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榮爲李晟脫下常服,關切道,“可是衙裡發生了什麼事。”
李晟搖了搖頭,“衙裡無事,榮娘可還記得我曾與你說過,聖主將開校習場,廣選武將之事。”
溫榮頜首道,“記得的,聖主可有改變主意?亦或晟郎遇見了何困難。”聖主將廣選武將她怎可能不記得,爲了令晟郎避戰,溫榮出主意,讓三皇子和晟郎在暗地裡逼二皇子謀反。可此事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極難。在那之後晟郎就再未同她提起過,她也不知進展怎樣了。
李晟朝溫榮安心一笑,“聖主確實有改主意,可仍舊要廣選武將對付韃坦人。因爲聖主打算在隴西一帶新設都護府,縱是不開戰,也需要大量武將、士兵駐守隴西。”
溫榮一愣,駐守?這一去可就不是二三年,而是二三十年了。
李晟見溫榮面色愈發黯淡,趕忙補充道,“榮娘替爲夫出了個好主意,現在一切都順利,只要事能成,我現在就不能去隴西,也無資格去了。爲夫要和榮娘說的是關於軒郎和林家大郎。”
溫榮疑惑地擡起頭,滿眼不解,軒郎、林家大郎與校習場何干?
李晟眉心微皺,“軒郎和林家大郎皆報名參加武將廣選了。”
溫榮大驚,“軒郎怎未與我說過,還有林家大郎,丹陽可知曉?”
李晟苦笑道,“漫說軒郎不曾與你說了。就是我,也是今日看到花名帖才知道的。琛郎倒是透了口風與我們,因爲他來信詢問過聖主廣選的詳細事宜。至於丹陽,就不知是否知曉了。”
溫榮嘆了口氣,“不知軒郎是如何想,爲何要瞞着全家人。”
李晟摟着溫榮安慰了幾句,“榮娘,明日你將軒郎喚來問問,軒郎報名的是都護府曹參軍事。從七品,憑藉晟郎的資質。報正七品亦是有希望的,約莫是鐵了心想走。”
溫榮聽了心一點點寒起來,正如祖母所言,軒郎還是不懂事了。軒郎此舉不但會傷了長輩的心。更可能耽誤了自己前程。平日祖母和阿爺待軒郎或許嚴厲了些,畢竟軒郎是溫家長房唯一的嫡孫。溫榮知曉,祖母和阿爺對於溫家國公爵丹書鐵卷還聖主一事,一直耿耿於懷,那丹書鐵卷是祖上隨高祖四方征戰,用命換來的,怎能被晚輩說敗就敗了,所以祖母和阿爺將迎回丹書鐵卷的希望全部寄託在了軒郎的身上,如此纔會愈發嚴厲的。
溫榮頜首道。“我明日先與軒郎談談,瞭解了情況後再告知府裡。對了,五駙馬報了何階位呢?”
李晟道。“琛郎報的是從五品騎都尉,與駙馬都尉倒是相符,琛郎武藝極高又是五駙馬,約莫會得聖主青睞。”
再遲過個二三日丹陽也會知曉林大郎打算從武並赴邊疆一事,不知丹陽會作何感想,又是否會傷心。
李晟又同溫榮談起了嬋孃的夫郎杜樂天學士。逼二皇子謀反一事少不了杜樂天學士的幫忙,可嬋娘不幾日就要生產了。晟郎有託榮娘常去探望。
溫榮抿嘴笑道,“便是晟郎不交代,妾身也是要去的,妾身還準備了一隻長命百歲鎖,要送於嬋孃的孩子做禮物。”
李晟點點頭,“是我多慮了,榮娘考慮的比爲夫周全。”
用過晚膳後,溫榮便提筆寫了封信與溫景軒,讓其明日同國子監告個假,下午早些出來,到臨江王府與她說話再一起用晚膳。
李晟知曉溫榮安排後笑道,“明日我去接軒郎,只隔了兩個坊市,避開人羣,騎馬很快的。”
接着二人又聊了些白日皇宮裡發生的事情,溫榮不想叫晟郎擔心,將盧醫官對她說的那些話都略去了,只言盧醫官亦爲她開了些尋常補身子的藥,讓她每日定時吃兩次。
李晟聽言攬着溫榮的細腰,手輕輕揉了揉,若有所思,“是太瘦了,榮娘往後要多吃一些,否則爲夫會心疼。”
溫榮打了下李晟不安分的手,撇嘴道,“時辰不早了,累了一天,快歇息吧。”
第二日溫榮特意準備了幾道軒郎喜愛的吃食。約莫是一起在杭州郡長大的緣故,軒郎的口味與她頗爲相似,皆好稻米飯,溫榮特意用粳米熬了一鍋雲母粥,捏了大小虹橋暈子,草火炙鹿脯和鵝肝,再就是幾道清淡的鱠品和蝦仁羹霍。
申時末刻,李晟接了溫景軒回到紀王府。溫榮將二人迎至二進院子的小花廳,席面就擺在小花廳裡。
