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獻蓉笑了笑道:“我們夫妻倒真有意思,你換了一張臉,我索性連身子都換了。”
“你……不會在意?”
“在意什麼?不過一張皮罷了,重要的是,你還是你。”
劉曜忍不住回握着她的手,溫聲道:“你本該早就醒了,期間,病情卻又惡化了,你似乎並不想醒來。”
羊獻蓉眸色暗淡了下來,緩聲道:“好累,這輩子就像是做了一場悠長又血腥的夢,失去的太多,我太累了。”
“你還有襲兒跟闡兒,還有……”
那一聲我終究沒說出口,羊獻蓉卻像是被抽去了力氣,臉上無悲無喜,彷彿看透了世事。
“其實,你不用救我,死了也好,就葬在泉山,也不必立墓碑,就一個小土包,能看着日出就好。”
“獻蓉!”
他有些急了,羊獻蓉看他,眼底有幾分嘲弄:“你之前不是都不承認自己是劉曜嗎?我想死又有什麼錯?石勒現在應該死了吧,依着石虎的性子,石勒的那些兒子,他會一個不留,你看,我心多狠啊,用那麼多人的血祭奠熙兒一人,也夠了。”
她對人心的揣測已經到了一種境地,石虎什麼性子,她再清楚不過了,那樣的人,不會留下後患。
“石虎扶石弘登基了。”
羊獻蓉笑了笑:“不過是當個傀儡,多則一年,少則半年,他必廢石弘,自個登基爲帝,不過,石勒的那些兒子們也不是善茬,這段時日,想必也不會安分,一旦觸及他的底線,又是免不了一場廝殺,血流成河,古往今來,皆是這個理。”
所以,她纔會說,石勒的兒子,他會一個不留。
“我帶你走。”他說。
羊獻蓉搖了搖頭:“屋外應該都有重兵把守吧,石虎不會放人,除非我死。”
“我能安排。”
“從重兵重圍之下,想將我帶走,沒那麼容易吧。”
“不容易也要試下。”
羊獻蓉笑了笑:“你不是說,我跟着石虎更好?只要我願意,他甚至會立我爲後,我當過晉國皇后,還當過前趙皇后,現在要是成了這後趙皇后,那還真是天下奇談了。”
她的笑顯得有幾分涼薄以及漫不經心,劉曜心中有些鈍痛,只得道:“你……當真願意?”
“你說我是願意,還是不願意?”
“獻蓉……”
世事多變,人心難測,她洞察人心,可他卻已經看不懂她的心思。
“劉曜,你走吧,趁石虎沒發現你的身份之前。”
她嘆息道,面色無波,他抓着她的手,細聲問:“你讓我走,你想幹什麼?”
“我想幹什麼,已經與你沒什麼干係了,我會告訴你闡兒在何處,你去尋他,你再想法子救出襲兒便是。”
“那你呢?”
她轉頭看他,臉上帶着幾分笑意,卻未達眼底:“我?我會自己看着辦。”
“你會入宮?”
“若是這次死了,也就一了百了,可惜我沒死,石虎遲早會接我入宮。”
“我說了我可以……”
羊獻蓉直言拒絕:“不必了,你帶不走我,還會將自己暴露,我累了,想歇着了。”
她轉過了身去,劉曜坐在那,兩人近在咫尺,卻又似乎離的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