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底,李建光打電話告訴榮飛他和陳麗紅的結婚日期定在12月7號。婚禮將回北京辦,典禮後再回北陽宴請同學朋友。榮飛在電話裡表示祝賀,答應了李建光的要求。李建光讓榮飛轉告單珍,如果有時間的話,請單珍也過去。
12月10號,榮飛意外的獲得一次去北京出差的機會,盧續讓他送一份機密文件去部裡。任務非常簡單,他只要將文件送達三里河的總部,取到回執便成。
邢芳給榮飛準備了換洗的衣服,還給他準備了路上吃的煮雞蛋,還有一小包鹽。榮飛感到好笑,好像自己要去多遠似的。榮飛跟邢芳說了李建光和陳麗紅的事,現在大概在北京度蜜月吧。邢芳說正好可以去看看他們。榮飛很想叫上邢芳一起去,但邢芳不可能請到假。
北京遠不如記憶裡的亮麗。和北陽不同的是,出租車這種現代化的交通工具已經很多了,車種也是五花八門,甚至將皇冠一類豪華車充當出租。不過人們乘坐出租的很少,市內出行基本依靠公交和地鐵,而地鐵只有二條線,直線和環線還不交叉。榮飛從北京站出來乘坐直線地鐵到木樨地下車,步行到三里河總部,熟門熟路的,因爲記憶裡他無數次進入這個大院門。不到一個小時便將公務交割完畢了。從總部出來,榮飛在月壇南街的街口用公用電話給李建光家去了電話,家裡沒人接,榮飛思忖半晌,最終給甄祖心的單位去了電話,甄祖心倒是在,電話裡很是驚喜,問他現在哪兒?問清楚後讓榮飛原地等着她。
甄祖心已經出名了。榮飛在撥電話前曾有片刻的猶豫,要不要聯繫她呢?鬼使神差的撥了電話,榮飛只好在街口的書攤前等。85年的時候,書攤也算北京的一景吧,只是越來越多的準『色』情的東西開始充斥書攤,懸掛的海報上不乏有不懼寒風的半『裸』女郎。
大約一個鐘頭,榮飛已經凍的雙腳發麻時,甄祖心終於來了。她從一輛波羅乃茲下來,穿着大紅的羽絨服,淺灰『色』的圍巾圍住了半張臉,“對不起,讓你久等了。凍壞了吧?”榮飛鑽進等着的出租車,“放下電話就後悔了,應當我過去來着。我們去哪兒?”“你住下沒有?沒有?住我們招待所吧?”榮飛想了想,“算了,我在建國門那兒找一家旅館吧。”一來離李建光家近,二來爲甄祖心着想。“好吧,師傅,去建國門。”
榮飛登記了一個標準間,他在硬座車上擠了一夜,現在最想做的是洗個熱水澡。他在衛生間裡用熱水洗把臉,出來時見甄祖心脫掉了外套,兩年不見,她更漂亮了,身材前凸後翹的,極爲『性』感。
“榮大哥,你肯定沒吃早飯吧。我今天請了假,專門陪你。我帶你去東來順吃火鍋如何?”
“客隨主便吧。不必要請假陪我,部隊的紀律很嚴吧?我來辦點小事,已經辦完了。我就是看看你。”
“先不說別的,咱們吃飯去。”
榮飛確實餓了。於是他們再打的到前門,甄祖心沒有圍上她的圍巾,看來她還沒有出名到舉國聞名的地步,不擔心被傾慕者包圍。飯店大堂的二個女孩目不轉睛地盯着甄祖心,不知是認出頻頻在電視亮相的她呢還是驚豔她的美麗。和極品美女走在一起的感覺就是很爽啊。
在東來順飯店角落裡找了張桌子,點了菜,等着火鍋煮開,“我們喝點酒?天氣涼。喝點白酒?”甄祖心說。
“呵呵,沒想到你還是女中酒仙。算了,我下午有事,你呢,怕是部隊有紀律吧?”
甄祖心仔細打量着榮飛,“你好像胖了一點。最近爲什麼總不回信?是不是工作很忙?”
“同行嘛,你應該理解。”
“同行?”
“我爲軍工服務,軍工爲軍隊服務,我們不是同行?”菜已經上來了,榮飛夾起切的薄薄的羊肉放在鍋裡,鮮紅的肉片立即變白了。他不禁想起自己一手打造的榮誠火鍋。
“這麼個同行啊。我還以爲你辭職專搞歌曲了呢。你不做職業音樂人太可惜了。”前前後後得到榮飛的七首歌,幾乎曲曲經典。團裡的領導和同事都高興和羨慕的了不得。偏偏榮飛有言在先,堅決不讓她透漏自己的身份,“秦老師好嗎?”甄祖心轉了話題。
“很長時間沒見他了。不知在忙什麼。”榮飛歉意地說,秦武陽找過自己,索要了二首歌曲,包括那首即興而作的《你快回來》。秦武陽曾邀請榮飛到學院講講作詞的技巧,被榮飛拒絕了。今年以來彼此間聯繫很少。
“最近寫了幾首歌?”
“沒有,一首沒有。”榮飛必須從天才詞曲作者的光環中解脫出來,“而且,現在我真的沒有什麼興趣幹這個了。”
“爲什麼?太可惜了。”甄祖心驚問。
“不爲什麼。你呢?挺好的?”
