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娘先是十分驚訝,而後眼睛一亮,“好主意,我回宮就請盧醫官,待盧醫官打聽到消息,會立時想辦法將信送出宮與榮娘。”
溫榮叮囑道,“此事急不來,需暗地裡行事,千萬別叫他人知曉。”
盧醫官現在是太上皇近身御醫,在尚醫局地位已然不同。
太上皇極信任盧醫官,小皇子出生時,太上皇命盧醫官替小皇子安了脈。故除了太上皇和太皇太后,其餘人皆不敢隨意使喚盧醫官。
外人不知曉盧醫官同溫榮、皇后等私交頗好,現在琳娘貿然去請盧醫官,難免引人口舌和懷疑,甚至可能令太上皇不滿。
琳娘頜首道,“榮娘放心,許是我懷年兒初期被王玥蘭等人下藥的緣故,年兒總是驚夜睡不好覺,我早想讓盧醫官好好瞧一瞧了。一會去接年兒,我就將緣故告訴太上皇,憑藉太上皇對年兒的寵愛,保準一口答應,絕不會惹人懷疑的。”
“好,這事就拜託琳娘了。”溫榮要知道王太后所服湯藥裡有什麼藥材,而她們不可能直接去尚藥局問,更不可能到太極宮的廚房看藥渣子。唯一辦法是趁着尚藥局熬藥,盧瑞娘去那附近走一遭,瑞娘靠鼻子聞,就能辨出是何藥材,及多少用量。
出了興寧坊,琳娘就同溫榮告別了。
溫榮乘上南賢王府的馬車,靠在軟褥上沉思。知曉太后服食的湯藥藥草只是第一步,倘若王太后真只服用一些極其溫和的補藥,她還得冒險。
失眠之人身體虛軟焦躁不安,長此以往會影響到精神狀態甚至產生幻覺。
溫榮想要王太后回憶起她曾經做的惡事,在王太后精神不濟這一病症上推波助瀾一番。
回到南賢王府。溫榮換上一身素色絹紗,將雙手洗淨,吩咐綠佩和碧荷同她一道前往李晟的書房。
李晟離開前一晚,同她說了許多事情,有關於其生母王賢妃的,也有關於曾經在臨江王府碰到西域番僧的……不論晟郎說什麼,溫榮都只安靜地靠在李晟懷裡聽着。縱是偶然有驚訝。那情緒也如小石落入深海一般,轉瞬沒入溫榮平和的心境。
李晟從睿宗帝那拿回一幅畫,就放在府裡。
溫榮到書房後徑直去了一旁的小隔間。李晟曾與她說起。年幼時爲他過世母妃畫過人像,畫像得聖主讚賞,又被聖主拿走了。李晟以爲不可能再見到此畫像,不想去年聖主病重之時。將這幅保存完好的賢妃像還給了李晟。
畫像就存放在書房隔間的楠木箱裡,李晟離開前將這件事告訴溫榮。就是默許溫榮隨時打開看。
溫榮對賢妃一直心懷敬畏,半年過去,若不是此次晟郎有難,需要賢妃幫忙。溫榮仍不敢獨自一人窺視賢妃仙容,驚擾賢妃安寧。
碧荷將每盞壁燭都換上了新蠟,仔細點燃燈芯。書房一下子亮堂起來。
靠近楠木箱,溫榮心怦怦跳個不停。她曾多次想象賢妃究竟是何模樣,聽聞比之年輕時的王太后還要美豔三分。
溫榮垂首羞澀一笑,想來也是,若非絕色佳人,怎可能生出晟郎這般俊朗優秀的郎君。
溫榮輕跪在楠木箱前,楠木箱的落鎖上沾了幾點灰塵。溫榮執錦帕小心將灰塵擦去,往後她要經常過來,勤加打掃,時時保持明淨,不能叫晟郎的心愛之物染上塵埃。
‘哐啷’一聲,溫榮打開鎖,楠木箱蓋被擡起放至一旁。
一幅用紅綢纏着的畫卷靜躺在錦緞之上,溫榮將畫捧出來,放於書房桌案再小心展開。
一位綰九環望仙髻,着寶藍色紗羅長衫銀白落地長裙的絕美仙子呈現在眼前。
溫榮心一暖,不知是王賢妃與她脾性相仿,還是當年作畫之人尚年幼,不喜鈴鐺環佩之物。所以畫裡佳人身無珠釵,面無點妝,素雅裡更呈現出極致美麗,令觀者驚心動魄甚至忘了呼吸。
綠佩早看直了眼,在旁喃喃自語道,“本以爲這世上沒有人比得過主子了,不想王爺的母妃竟然與主子一樣美麗,難怪王爺那般清俊。”
碧荷嫌棄地推了綠佩一下,低聲抱怨道,“哈喇子要滴到我鞋上了,像甚樣子,快讓開一些。”
溫榮雖不至於像綠佩那樣失態,但面上亦是不掩飾的驚豔。
怪道當初王太后那般嫉妒王賢妃。她二人雖是孿生姊妹,眉眼頗像,可王賢妃的五官比之王太后多了幾分靈性。王太后精緻面容似一張看不到心的面具,而溫榮眼前的畫中人卻是明明白白的秋水姿、玲瓏心。
