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上執意要住在春頤園,不肯回宮。老國公去勸他,然後臉色鐵青地從春頤園出來,回到家中,立刻請了太醫。
老國公被聖上氣病了,吳王、簡王、蔣國公、鄭國公等人,陸續去勸聖上,然而聖上不爲所動。
聖上不肯上朝,只能由太子監國,除了寬郡王以及暗中投靠了安郡王的官員,不時鬧點小風波,還是很平穩的,畢竟有蔣國公、鄭國公等中流砥柱在。
李恆被太子復職,清早起來,磨蹭着不想去上朝,姚心蘿幫他繫上玉扣帶,道:“趕緊去吧,你都遲了,要是讓爹抓住,你又得捱罵。”
“爹現在不上朝。”李恆有恃無恐地笑道。
“現在萬歲爺這樣子,朝堂不穩,爹要去給太子撐場面,會去上朝的,你呀,趕緊吧。”姚心蘿催他道。
“那我去上朝了,你回房再睡會。”李恆低頭在她脣上輕啄一下道。
“行了,行了,你快走吧。”姚心蘿推他出門。
這天早朝,太子在寶座旁的位置上坐下,道:“罪臣李弼被關押在大牢已數十日,他所犯的大逆罪、欺罔罪、僭越罪、狂悖罪、專擅罪、貪婪罪、侵蝕罪,皆已得證實,諸位臣工,對處置他有何意見?”
罪行都證實,都當服極刑和斬刑的大罪,誰還敢出言撈他?難道想跟他同罪不成?
衆臣皆道:當依律懲辦。
顯懷郡王上前道:“太子,李弼雖犯大罪,不可饒恕,但他畢竟功勳卓著,與李左侍郎是祖孫,臣懇請太子額外開恩,準他在獄中自裁。”
“顯懷王叔,父皇已准許李左侍郎自成一族,他與罪臣李弼無有任何關係,請你記住,不可再失言。”太子不可能讓人拿這事爲難李恆。
“是。”顯懷郡王垂首道。
對於李弼的最終處置,在商榷後定了下來,他的定遠侯爵位被褫奪,準他獄中自裁,收沒所有家財;子孫年十五以上皆戍極邊,女眷貶這庶民,府中籤死契的奴僕交由官衙重新發賣,籤活契的奴僕由家人贖回,不贖者,也一併發賣。
開國八大侯府又損一侯,京都從此再無定遠侯府,李氏一族也受了重創。李弼還在大牢關着,李老夫人等女眷以及沒有涉罪的李悅等人,從大牢裡放了出來。
鄭家已敗落,自顧不暇,不會來管李悅這個外孫。祝五州和姚惠貞也不是擔得起事的人,更何況姚惠貞和祝愛蓮,母女早已失和,也不會來接祝愛蓮。
劉氏是庶女,她嫡出的兄長,唯恐受到牽連,自是不會來接這個庶妹。汪氏父母皆亡故,她沒有親生的兄弟姐妹,亦無人收留汪氏母子。方氏的父母還在,她把女兒嫁回了孃家,只有她有人接。
大牢門口,就站着李子秢夫妻和四個隨從,還有一輛馬車。李老夫人被李子苓攙扶着走了出來,看着如此淒涼的情形,悲從心起,嚎啕大哭。
李子秢臉色微黯,輕嘆了口氣,上前道:“祖母,您隨孫女去方家吧。”
李老夫人的哭聲頓止,淚眼婆娑地看着李子秢,道:“好孩子,好孩子。”
等上馬車時,出問題了,李老夫人見李子秢不帶李悅一家,還有李懌兄妹,“子秢,你不管悅哥兒他們了?”
“祖母,孫女實在是有心無力。”李子秢面露難色地道。她沒問過婆家,只與夫君商量了一下,就把劉氏母子三人、汪氏母子二人一起接走,已不知道回去如何向婆家交待了,她實在沒辦法再帶着李悅一家,還有李懌兄妹。
“你不管他們,你讓他們去哪?”李老夫人問道。
李子秢嘆氣,道:“祖母,孫女真得無能爲力。”方家不是善堂,收留不了這麼多人。
李悅走上前道:“祖母,我們自己找地方安頓,您就別讓大妹妹爲難了。”
“你要去哪安頓?這京都哪還有我們立足之地?”李老夫人又哭了起來。
“祖母,您不用擔心我們,我會想到辦法的。”李悅自認在市井上混跡多年,手上還是有人脈可用的。
“三爺,你有什麼法子?”祝愛蓮插嘴問道。她並不相信李悅有本事,安頓好她們。
“你閉嘴,放心有爺在,餓不着你。”李悅瞪她一眼道。
“悅哥兒,你真有法子?”李老夫人擔憂地問道。
“有,我有法子,祖母,您等着,等我混好了,我去接您。”李悅全然忘了,他十天後,就得戍邊的事。
李老夫人自然是願意自己的兒孫是有本事的,聽他這麼說,就不管李悅一家了,“子秢,那就帶上懌哥兒和子苓吧。”
李子秢皺眉,到這個時候了,祖母還一如既往的迷糊,李悅是她名正言順的堂兄,她都不能帶,還讓她帶家族都沒承認的李懌兄妹,這簡直是不可能的事。
“祖母,恕孫女不能將他們一起帶走。”李子秢直接拒絕道。
李老夫人沉了臉,“子秢,你不能這麼狠心,他們是你的弟妹啊,你把他們丟下不管,你讓他們怎麼活啊?”
