青藍對姜晟顯得格外依賴和親暱,甚至超越了一般妹妹對哥哥的感情,依戀不已,幾乎寸步不離地要跟着。
姜晟這時候也沒辦法,心中對她也是疼惜不已,這麼小的年紀吃了這麼多苦,對親情的渴望無可厚非,既然要當哥,那就做個最合格的兄長,給她最溫暖的家的港灣就好。
一場天雨一場涼,雨夜過後,天氣稍微轉涼,姜晟出門的時候多披了件薄衫,走在坡頭巷泥濘的窄路上,心裡想着是該去買衣服了,順便給青藍那丫頭添加幾件衣裳,老穿他的袍子也不合適。
女孩子嘛,當然可可愛愛、美美麗麗最招人喜歡。
過陣子,還應該安排她到學堂跟那些孩子們一起讀書、識字才行,過於孤僻不是好事。
腦子裡想着關於姚青藍的安排,姜晟不經意露出微笑來。
有個需要操勞的妹妹,並不覺得麻煩,反倒是一件令人頗爲愉悅的事情。
“姜先生,麻煩留步。”姜晟沉浸在某些情緒裡,注意力稍微分散,以至於旁邊有人都沒注意,若不是這聲音過分悅耳,估計他都不太可能有迴應。
撓頭轉身,在那麼瞬間,姜晟有點失神,他雖稱不上閱女無數,但見過的美女還真不少,這女人的外貌不如何驚天動地、天上僅有地下絕無,令人正眼看待,陷入着迷的,是身上那股濃郁無比的知性,溫柔如水,優雅如蘭,莫不如是。
“姑娘,你喊我?”姜晟有點迷糊,帶着些不確定,他可不認識眼前的女人。
更重要的是,這女人的氣質與身上那股不同於常人的氣息,姜晟一眼就知道不是芥子小鎮土生土長的,屬於跟他一樣的外來者。
在這種特殊時期,每一個外來者都蠢蠢欲動,不知道是敵是友,必須謹慎一些。
“我是龍葵學堂的老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溫馨。與你猜想的一樣,我也是外來者,希望可以獲得點機緣。”溫馨撩起一縷髮絲,彎腰示意一下,善意地微笑着。
姜晟沒想到這女人如此坦誠與直接,與她看似溫婉的氣質完全不同,拱手回了一禮:“原來是溫馨老師,幸會幸會。”
禮尚往來,人家以禮待人在先,也不好太過無禮不是。
“是這樣的姜老師,我就明說了,李菡萏的資質很好,我希望可以把她帶回宗門,做我的師妹。”溫馨兩手疊在腰間,優雅而溫婉,可說出的話卻一點都不優雅與溫婉,直接把需求扔出來。
就好比搶劫,那句“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過此路,留下買路財”。
“現在她是我的學生。”姜晟眯起眼睛,臉上拉起一抹莫名的弧度,似嘲諷,似生氣,耐人尋味。
溫馨輕點下頜,美眸眨了眨,笑着道:“所以我來徵詢姜先生的意見,希望閣下可以割愛。”
“如果我的回答是不同意呢?”
溫馨笑容微斂,向前走了幾步,白色的繡鞋踏在泥濘的軟路上,幾點黑泥如天女散花落在鞋面,黑點浮現,如同荷葉上的淤泥。
“哎呀,仙子可小心,粗鄙之地的粗鄙之人,不值得你動粗。”姜晟眉頭微挑,以爲她一言不合就動手,心想這天下間的女子果然不能只看外貌,這溫馨天仙一樣的人,脾氣竟這般暴躁。
大家都是外來人,外來人何苦爲難外來人啊。
好好說話不好嘛。
“我不是要動手,姜先生,我們都是外來者,目的如何你最清楚,李菡萏無論根骨、天分、性子,都與我宗門十分合適,入我宗門,絕對可以給她帶來最好的發展。宗門的發展與傳承意味着什麼,你也知道,就算你不同意,我也會想盡辦法讓她跟我離開的。”溫馨停下腳步,眉頭微皺,姣好的臉龐一片嚴肅,認真的模樣也是一番美麗景觀。
美人舉動,一擺手一瞪眼一嬌嗔,均是人間極致,天上難尋。
“可是,李菡萏也適合我宗門傳承啊,溫仙子,美人也不該奪人所好吧。”姜晟呵呵一笑,絲毫不相讓。
修行界中,特別是在大千世界,一個宗門的傳承與發展,均需要源源不斷的新鮮血液,這些新鮮血液來自於各個地方的一個又一個天才,只有他們才能更好地挑起宗門發展的擔子,爲此,每個勢力都不斷地尋找適合的天才,帶回去接受傳承。
天賦越高,悟性越好,與宗門功法越適宜,便是最好的人選。
溫馨相中李菡萏,說明她的根骨與脾性,均與她背後的勢力相符合,甚至絕佳,不然也不會有現在的一番對話。
天地間寂靜了一瞬,彷彿一下子變成灰色,沒有色彩的空間中,兩個人的目光交錯,都沒有任何感情。
冷漠、冰寒、血腥、乖戾……人間最負面的感情都集中在一起,化作一隻手把跳動的心臟碾碎。
一隻飛過的翠鳥翅膀忽然一軟,無力地從高空落下,那雙黑色的小眼睛中充滿驚恐與不解,它用盡所有力氣撲扇翅膀,可卻不起絲毫作用。
“溫仙子,萬物有靈,這小傢伙是無辜的。”姜晟忽然伸出手掌,穩穩地接住從空中落下的翠鳥,輕柔地撫摸着,輕聲道。
溫馨悶哼一聲,連連倒退幾步,俏臉微白,眸子中驚疑不定,臉色凝重了許多。
從剛纔的無聲交手中,她竟沒能夠佔到絲毫便宜,甚至處於下風!
果然能夠進入芥子小鎮的都不是尋常人物,無一不是臥虎藏龍之輩。
溫馨壓下心中的震驚,緩緩吸了口氣,沒有了第一次相見時那雖隱藏得很深,卻一直存在的輕視。
修煉界,永遠只有強者纔有平等對話的資格。
資格,從來都是用實力來衡量。
姜晟已經達到了跟她一樣的高度。
“懷文洲行路書院溫馨,不知姜先生師出何門?”平和的嗓音如同百靈鳥唱歌,悅耳悅心,令人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