軒郎看到一席菜品愣了愣,朝溫榮笑道,“榮娘都記得我的喜好,府裡要顧及祖母、阿爺的口味,難得再看到正宗的杭州菜了。”
溫榮看了眼李晟,“因爲五皇子他不挑,倒愈發慣着我了,往後軒郎想吃什麼,儘管過來便是。”
李晟請了溫景軒和溫榮一道坐下,朝溫景軒搖搖頭,“你妹妹是慣着你的,往後真長年在外,你可不要再想吃到這般精緻的吃食。”
溫榮瞪了李晟一眼,說話表面聽着像是在嚇唬軒郎,出去打戰了就吃不到好東西。可話中深意卻並非如此,晟郎是想告訴軒郎,要鍛鍊意志學會吃苦耐勞罷。
李晟第一次忽視了溫榮朝他使的眼色,自顧地看了一圈桌上菜品,皺起眉頭,朝溫榮說道,“榮娘,今日你哥哥第一日到我們府裡用席面,是不是少了什麼。”
溫榮詫異地仔細點了點菜餚,主食副食羹霍湯品皆有了,不知究竟少了何物,溫榮疑惑地看着晟郎,“還缺了什麼,妾身吩咐廚裡去準備。”
李晟道,“與軒郎一道怎能沒酒了,榮娘,再取兩隻碗來,前幾日城門郎送了一罈上好的嶺南靈溪博羅,正好和軒郎對飲幾杯。”
溫榮蹙眉不悅,“軒郎不會吃酒了,在府裡好好的吃甚酒。”
李晟諱深莫測地笑了笑。軒郎看向溫榮不好意思地說道,“三皇子、五皇子、五駙馬,我們四人早前就有在一起飲酒了,作爲聖朝兒郎,豈有不會飲酒的道理,我的酒量可不輸於他們。”
軒郎倒是藏的深,溫榮無奈地起身親自去取了兩隻鴻雁紋玉盞放在晟郎和軒郎跟前,不忘再提醒了他們一二,一會還要送軒郎回國子監,可不能吃醉。
李晟不以爲意地說道,“不用擔心,若是真吃醉了在府裡歇息便是,明日一早我會送軒郎去國子監了。”
溫榮無奈地搖搖頭,也不再勸阻。就見李晟和溫景軒兩杯酒下肚,話也多了起來,提及溫景軒將參與武將廣選的事情,溫景軒略沉默片刻後說道,“我想試一試,還請五皇子和榮娘暫時不要讓祖母和阿爺知道,否則他們一定會阻止我的。”
溫榮嚴肅道,“阿爺同樣在朝爲官,遲早知曉,到時候得多震驚和失望。祖母與阿爺做的一切都是爲軒郎好,他們將府裡所有的期望都寄託在軒郎身上了。”
軒郎端起鴻雁酒盞,仰脖將滿滿的一盞酒一飲而盡,面不改色更意猶未盡。藉着酒勁溫景軒拋去了往常的儒雅含蓄,蹙眉直言道,“榮娘,我知曉你所謂的期望是什麼,不就是幫助溫家復爵嗎。”
溫景軒看向李晟,李晟正面無表情地端着酒盞把玩,表情雖僵但不冷,溫景軒無所顧忌地說道,“晟郎是皇室中人,就由晟郎來評評理罷。聖主憑何將爵位還給毫無建樹的溫家。若我照祖母和阿爺的安排,讀書考科舉,做一名碌碌無爲的酸腐文官,該如何建功立業,如何替溫家拿回爵位。反之,若我能在邊疆立功,豈不是還有希望。”
溫榮被說的啞口無言,可是一提到武將打戰,她就忍不住地想到殺戮和鮮血,當初晟郎前往西域,還不是負傷回京。而軒郎的武功劍術大不如晟郎,到了邊疆如何自保。
溫景軒繼續道,“其實榮娘與阿爺一樣,都是認爲我不行,事事都不行,在你們羽翼之下,我真將一事無成,將來定會讓你們越來越失望。還有平康坊鄭都知一事,我知道你們全都在怪趙家二郎,其實與他無干,祖母提及此事滿眼厭棄,榮娘也無法幫我,我只能靠了自己。”
溫榮攥緊帕子,轉頭向李晟求助,不想晟郎仍舊是自顧地飲酒吃菜,對她的目光以及軒郎說的話置若罔聞。
溫榮越來越疑惑,晟郎讓她將軒郎請過府,難道不是要幫着她勸軒郎?這般袖手旁觀像甚樣了。
軒郎將心中所想一吐爲快,也就不再開口,李晟端起酒盞敬了軒郎一杯,認同地點點頭,飲盡酒後,李晟終於與溫榮說道,“其實軒郎說的也不無道理,不在外歷練一番,是極難成長的。當初我前往西域抗擊吐蕃,雖然未真正將吐蕃打敗,只是將他們擊退至安西四鎮邊防線外,確保絲綢之路商貿的通暢罷了。可僅僅如此,我便覺得受益匪淺,比之在盛京裡紙上談兵的十幾年,收穫要大的多。”
溫榮瞠目結舌地看着眼前一幕,忽然明白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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