李子秢還沒出言,方氏惱了,道:“母親,既然您捨不得他們,您就留下來護着他們好了,我孃家供不起你們三尊大佛。子秢,我們走。”
劉氏和汪氏保持沉默,她們對李老夫人同樣感到不滿。
李子秢鬆開了扶李老夫人的手,向後退了兩步,屈膝道:“祖母,您保重。”
“子秢。”李老夫人伸手想要抓住她,然李子秢已轉身,提裙上馬車。
這時一個騎着馬的人過來了,在了李悅和祝愛蓮面前停下來,騎馬的人,從馬上翻身下來,給李悅和祝愛蓮行禮道:“表姑娘、表姑爺,小的是郡主府的人,我們郡主讓小的給表姑娘送來五百兩安家銀子。”
說着,那人轉身從馬上取下一個包裹,雙手遞給祝愛蓮。
祝愛蓮呆愣愣地接過包裹,她沒想到姚心蘿會伸出援助之手,“替我謝謝心表姐。”
“小的會替表姑娘轉達的。”那人給祝愛蓮行了禮,翻身上馬離開了。
有這五百兩銀子,要安頓下來,就比較容易了。
姚心蘿知道李家人都安頓好了,就沒再多管,也不會多管,等李恆回來時,就簡單地提了兩句。
李恆將姚心蘿摟在懷裡,道:“心兒,我讓你爲難了。”若不是爲了他,姚心蘿根本就可以對李老夫人她們視而不見。
“說什麼呢?祝愛蓮是我的表妹,就算我不管她,祖父也會管她的,祖父病了,你又忙着朝堂上的事忙,這點小事,我能爲你們分憂,我很高興。”姚心蘿踮起腳,親了親他的脣。李家管這一次,就夠了,以後就不會再管了。
前朝還沒到劍拔弩張、生死相搏的地步,後宅的夫人們亦不會撕破臉皮,仍舊維持着表面的和善。
因還在國孝,大的宴請沒有,小的隔三岔五還是有的,這天姚心蘿收到了顯慎郡王府送來的帖子,九月二十七日是顯慎郡王五十歲壽辰。
顯慎郡王和郡王妃在京都的名聲很好,做過不少善事,救濟窮人、修橋鋪路,膝下一子兩女,兩個女兒已出嫁多年,世子醉心於金石,年過二十三了,尚未娶親。這次壽宴,郡王妃也有意相看一二。相看好,等國孝期過,就讓他們成親。
二十七日上午,姚心蘿前往顯慎郡王府,馬車在半道上,碰上了安郡王府的馬車。車伕不用姚心蘿吩咐,就把馬車趕去路邊,禮讓安郡王府的馬車。
過了一會,姚心蘿就聽到車外有人道:“老奴給郡主請安,老奴奉郡王妃之命,特意謝謝郡主相讓。”
“嬤嬤客氣,些許小事,郡王妃實在是太多禮了。”姚心蘿聲音不大不小地道。
那婦人再次道謝,退開了。
等安郡王府的馬車過去,姚心蘿的馬車,緩緩地跟在後面,大家都是去顯慎郡王府。
到了顯慎郡王府,又遇到了安郡王妃齊子衿,姚心蘿再次禮讓,齊子衿先進府,她才坐上後來的那頂轎子。
走了一段路,過了一道垂花門,轎子停了下來,姚心蘿下了轎,在婢女的引領下,去正院拜見顯慎郡王妃。
姚心蘿已是人婦,女兒還是小娃娃,顯慎郡王妃對她的熱情有限。姚心蘿也不在乎,出了屋,去了園子裡,與其他貴婦們閒聊。也不知道怎麼就扯上了生兒育女上面去了,姚心蘿在這事底氣足,她有兒有女,旁人對她只有恭維,“郡主好福氣,兒女雙全。”
不過姚心蘿最讓人羨慕的就是,家中無有妾室讓她心煩。因有肅王妃和韓氏這兩個妒婦在前,姚心蘿又是韓氏的親生女兒,有其母必有其女,這姚心蘿必是妒婦無疑,因而沒人敢在姚心蘿面前說什麼讓她給李恆納妾的話。
姚心蘿耳根清靜,齊子衿就不得清靜,她嫁給安郡王已一年多,快兩年了,肚子還沒動靜。
姚心蘿看齊子衿臉上的笑容都快維持不住了,想起冬柳告訴她的事,心生不忍,幫她解困,開口問道:“周夫人,識字嗎?”
周俞氏看着姚心蘿,“郡主問這話是什麼意思?”
“周夫人識字,就去看看《疏議》。”姚心蘿淡笑道。
周俞氏沒明白,還要說什麼,被人給阻止了。《疏議》上有規定,居父母喪,生子,徒一年。羅太后是太后,亦是安郡王的親祖母,同樣受這規定的約束。
齊子衿要守孝,不能和安郡王同房,如何有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