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有了前面兩次小別,姚心蘿已能適應,不是太失落。如今府上,在李恆成爲世子之後,除了幾個頑固死忠的下人,其他人全部倒向了姚心蘿。侯府大局已定,她們沒必要爲了日後會被分出去的二太太,得罪真正的主子。
姚心蘿過得舒服了,鄭氏就相反,她體會到了舉步維艱的感覺,着急地問道:“老爺,現在怎麼辦?”
李宕端着茶杯,目光陰鬱地盯着杯中的浮茶,事情彷彿是從七年前,李恆逃過那場截殺後,就漸漸的脫離掌控的。最讓他沒想到的是,章皇后居然把會姚心蘿指給了李恆。
姚心蘿的身份和品級,已經夠令人頭痛了,偏偏她身邊如鐵桶似的,根本沒辦法收買和安插人,更意外的是她會剛一嫁進來,就搶中饋。
“昨天母親突然提起了那對黃花梨仕女觀寶圖屏風,說要拿出來給姚心蘿擺。”鄭氏雙手絞在一起,“那對屏風,早就典賣了,現在要怎麼拿得出來?老爺,您想想法子啊?”
“你動庫房的事,母親又不是不知道,直說就是了。”李宕冷靜地道。
“拿不出屏風,就要拿銀子來填補,上回那對銅胎掐絲琺琅花卉春瓶,就要了三千兩銀子。”鄭氏拿銀子拿得五臟六腑都痛了。
“你一共拿了多少銀子出來了?”李宕沉聲問道。
“六萬兩。”鄭氏一臉沮喪地坐下了,這十幾年攢下來的私房錢,差不多全掏空了。
李宕手上有不少私產,但是他養死士和細作需要大筆銀子,鄭氏挪用庫房、貪公中的銀子,全都是他授意的。
“要是他死在水匪手裡就好了。”鄭氏期盼道。這樣所有的問題,都不是問題了,她又能重掌定遠侯府了。
李宕有着同樣的想法,他這次派了一批死士過去,但是他已不敢抱大太的希望。這幾年失敗的次數太多,而每次失敗,都會給李恆增添助力。上一次眼見他就死掉,章皇后突如其來的一道指婚懿旨,讓他起死回生,還多了樑國公府這一助力。
不是沒有想過殺掉姚心蘿,破壞這門親事,可惜找不到下手的良機,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姚心蘿嫁進定遠侯府。
“不要去想那些還沒發生的事,你現在要做的是,如何再插手中饋。”李宕不打算把外面的事,告訴他。
鄭氏捏了捏眉間,道:“姚氏對我和大奶奶防範甚深,我們是不成了。萶兒說,讓悅兒把祝氏娶過來,或許可以一用。那祝氏畢竟是姚氏的表妹,姚氏不會太過防備她。”
李宕抿了口茶水道:“既是如此,就趕緊把這事辦了。”
第二天,鄭氏去了沁園,未曾開言,先哈哈笑,給李老夫人請了安,道:“母親,今日一早喜鵲喳喳叫,我就讓人翻了黃曆,下個月初一是個好日子,我想派人去祝家,把親迎的日子定下來。”
今天正好輪到方氏伺候李老夫人,聞言,笑問道:“二嫂,這大冷的天,你還能聽到喜鵲叫啊,真是太稀奇了,你在哪聽到的?告訴我,我也去看個稀奇,沾沾喜氣啊。”
鄭氏的笑容僵在臉上,惱火地剜了她一眼,真是那那都有她的事。
李老夫人看了看兩個一天不咬,就不舒服的兩個媳婦,暗歎了口氣,嚥下嘴裡的碧粳米粥,接過婢女遞來的茶水,抿了一口,道:“悅兒是該娶親了,他那院子也該有個人好好管管了。”
“母親說得是。”鄭氏垂首道。
李悅貪花好色,正妻還沒娶,屋裡就擺着兩房妾室,七八個通房,爭風吃醋,烏煙瘴氣。姚心蘿這個堂嫂,管天管地也管不到隔房的小叔子那兒去,二房這些亂七八糟的事,還是鄭氏在管。鄭氏溺愛小兒子,別說管了,她還縱着他,那七八個通房,至少有四個以前是她的丫鬟。
沁園發生的事,姚心蘿很快就知道了。冬柳皺眉問道:“夫人,奴婢總覺得二太太這麼急着讓三爺把祝表姑娘娶進門,是在打別得什麼主意?”
