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榮現在仍心神不定,故亦希望晟郎能陪在她身邊,既然晟郎堅持了,她便也不再推拒。溫榮想到李晟說該辦的事昨日之前已辦好,再思及昨日趙家侍婢慌慌張張的模樣,以及趙二孃的忽然失控發瘋,心下也明白了十之**。
廂房四下無人,溫榮直接問道,“晟郎,是不是趙家通敵的事情被發現了,有查到二皇子那麼?倘若查到,晟郎就不能在此陪我,照二皇子的脾性,聖主與太后都會有危險,晟郎該去護好皇宮的安全。”
通敵罪行重過欺君,只要查出二皇子參與通敵牟利,聖主就定不會輕饒。二皇子籌謀多年是不可能妥協的,如此二皇子就只有謀反這一條路。
溫榮不知三皇子和晟郎在宮中佈置是否妥當,倘若讓二皇子篡位成功,他們都將沒有活路,而且在溫榮看來,二皇子應該由晟郎親自擒拿,晟郎再以此向聖主和三皇子示忠。
“趙府事發了,我把趙家大郎殺了後,將蓋有尚書左僕射印章的文書放在了趙大郎身上,”李晟見溫榮面露驚訝之色,忙用手覆着溫榮手背,以期溫榮安心,“榮娘,現在聖主命三哥主持徹查趙府通敵一案,如此三哥就不能將二皇子和趙府謀反牽扯在一起。因爲就算二皇子罪行深重,也不能由三哥發現。”
溫榮對趙大郎的死雖震驚,卻也知曉在這場儲君之爭中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溫榮朝李晟安然一笑。晟郎的意思是二皇子應該會在暗中再觀察些時日,不會那般快謀反。李奕行事作風果然小心謹慎,怪道最終會是他繼承大統。
李晟又補充道。“其實皇宮裡也做了佈置,因爲王貴妃在初始就有意無意地提醒聖主,趙府通敵與二皇子撇不開干係。故聖主將太后等人皆留在櫻桃園,又吩咐左右千牛衛看守。”
溫榮嗔怪地看了李晟一眼,笑道,“晟郎早說清楚不就好了,聖主該是特意讓晟郎這中郎將留在櫻桃園吧。如此聖主才能放心將太后、丹陽公主等人留下。”
說罷溫榮想起一事,忍不住皺起眉頭。前世聖主是在當年十二月病逝,現在身體應該不容樂觀了,“晟郎,聖主現在身體可好。”
“昨日聖主請了盧醫官替他診脈。盧醫官爲聖主開了藥方,聽說還會針對聖主病症配可隨時服用的藥丸,”李晟認真地說道,“我們也有考慮聖主的身體狀況,林家大郎就在等我們的消息,會隨時快馬加鞭趕回盛京。”
林家大郎在杭州郡收集了二皇子結黨營私和私押朝廷重臣的所有罪證,倘若聖主撐不住,而二皇子還未謀反,會由林中書令揭發二皇子的罪行。令二皇子在朝廷和聖朝裡徹底無立足之地,李奕和晟郎還可理直氣壯地端毀整個泰王府,以除後患。
不一會綠佩就帶着宮婢端食盒進來。午時過後。溫榮的祖母和阿孃也被接進櫻桃園探望溫榮。
櫻桃園發生的事情暫未傳將出去,昨日在櫻桃園高地赴宴的皇親貴胄和茹娘等皆留在了櫻桃園歇息。今日一大早,有內侍到溫府傳話,謝氏和林氏才驚悉溫榮受傷了,二人慌慌張張準備了一番,心神不寧的胡亂用過午膳後。就匆匆忙忙的隨內侍往櫻桃園來了。
謝氏和林氏看到溫榮精神尚可,且有李晟寸步不離地陪在身邊。才鬆一口氣,溫榮看祖母與阿孃略微放心後,轉而關心起府裡的事情。
林氏與溫榮鬱郁地說道,“你阿爺昨日一整晚都沒回來,只差小廝回府傳了話,說要查甚案子,這幾日都不能回家了,也不知到底是何事這般忙。”
聖主令三皇子主持徹查趙家通敵一案,三皇子便重用了身爲御史中丞的溫世珩。
溫榮見阿孃情緒不佳,猜到阿孃約莫是擔心阿爺在外玩樂留宿了,祖母偏偏不肯多管這些事。溫榮開口安慰了阿孃幾句,溫府早就與三皇子緊緊聯繫在一起,撇不開有關的任何事,身爲朝臣的阿爺確實很辛苦。
溫榮明白趙府的事情不可能是秘密,就算二皇子有意遮掩也隱瞞不了幾日,更何況一會祖母和阿孃一定會詢問她如何受傷的。溫榮乾脆直言道,“阿爺這幾日確實很忙,先才兒還聽晟郎說了,尚書左僕射府犯了案子。那尚書左僕射可是貴爲正三品的重臣,故負責查案的御史臺怎可能清閒呢。兒之所以受傷,就與這事脫不開干係,趙家二孃一則傷了容貌二則驚悉府裡出事,失心瘋持刀傷了孩兒。”
