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瑞蘭卻要等丈夫回來。終於等到榮之貴下班,和魏瑞蘭坐了榮飛的車一起去棉花巷看房子。老太太今冬回到翻修完畢的傅家堡居住了,仍完全可以自理生活的王老太對孫子修葺一新的老屋歡喜萬分,說什麼也不回來。好在那兒有自燒的土暖氣,榮飛回去陪老人住了幾個晚上,一點也不冷,比紡織廠宿舍暖和的多。
榮之貴和魏瑞蘭坐在後排,這是兒子第一次開車回來,他們都沒有問這部車的來歷,甚至沒問兒子啥時候學會了開車。這部銀灰色的桑塔納榮飛經常開,黃天還是他的司機,領着陶氏發給他的那份不薄的薪水,但更多用車的時候,榮飛總是自己來駕駛。
從棉花巷進去,不大的院子已經收拾的很乾淨了,院牆與花園酒店隔開了,平展的水泥地面,當間修了個很小的花園,水泥桌凳擺在當中,當天氣熱起來時,這兒顯然是居民們休閒的場所。榮飛將車停在樓下,領着父母來到一單元202室。
這是一個後世標準的大兩室。朝南是二間臥室,北向是衛生間和廚房,處於中間的客廳窗戶朝北,大概有25個平。與時下的樓房主流結構不同的是這套房子的臥室不大,大的13平,小的9平。最新潮的是餐廳,與充當廚房的陽臺連通在一起,牆上設計了壁櫃,不是常見的結構。
魏瑞蘭想不到竟有這麼大的客廳。她在每間屋子都走了一遍,有些不滿,“客廳太大了,還有廚房和廁所,浪費面積了。臥室大些多好。”
榮飛一陣心酸。夢境裡直到母親晚年仍住在紡織廠的宿舍裡。每次到他北重的家(一套三室一廳),母親總要極其認真的爲他清潔屋子,在衛生間已經變黃的瓷磚上用沾了鹼面的毛巾使勁地擦着。那時他沒有力量給母親提供一套房子,一套適合老年人的房子。
“媽,客廳一點也不大。現在空着,等買了沙發,茶几,電視櫃,擺上地燈,你就覺着小多了。這兒畢竟是你們活動最多的地方啊。衛生間可不是廁所,洗衣服,各種家裡必須的雜物都需要空間。廚房就更是了,那兒不僅是做飯的地方,而且是全家聚餐的地方,小了就坐不開了。至於臥室,就是個睡覺的地,不需要太大。”
“老榮,你覺得如何?”魏瑞蘭抑制不住內心的歡喜,榮之貴沒有發言。站在主臥室朝南的陽臺上向外眺望,不知想什麼。
“媽,傢俱就不要了。我給你買新的。還有電視,我重新給你買一臺。一定讓你滿意。”
“媽知道你掙錢多。可是不該花的地方還是不能亂花。家裡有的傢俱就不要買了。要知道那是新做的呢。你的那套房子呢?在哪兒?我去看看。”
榮飛一陣溫暖。伸手指指頭頂,“就在上面,和這套結構完全一樣。不用看了。”
“等收拾好房子,媽給你們把婚事辦了吧。”魏瑞蘭想了一下,“按說小邢有些配不上你,既然你願意她,我們也不反對。早些辦了喜事,你奶奶也是這個意思。”
“明年吧。”榮飛說。憑着自己的努力,邢芳總算被父母接受了。所謂配不配,最令榮飛反感,現在卻不是與父母辯論的時候,而且,也沒必要辯論。
榮之貴夫婦回到家已經是晚上九點多。榮飛七點多就走了,他們倆在新居又呆了一個多鐘頭,商量着如何裝修屋子。這個時候,裝修一詞還是個新詞,按照魏瑞蘭的算盤,不過是將新屋好好打掃一下,做到窗明几淨,將舊屋的東西搬過來便是。所以商量的內容是這件傢俱擺哪兒,那件傢俱歸置何處。直到肚子餓的咕咕叫,榮之貴夫婦才戀戀不捨地步行回家。棉花巷的小飯店不少,魏瑞蘭卻捨不得買碗麪條吃。倆人回到紡織廠的老屋,魏瑞蘭鑽進廚房做飯,一面做飯一面繼續着新居的話題,最令夫婦倆高興的是小兒子的結婚不用愁房子的事了。
“小逸將來不知會找什麼樣的對象,不知道和我們合不合得來。”榮之貴說。
“合不來我就搬走。傅家堡的房子經小飛一整,我覺得不次於棉花巷那套,水電都有,洗澡間搞得那麼好,何況還有個院子,夏天坐在涼棚下,美得很呢。”雖然是冬季,魏瑞蘭仍能想得出夏天老院的美景,那是真正的享受。
榮之貴忽然想起件要緊的事,“喂,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老二知道老家修房子的事了。前些日子他去了傅家堡。嫌咱們收拾老院不跟他商量。”
魏瑞蘭不高興了。“老二也是的,跟他商量?怎麼商量?安萍那個一毛不拔的貨,肯出錢嗎?”
