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粵明一直盼着86年世界盃的開幕。。作爲見證人,李粵明深知明華的第一桶金正是來自於賭球。於是他極爲企盼下一屆世界盃的到來。在四月份的時候,李粵明就開始策劃賭球了,當然他離不開榮飛。李粵明並非資深球迷,離球迷也算不上,完全是因爲榮飛纔開始琢磨足球。四年前榮飛憑着那點錢就在賭場上撈到一千萬。現在可以調動的資金是四年前的幾十倍上百倍,本屆世界盃預期的斬獲值該是多少?
榮飛本來堅決反對賭球。一來他只是對82年世界盃有較深的印象,二來他深信財富的擁有和財富的來源有着密切的關係。人們在大腦深處是將財富的來源自動分類的,比如工資和賭博收入就自動分在了完全不同的“帳戶”。工資到手後或者交給老婆,或者存起來,一般捨不得隨意花掉;因爲工資是辛苦所得,比較珍惜。賭博掙的錢很可能找幾個哥們揮霍掉。因爲其所得比較容易,也就不太珍惜了。作爲企業家,絕不能依賴賭球增加公司的實力。那樣的後果將非常嚴重,甚至會毀掉企業。所以榮飛斷然拒絕了李粵明的請求,絕不準動用公司的一分錢搞賭球。李粵明卻不甘心,退而求其次,請榮飛幫幫忙,替他選幾支有前途的球隊。榮飛挨不過,便指給他阿根廷隊,因爲榮飛記得86年世界盃是馬拉多納大放異彩的一屆世界盃,冠軍很大程度是馬拉多納個人能力的展現。李粵明果真沒有動用公款,用個人的積蓄全部買了阿根廷獲勝的彩票。李粵明沒有隱瞞,將一切都坦白了。他請求榮飛去趟深圳,一來檢查一下明華服裝和明華貿易半年來的工作,二來實地感受一下賭球的魅力。
如果只爲賭球榮飛是不去深圳的。但他對明華貿易倒是有很多的想法,有必要當面和林業可等人談談。於是決定去深圳一趟。利用一個星期天,請了三天假,他以爲盧續會反對,至少會跟他說點什麼,但盧續根本沒說話,刷刷就在假條上簽字了,甚至沒問榮飛請假做什麼。因爲邢芳沒有去過南方,連長江都沒見過,所以這趟出差拖上了邢芳。爲了節省時間,榮飛託王林買了去廣州的飛機票。此時的民航無論航班數量還是機隊的機型都不能和夢境中相比,買張票好難的。
民品室的工作暫時甩給了譚志忠。譚志忠對榮飛說,“最好不要請假了,我覺得不好。”榮飛知道這個小譚是有點政治頭腦的人,這樣說也是爲了他好。榮飛笑笑,“我確實有事。並非鬧什麼情緒。你不要想歪了。我不在的時候將我給你交代的那幾件事做好就行。”
邢芳很想去看看一直關心的明華服裝。所以沒有拒絕榮飛的忽悠。只是在請假時受到教導處汪主任的刁難,說她沒權批假,讓她找校長。邢芳知道是因爲匡晨的事,好在假條在郭星辰校長那裡批了,郭校長誤以爲邢芳是旅遊結婚了,等簽了字後方搞清不是去結婚度假,條子已經批了也沒有收回來的道理,只是叮囑邢芳到期回來,以免耽誤教學。
有關出差的事不需要邢芳操心。她抽空去榮誠總店看了三姐邢菊。這半年來邢菊在榮誠連鎖店乾的很順心,成爲採購部的主要骨幹。人也胖了點,看起來精神多了,好像已經擺脫了二橋礦難的陰影。得知妹妹要和榮飛去深圳很高興,叮囑了她一番,當然也談到了邢芳的婚事,既然確定了最好早些辦了,榮飛是個相當優秀的男人,早些結婚吧,別夜長夢多。這段時間邢菊從陶莉莉嘴裡知道了榮飛的很多事,愈發對這個本來就有些神秘的準妹夫多了幾分神秘。神秘歸神秘,邢菊認定榮飛是個好人,希望妹妹早些完婚。
“一來他要等花園酒店那邊的樓房蓋好。二來他家的態度總是不冷不熱的,你說這事我也不能催呀。”
“等我和他說說。”
“三姐,你是不是該回去看看了?”邢芳總覺得邢菊該回去看看石芳生的父母。