趙府犯案是朝堂上的事,謝氏和林氏聽了也無意多問,在驚聞溫榮是被刀傷的瞬間變了臉色。
刀劍無眼,只傷到手臂真真是萬幸,謝氏捏着手裡的佛珠串連說了幾聲阿彌陀佛,林氏則端了溫榮看了又看,見別處確實再無傷口,才撫胸口言趙家娘子好狠毒,林氏忽然想起趙二孃受傷與茹娘有關,忍不住數落了茹娘幾句。
謝氏對林氏說道,“本以爲茹娘好女紅,會是個安靜的性子,不想現在成天在外瘋玩。平日你對茹孃的管教真應該嚴格一些,不能因爲她是老幺就一味縱容她,你看看現在,她闖下的禍事,反要她阿姐來承擔和償還。”
謝氏長年參佛,極信因果報應,雖然她們一府對趙家皆無好感,卻也從未想過要詛咒或者陷害趙家人,趙二孃受傷後謝氏和林氏皆是內疚的。溫榮見祖母說話的語氣重,連忙打圓場。林氏看到溫榮如此懂事體貼,反而更加臉紅了。
這會兒提起茹娘,謝氏和林氏才意識到茹娘不在廂房裡,昨夜茹娘未回府,她們道茹娘是陪溫榮在櫻桃園留宿的,故也十分放心。
謝氏蹙眉問道,“茹娘人呢,五王妃都受傷了,她不在廂房裡守着,又去外面瞎胡鬧和惹事了麼。”
溫榮噗呲一聲笑道,“祖母錯怪茹娘了,早上我還未清醒時,她就過來了好幾次,後來是我覺得大家都擠在廂房裡吵的慌,纔將她們都支出去的。茹娘知曉我喜歡吃新鮮鱠絲,她發現櫻桃園霜溪裡河魚長得肥美,就打算親自捕上幾條給我補身子,還好被我及時阻止了,否則非得弄得全身溼漉漉的不可。對了,晟郎知曉祖母和阿孃過來後,就遣人去尋茹娘了,約莫過一會兒她就會回來,昨日之事已經將茹娘嚇壞,還請祖母與阿孃莫再責怪她。”
溫榮聽說茹娘昨日內疚地哭了好久,後來是被丹陽公主好不容易纔勸住的,過兩日讓她回府安安分分抄佛經便是了,現在再被祖母和阿孃訓斥也太可憐了些。
果然不到一盞茶的工夫,外廂便通報茹娘進廂房了,茹娘看到祖母和阿孃,心虛地問了安,生怕會再被數落,直到發現祖母和阿孃都沒有責怪她的意思,才放下心來,茹娘知曉定是阿姐在祖母面前替她說話,否則照祖母的脾氣,一定不會給她好臉色看。
茹娘說道,“阿姐,先才月娘和歆娘和我一起在附近的涼亭裡說話,她們也想過來探望阿姐,可我擔心會鬧,就不敢隨便答應了。”
謝氏瞥了茹娘一眼,意味深長地說道,“經了這事你總算是懂事一些,能考慮到你阿姐受傷需要靜養不能喧鬧。往後凡事都不得魯莽,你阿姐不可能時時事事都護着你。”
溫榮這才知曉陳家娘子也被留在櫻桃園,不經意間看了李晟一眼,想了想與茹娘說道,“到點了你請陳家娘子一起用晚膳,用過晚膳再來陪我說說話,那時丹陽公主也在,你們幾人湊一起熱鬧。”
茹娘一口答應下,勤快地端茶倒水,確實安分了許多。
溫榮擡眼發現李晟在廂房裡站不是坐不是,呆呆的也插不上話,只愣愣地看她,溫榮心裡不免有幾分好笑。晟郎其實並不擅長與人來往,所以總是肅穆冷峻少言寡語的,擺出一副高高在上、冰山般的姿態,以致人於千里之外。
這會兒廂房裡人多,圓凳矮榻上皆坐了人,怪道晟郎要不自在了。溫榮看向李晟,說道,“晟郎,太后昨日也受了驚嚇,既然我醒了無事了,晟郎就該去看看太后,順便代我向太后請安。”
謝氏聽了長嘆一聲,言她也要去看望太后,讓李晟陪了她一道去,李晟連忙起身答應下,讓溫榮有事隨時喚他,便隨謝氏往長廊東處的廂房尋太后。
太后見到二人,只交代了李晟要照顧好溫榮,就單獨留下謝氏說話。李晟退下後,本打算回去陪溫榮的,忽然想起一事,遂轉身朝閣樓外走去。
出了閣樓沿林蔭小道穿過半片櫻桃林便可到霜溪,陳月娘和陳歆娘正在閣樓不遠處的賞櫻亭裡歇息,剛纔宮婢過來傳話,言五王妃請她們用過晚膳後敘話。現在離晚膳還有一個時辰,陳家娘子無事可做只能百無聊賴的閒着。
二人正要離開,陳月娘忽然看見五皇子走上林蔭小道,一路往霜溪的方向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