“挺好吧,忙閒不均,一陣一陣的。過幾天就要忙了。”甄祖心給榮飛的碟子裡夾肉,“快吃啊,想起你帶我吃的火鍋了,我覺着還是川味的好。這回來北京準備住幾天?”
“有個同學結婚,難得是雙方都是大學同班。得過去祝賀一下。”榮飛笑道,“這就是選擇住建國門的理由,按照他給的地址,距離酒店不遠。”
“你呢?找到女朋友了?”甄祖心小心地問。
“是的,找到了。就在我現在的單位。”
甄祖心沉默了一會兒,“祝賀你。爲什麼不帶着嫂子來?”
“她是老師,請不準假。她沒來過北京,我真想帶她來的。”
“一定很漂亮吧?”
“我看很漂亮。”榮飛哈哈一笑,“別人看恐怕很一般。”
“怎麼會?你肯定打了埋伏了。”
“沒有必要。”榮飛放下筷子,“你現在出名了,感覺怎麼樣?”
“怎麼說呢?算出名了?”
“這就是你謙虛了。央視的春晚將是演藝界出名做好的平臺。84年你一亮相就紅了。對了,很感謝你在春晚的問候。導演一定批評你了吧?”
甄祖心一吐舌頭,“那還用說?以後再不敢了。”
“你單位的情況我不知道。我覺得很快會興起走『穴』的風『潮』。你一定不要參加。如果經濟上有困難,跟我說一聲。”
“差點忘了。你是有錢人呢。北京叫款,你不能歸於小款了,怕是已經進入大款的行列了吧?”甄祖心笑着說。她內心很感動。榮飛不僅在歌曲上助她成名,在事業上對她真誠地關心。甄祖心是感覺得到的,演藝界的一些傳說很可怕,她私下很慶幸自己在人生道路之初便遇到幾個極爲善良誠摯的人。
榮飛『摸』『摸』鼻子,“不知你大款的標準是什麼。”
“標準?大款就是大款嘛。”82年的1萬元已經是驚人的財富,甄祖心不好猜測榮飛擁有的財富,從那次拍攝廣告片可以看出榮飛和明華服裝公司有着極深的淵源,明華服裝如今在北京已經開了三個專賣店了。街上穿羽絨服的每三個人中至少有一個穿的是明華的衣服。
“呵呵,如果缺錢跟我吭一聲。上次的勞務費還存在公司裡,我給你轉成股份了。”
“真的?佔多少股?”
“1%,覺得如何?”
“太多了。”明華的資產無論如何不止100萬,這是可以推測出來的。
“不多。迅速打開市場多虧了你的形象和歌聲。董事會爲此做了決策,以後再不會用你做產品的宣傳了。怕對你有負面影響。祖心,錢是人的膽。你信不信,將來犯罪的80%是因爲經濟問題?我相信你不會在這方面出問題。京城居,大不易,花錢的地方多,花錢的數額大。你的股份本金不動,盈利部分我會提出來當面交給你。這次沒有帶,下次吧。”
“榮大哥,你對我真好,爲什麼呢?”
“沒有啊,是你幫助了我呢。這部分錢是你應當得的。”
“團裡及圈子裡的朋友也承攬廣告。絕對沒有這麼高的報酬,更不會在一個蒸蒸日上的公司裡擁有股份。她們說,如果拍攝塞上雪那樣廣告,不給錢也幹了。何況還有那麼好的一首歌。榮大哥,你千萬不要放棄寫歌,就算爲了我。你知道吧,好歌曲就是歌手的生命,沒有好歌,再好的天賦也是白搭。對了,你拍塞上雪廣告的模式被電影學院借鑑了呢。我一箇中央音樂學院的同學分到了電影學院,據說他們專門分析了那個廣告。”
“mtv,就是電視音樂。就是將音樂和劇情結合起來的形式。很多歌曲可以採取這種方式。電視將是今後娛樂的主體,歌曲離開電視是沒有生命力的。”
“電視音樂?好,這個說法好。榮大哥,其實我挺喜歡白酒的,小時候在家曾喝醉過,嘻嘻。”
“用‘出污泥不染,濯青蓮不妖’說娛樂圈是污泥是有些過分了。我就是希望你給娛樂圈樹一個正面的標杆,而且,這樣你也會幸福------”
榮飛和甄祖心一直聊到下午三點多,談文學和藝術的關係,談歌曲的走向。飯店的客人只剩下他們,幾個服務員一直在張望,榮飛知道他們認出了甄祖心,果然,就在他招手結賬時,一個女孩子大膽過來要甄祖心簽名,“你是甄祖心吧,你的歌我最喜歡了,能給我籤個名嗎?”甄祖心看看榮飛,榮飛別過臉去。
“籤哪兒?”
女孩歡天喜地地掏出一個小本。看到甄祖心這麼好說話,另外幾個服務員也擁過來。
從東來順出來,天空飄起雪花。甄祖心將圍巾圍上了。“我送你回去。然後你就不要管我了。我對北京很熟的。”榮飛攔住出租車,將甄祖心送回她的宿舍。他再給李建光打了電話,他父親接的,說李建光和陳麗紅去了蘇州。問榮飛是誰?榮飛說了自己的身份,客氣地謝絕了李父邀請他到家的請求,在旅館住了一晚,第二天就返回北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