溫榮凝神,王賢妃似乎也在看她,二人神態都是一樣的,嘴角微揚,雙眸含語,俱可謂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絕代佳人。
溫榮笑意在面上慢慢綻放,有王賢妃在的後宮,六宮粉黛皆無顏色。
溫榮深吸了口氣,王賢妃是晟郎母妃,賢妃過世前與晟郎是朝夕相處,故此晟郎才能如此瞭解賢妃,才能畫出栩栩如生的賢妃像。當初晟郎還在她面前言畫的不好,還真是謙虛呢。
溫榮小心將畫卷收起,或許不是晟郎謙虛,而是王賢妃真的比畫的還要美麗,更何況在孩子心目中,阿孃本就是最美的、無人能及的。
碧荷在旁小心問道,“主子,要準備畫筆和宣紙麼。”
溫榮搖搖頭,“時辰不早了,我們先去歇息,明早我再過來。”溫榮要臨摹王賢妃畫像,只是要換一種神情換一個姿態。
溫榮沐浴更衣後躺在了箱牀上,本是十分擔心晟郎故心神不寧的,可不知爲何,在看了賢妃畫像後,溫榮心就平靜了下來。不肖一會兒溫榮便沉沉睡去,一夜無夢。
第二日辰時已過,溫榮還端着碗白粥就幾道可口小菜慢慢吃着,今兒她睡遲了,碧荷和綠佩也不肯叫她。
一名小廝趕到廊下通報有客人過來,未具體說是誰,只言宮裡下來替溫榮診脈的。溫榮一愣,忽然明白過來,站在廊下說道,“快將醫官請進來,昨兒出了一趟門,許是中了暑氣,渾身不舒服。”
綠佩和碧荷面面相覷,綠佩緊張的就要上前詢問主子哪兒不舒服,卻被碧荷一把拉住,碧荷朝綠佩打了個噤聲手勢,生怕綠佩壞主子的事,主子先才分明是囔囔給王太后眼線聽的,。
很快小廝領了名身穿青袍,扎襆頭作郎君扮相的醫官進來,溫榮一眼認出是盧醫官,很是驚喜。
溫榮牽着盧醫官進廂房,不好意思地命婢子將食案收走,擺上新鮮飲子水果和點心。盧醫官頑笑道,“榮娘,王爺才離開半年呢,你就這般憊懶了,到時候王爺回來,你改不了懶散要如何是好。”
溫榮笑道,“偏生事兒巧,半年來我第一次睡遲就叫你撞到。瑞娘,昨天皇后找你了嗎,怎有空親自過來,太上皇可知曉?”
盧瑞娘好笑道,“瞧你急的一口氣問幾個問題,要我先回答哪個?”說着盧瑞娘語氣就嚴肅起來,“謝皇后找過我了,還以爲是小皇子不舒服,可不想她好端端地要我去查太后服用的湯藥,問原因皇后不肯明說,她讓我查到有甚藥草後來問你。榮娘,我只有半日工夫,午膳要趕回宮裡,故有話直說長話短說。”
溫榮不繞彎子,直言,“瑞娘,王太后要對王爺不利,而且因爲琅琊王氏要擴充勢力打壓另外三大家族,故琳娘在宮裡的日子也是提心吊膽。我們從未想過針對太后,實在是王太后欺人太甚,我們忍無可忍了。瑞娘放心,我與琳娘皆無意謀太后性命,只是要她無精力再對付我們。”
盧瑞娘垂首沉吟片刻,她對溫榮所言是深信不疑,因爲謝皇后懷孕伊始被王家人下藥,就是她親手診治保住孩子的。
盧瑞娘嘆口氣,“罷了,太后服食的並非尋常安神湯藥,大部分藥材不值得一提,但其中有一味金絲鹿銜草卻極罕有,是治療氣虛血虧的奇藥。服用此藥之人不能沾染辛香刺激,尤其是某些西域奇香,輕則損藥性,重則在服藥後兩個時辰內,出現血速過急的症狀,由此會導致人口乾舌燥、焦慮難安,精神極度緊張,那時的病人經不起半點刺激。”
盧瑞娘眸光微閃,“若你們派人盯梢王太后,應該會發覺這幾日王太后廂房沒有用香料,甚至衫裙都不肯薰香……榮娘,我不想知道你們究竟作何打算,也無甚大追求抱負,只希望每日能安安靜靜琢磨草藥和醫術,未免他人懷疑,我先回宮了。”
溫榮臉一紅,是她自私地將瑞娘牽扯到此事中。溫榮起身朝盧瑞娘躬身,愧疚地說道,“是我未考慮周全,令瑞娘爲難了。”
盧瑞娘趕忙將溫榮扶住,“於理不合,你這是要折煞我。罷了,誰讓我認了你這朋友,但再多我也幫不上忙了。”
溫榮又感謝了瑞娘一番,親自送瑞娘上馬車離府。
送走瑞娘,溫榮未回廂房,而是去了李晟書房,在書案前端坐下來,托腮顰眉思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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