“這事也怪小飛。”榮之貴說,“我們花了那麼多錢,把老院整的煥然一新,現在倒成了把柄。將來分家怎麼分?一家一半?”
“那怎麼行!”魏瑞蘭更加的不高興,“他們年輕人是不肯回村裡生活的,我可是要回去的,在那兒養老不比城裡差。”傅家堡老院在國慶前收拾完畢後,他倆回去看了,說不出的喜歡,現在當然是老太太的,可是等老人百年之後,必然面臨分家問題。
“這事要跟咱媽說說,收拾老院花的可都是咱家的錢。”在算自己和榮逸的小日子時,夫婦倆是將榮飛拋開看待的,但對上榮之英,榮飛自然是一家人。
“對,這事要早些跟咱媽說說。”
說去就去。第二天魏瑞蘭是夜班,榮之貴則請了假,坐公交車回到傅家堡老家。
屋裡溫暖如春。王老太正跟幾個鄰居老太太聊天,那些人見榮之貴夫婦回來,說幾句淡話就都告辭回去了。傅秋生給老太太找了個燒鍋爐的,薪水由他支付,買的都是好炭,燒鍋爐的也盡心,屋裡的溫度至少有二十四五度。
“這兒可真是暖和。”榮之貴脫掉棉大衣,摘掉厚厚的棉帽子。
“那是。”王老太得意地說,“小飛想的太周到了。剛纔那些老貨不如說是來取暖的。”老年人喜熱畏寒,想想過去,王老太感到現在的生活真是福氣。
“不是禮拜天,回來做甚?”
“媽,我們是想跟你說說房子的事。”
“哦,小飛買的房子到手了?多少錢買的?”在棉花巷買房子的事老太太是知道的。
“嗯,昨天拿到了鑰匙。錢的事我沒問。”榮之貴忽然感到該問問多少錢來着,可是竟然沒問,“我說的不是那邊的房子,是咱老院------”老母親的精明榮之貴是領教過的,現在看起來眼神不善。
“老院怎麼了?”
榮之貴一時間無語。總不能說老媽你死了將老院留給我吧,因爲我兒子在這兒花了不少錢。
魏瑞蘭見丈夫吃癟,急忙助戰道,“老院是小飛的心血。我們知道他是爲了你,說句不好聽的話,你老人家百年之後,這套院子該怎麼處理?我是覺得不能和之英平分------”
王老太笑笑,“瑞蘭你直說就蠻好。你們倆回來的意思我知道了。也幸虧我那大孫子既有孝心也有主意,凡事總看在前頭。你們沒有注意嗎?小飛收拾老院,根本就沒有準備讓你們老弟兄倆分家------”
榮之貴驚道,“難道他要獨吞這套院子?這可是我爸留下的祖產!傳子不傳孫的。”
王老太拉下了臉,“之貴,我這就要說你幾句了。不錯,小飛小時候是跟我更多一些,但別忘了他是你們的親生兒子!沒見過你這個當爹的如此猜忌自己的兒子。如果這院子我給了小飛,你說是你佔便宜還是小飛沾便宜?他那麼忙怎麼有時間回來住?之英會怎麼想?小飛真是個好孩子,總記得他爺爺辛苦半輩子留下這點祖產,不想分來分去毀在後人手上,建議這套院子留給榮家的後人,誰回來住都是一樣。你們回來,我歡迎,之英安萍小杰回來,我一樣歡迎!他只要這院子保持原樣,算是對他童年生活的地方有個實實在在的念想------”王老太緩了口氣,“小飛有本事不假,但娃兒更有孝心,這次買兩套樓房沒有他叔叔的,心裡很過意不去,回來跟我解釋,說小杰成家,他努力給弟弟準備一套房子,你們這些當父母叔叔的,就不能學學孩子的心氣?整天惦記些什麼!”
“這樣也好。”榮之貴心裡其實還是不舒服,但此刻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頭,“就按小飛說的辦吧。我們回來也爲告訴你,小飛買的樓房收拾好,還是搬過去住吧,一家人在一起也好有個照應------”
“嗯,小飛成家後我是要跟他住幾天的。那個小邢不錯,第一次上門就爲我洗那些髒東西,就是親生閨女也未必辦得到,想來不會爲難我這個老婆子。”王老太沒想到這兩年喜事不斷,在自己的晚年生活在面前展開了金光大道。
榮之貴和魏瑞蘭沒有多待便回到城裡了。路上倆人都沒說話,各自在心裡琢磨事情。榮之貴在想自己這個不甚喜歡的兒子究竟掙了多少錢。既然想到給堂弟準備結婚的房子,小逸就不必再提了。可是他辦的事總是要記在他名下的,哪如自己手裡有錢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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