“這事我想過。前幾日給他爸媽寄了二百元。以後我會定期給他們寄錢的。總之我對得起他們就是了。”這個話題比較沉重,邢菊的心情立即壞掉了。
寄錢就完了?邢芳很想再說說,可是石芳生已經死了,倆人又沒有孩子,三姐遲早要嫁人,和石家的關係事實上已經終結了。
“路上小心些。”
“沒事。有他呢。”
當晚,邢芳跟着榮飛登上北陽飛往廣州的飛機。機型是md82。算是高檔機型了。邢芳是第一次坐飛機,除了升降帶來的失重感外,耳朵也一直不舒服。還以爲自己會吐,好在沒有。這讓邢芳頗有些自豪。
當天晚上八點,榮飛與邢芳降落在廣州。他帶着邢芳乘機場大巴進了市區,考慮明天乘大巴到深圳方便,打車讓司機在長途汽車站附近找了家乾淨的小旅館。因爲沒有結婚證,旅館的女經理拒絕給他們開一個房間,只好登記了兩個相鄰的單人臥室。這仍是一個相對純潔的時代,非法同居,婚外情,包二奶,乃至召妓還是後來的才大規模興起的。
屋裡沒有空調電視,就是一張鋪着涼蓆的牀和一臺嗡嗡叫着的電扇。窗戶朝陽,灼熱的陽光曬進來,使得屋子如同蒸籠。榮飛先到水房衝了個涼水澡,然後叫了邢芳出去吃飯。在樓下的接待廳,用旅館的電話給深圳去了電話,告知自己與邢芳已經到了廣州,告知那邊明早將乘大巴趕去深圳。接電話的是裘復生,老裘問清榮飛落腳的地點,說明早公司的車一定去接榮總。
接就接吧。榮飛聳聳肩,對邢芳說明天公司的車來接我們,不必去擠熱烘烘臭哄哄的公交了。然後便拽了她去吃飯,晚飯是在路邊的小攤吃的,邢芳被小吃迷住了,那種河粉其實味道一般,邢芳似乎很滿意。回屋也熱的睡不成覺,榮飛便拉着邢芳溜馬路,欣賞一番南國風光。這個時候,即使是有花城美譽的廣州,城市的夜晚也不能與三十年後北方的中等城市媲美。燈光尚未將城市點亮,與北陽最大的不同是廣告牌很多,廣告牌上的女郎穿着很少,搔首弄姿。夜晚的廣州暑熱未退,街上都是搖着蒲扇納涼的人們。相對於北陽,邢芳感到最大的差別是溫差,在北陽的時候,即使在最熱的季節,夜晚也是涼爽的,有的人睡覺仍需要蓋一牀薄被(或毛巾被)。但廣州則完全不同。邢芳看看手錶,已經是晚上十點半了,氣溫比下午差不了多少。
“確實太熱了。應該帶你住白天鵝的,那是五星級,一定有空調。”榮飛歉意地說。
“你是說旅館的條件不好嗎?我從來沒有住過單間呢。”邢芳想了想,“啊呀不對,我是第一次住旅館呢。就是感到太貴了,住一晚要二十五元。”
榮飛想起看過的一個短篇《陳煥生上城》。笑一笑說道,“以後旅館的價格會直線上漲的,因爲人們出行的機會越來越多了。五星級酒店標準間的房價都會在三千元以上。你絕對會體會到的。”
“三千元啊?我不信。那樣高的房價誰會住?”
“誰會住?以後有錢的多了,很多人會住。比如你。緊張的時候,房間還要預定呢。就是我們也會住,不過是偶爾一爲吧。等我們結婚了,找個空閒的時間,全國各地轉上一轉,當然要吃得好,住得好了。”
“那也不會住幾千塊一宿的。”邢芳堅定地說。
榮飛看到邢芳腳下的皮鞋,“在這兒穿這個不行。不是說你太土了,是太熱了。到深圳讓鄭老師帶你買一雙皮涼鞋吧。你看當地人有幾個不是穿涼鞋的?臨走倉促,忘了叮囑你了。恐怕你這身行頭都需要換換。咱們搞得就是服裝,所有的式樣,你隨便選。選中就是對設計師的獎勵哦。”看看時間已晚,該回去睡覺了,本來帶邢芳出來,可以無所顧忌地過一過夫妻生活,沒想到旅店竟然不準同住。不由得嘆了口氣。
彷彿心有靈犀,“你是不是想和我住一起?”邢芳微笑道,那一瞬間展露的風情,竟然格外美麗。
“是啊。原來我們想到一起了。”
“誰和你想到一起了?累了一天,回去早些休息吧。”邢芳柔聲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