“也不算急了,李悅就比世子小一歲多,祝愛蓮比我就小兩個月,他們早就該成親了。”姚心蘿淡笑道。
“這到也是。”冬柳點頭道。
“冬柳,你是老鼠膽子,怕什麼怕,不管二太太打什麼主意,我們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讓她有來無回。”冬桔無所畏懼地道。
“冬桔說的對。”姚心蘿贊同。她不怕鄭氏出招,她就怕鄭氏龜縮。
到了二月初一,鄭氏請了官媒去樑國公府見祝氏。祝氏傷重,臥牀不起,也無法開口交談,見官媒的是韓氏。
過了五日,梅香雪跑了過來,帶來了兩個消息,“我有兩件事要說。”
“一件一件的說。”姚心蘿笑道。
梅香雪輕咳了一聲,道:“第一件事,就是這個府上的二太太,讓人跟嬸母說,要讓祝表姑娘,從國公府發嫁。”
“我母親同意了?”姚心蘿問道。
梅香雪搖頭,“嬸母不同意,說祝表姑娘姓祝,不能在姚家發嫁。那官媒回稟了這個府上的二太太,這個府上的二太太讓她去祝家找三姑太太,三姑太太前兒去鬧嬸母了。”
“然後呢?”姚心蘿問道。
“嬸母沒鬆口,不過答應幫着修繕祝家的院子。”梅香雪道。
“第二件事是什麼?”姚心蘿笑問道。
“師兄讓你明天去一趟雅筑館,說是有東西給你。”梅香雪主要是爲這事來的。
“好的。”姚心蘿頷首。
翌日,姚心蘿如約去雅筑館見黎若瀾,“師兄有什麼好東西要給我?”
“你打開看看。”黎若瀾把一個小木箱子遞給她。
姚心蘿打開箱蓋,裡面是件銀色的衣裳,“這是?”
“小師妹,把衣裳拿出,用這小刀刺一刺,就知它的妙處所在了。”黎若瀾笑道。
姚心蘿依言行事,那刀刺不破銀衣,“這是刀槍不入的寶衣?”
“準確來說,這件衣裳的名字叫銀絲甲,是我無意間,從一個南皖商人那兒買來的。我一個商人,用不上,送給你。”黎若瀾把衣裳疊好,放回小木箱裡。
“師兄,謝謝你。”姚心蘿起身行了禮,她一個深閨婦人,也用不上,這件衣裳最終穿上身的人會是李恆。
“小師妹,你這是做什麼?”黎若瀾扶起她道。
“師兄的心意,是無價的,我出不起銀子。可這銀絲甲,我不能讓師兄破費。”姚心蘿擡眸看着他道。
“小師妹,我雖是商人,但是……”
“我知道師兄不是奸商,是俠商。”姚心蘿打斷他的話,“師兄告訴我價錢,別讓我另外派人去南皖打聽,費時又費力。”
“小師妹。”黎若瀾喊道。
“師兄,是不是非要我捨近求遠?我也只好先把衣裳託放在師兄這裡,等我打清價格,拿銀子來取。”姚心蘿堅定地道。
“小師妹,這個衣裳,我是要送給你的,我不會收你的銀子。”黎若瀾同樣堅持道。
“師兄,我比你小,你得讓着我。”姚心蘿噘嘴道。
“小師妹,禮讓不是用在這裡的。”黎若瀾苦笑道。
“我想用在何處就用在何處,誰讓我比你小呢。”姚心蘿耍賴道。
師兄妹比拼固執,最終姚心蘿贏得了勝利,黎若瀾收下了她八千兩銀子,可銀絲甲實價三萬兩。
“師兄,你給我等着。”姚心蘿的眼力不差,她知道黎若瀾沒說實價,也知道逼問不出實價來,也就不逼問了,撂下這句話,抱着木箱走了。
黎若瀾瞠目了,小師妹讓他等着,讓他等着什麼?直到幾個月後,他拿到了江湖人中人都想要的赤霄劍,才知道姚心蘿說這話的意思。
姚心蘿離開雅筑居沒多遠,從另一條路上駛出李子萶的馬車。姚心蘿的馬車在前,李子萶的馬車在後,李子萶讓車伕,把馬車趕快了點,追在了姚心蘿的馬車,等兩輛馬車並行時,李子萶撩開窗簾喊道:“二嫂嫂。”
姚心蘿聽到聲音,微皺了下眉,也撩開了窗簾,“原來是世子妃啊。”
李子萶笑問道:“二嫂這是打來啊?”
“世子妃這是打來?”姚心蘿反問道。
“好像是我先問二嫂的。”李子萶笑道。
“你問了,我不一定要回答。”姚心蘿淡笑道。
李子萶眯了下眼,道:“莫非二嫂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所以回答不了,也不敢回答吧?”
“世子妃,胡亂揣測、信口開河是病,得冶。”姚心蘿放下了車簾,“把馬,趕快一點。”
車伕應了聲是,催馬快行,把李子萶一行人拋在後面。
李子萶把一隨從喚過來,“去查查那條巷子裡,住了些什麼人?與昭和郡主有什麼關係?”
隨從領命而去。
與此同時,姚心蘿跟她的隨從下差不多的命令,她要知道,是偶爾遇到李子萶的,還是李子萶在跟蹤她。
李子萶的隨從很順利地查到了雅居築,因爲那條巷子,只有雅筑居這一戶人家,得知主人是一個英偉不凡的年輕男子。李子萶能想到的是,姚心蘿在私會情郎,自覺抓到了姚心蘿的把柄,暗暗得意。
姚心蘿的隨從,也很快查到了李子萶去那裡的原因,那兒有一個送子神婆。李子萶成親有些時日了,還未開懷。知道是偶遇,姚心蘿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