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佑安還年輕,郭老太太不過幾句話,便套出了在郡主的訂親宴上徐其玉和顏佑安私相授受的事情。
當着顏佑安的面,郭老太太沒說什麼,只說婚姻大事,玉姐兒又還年輕,她需要再考慮一下。
平妻雖然有個妻字,但說到底不過是個妾。
顏佑安誤會了郭老太太的意思,以爲郭老太太是不忍孫女給別人做妾,忙道:“四小姐溫柔聰慧,佑安也想跟四小姐舉案齊眉,只是,老夫人對我家的情況也有所耳聞,四小姐到底是個庶女,就算我爹孃不介意有個庶女做長媳,也不好跟太子交代,落了東宮的面子,我們顏家只怕就走到頭了。”
到底是年輕氣盛,提到太子和東宮,顏佑安語氣中不由得帶出了幾分威脅的意味。
郭老太太眼皮子都沒有擡一下,淡淡道:“不管庶女不庶女,平妻不平妻,這件事都要再做商談。”
顏佑安怕這門親事攪合黃了,聽郭老太太這麼一說,忙軟了語氣:“那佑安就等老夫人這邊的好消息了……不知四小姐今日在不在家,可否一敘?”
郭老太太皺了皺眉,要不是忌憚着太子,心裡的怒火早就忍不住要爆發出來了!這到底是禮儀周全的官宦人家,顏佑安說這話,頗有幾分到秦樓楚館點紅牌的架勢。
心裡對顏佑安的印象跌到了谷底。
送走顏佑安,郭老太太立馬讓人把徐其玉找了來,等徐其玉到了郭老太太面前跪下,一擡頭,就看到郭老太太手裡握着的烏黑髮亮的家法,不由得咬了咬嘴脣。
郭老太太冷哼:“把其她幾位小姐都叫過來,也給她們長個教訓,好知曉知曉什麼事情能做,什麼事情不能做!”
這就是要徐家其她幾位小娘子看着徐其玉被家法伺候的意思了。
徐其玉猛地看向郭老太太,眼裡含着些難以置信:“老祖宗!”
郭老太太看都沒有看她一眼。對身邊的丫鬟蘭芝道:“還不快去,對了,記得看一下惠姐兒是不是在水月軒伺候,要是在。跟喬大太太說一聲,也帶過來。”
蘭芝遲疑了一下,看了眼一臉驚慌滿臉煞白跪在地上的的徐其玉,她身邊的丫鬟早被幾個婆子帶到外面鞭打了,忍不住勸道:“老夫人。這到底是徐家的家事,要是鬧大了,丟的是徐家人的臉,何必呢!”
郭老太太皺了皺眉:“大不了攆出去就是。”
徐其玉一聽這話,腦子裡就像炸雷一樣,整個人癱軟在地上,她沒有到事情竟會有這麼嚴重的後果。
蘭芝陪着小心:“老夫人,按理說這話不該婢子說,可婢子跟了老夫人這麼多年,不說就是對老夫人不盡心。”
聽蘭芝這麼講。郭老太太臉色好看了些,嘆了口氣:“你跟在我身邊這麼多年,你什麼性子我還不知道麼!說吧,不怪你。”
蘭芝這才壓低了聲音道:“婢子斗膽,覺得老夫人這麼做有些糊塗。三老爺統共就一個兒子一個女兒,三爺已經被老夫人支到莊子裡做管事的事情了,四小姐再出個什麼事情,三老爺難保不怨恨老夫人。再者說董姨娘當初是老夫人親自讓人牙子領走的,老夫人答應了老太爺要善待三老爺。現在老夫人要把四小姐攆出去是因爲四小姐不檢點在先,可落在老太爺眼裡。只怕老夫人就要落個容不地庶房的名聲了,難免不影響老夫人和老太爺的感情。”
提到徐亭柏這一房,尤其是又說道了徐亭柏的生母董姨娘,郭老太太臉上閃過一絲怨毒的恨意。仔細琢磨了一下蘭芝的話,這纔開始冷笑,看着徐其玉,道:“不愧是董姨娘那一窩的,上樑不正下樑歪,爛竹子出不了好筍子!”
徐其玉縮了縮脖子。趁郭老太太不注意,給蘭芝投去一個感激的笑容。
郭老太太扭頭對蘭芝道:“你說得有理,既如此,你說該怎麼辦?”
蘭芝想了想,道:“按婢子的看法,老夫人不該管這樁事的。老夫人什麼身份,四小姐什麼身份,別說是四小姐了,就是六小姐和七小姐的親事要想麻煩老夫人,那也得看老夫人慈悲呢!一個庶子的女兒哪裡輪得到勞動老夫人呢!”
郭老太太手一拍桌子,把徐其玉和蘭芝都嚇了一跳。
“不行,那豈不是太便宜她了,我徐家的名聲不能毀在一個庶子的女兒身上。”
徐其玉抖了抖,低了頭,掩去眼裡聽到這話時升起的怨恨。
蘭芝不動聲色的勸:“有喬大太太在呢,眼見着吃到嘴的女婿被被人截胡了,雖然只是納個妾,可到底是晦氣,喬大太太就算是賢良淑德的性子也忍不了。”
郭老太太手指上的護甲無意識的往雕花楠木的桌子上敲,良久,方對徐其玉身後站着的兩個婆子道:“把四小姐押到水月軒去。”
徐其玉一怔,臉上又羞又惱,咬着牙喊了一聲:“老祖宗!”
郭老太太看向徐其玉。
徐其玉忍不住道:“玉兒也是您孫女!”
堂堂一個小姐,何至於用“押”,這也太糟蹋人了!
郭老太太看着一臉不甘的徐其玉冷笑:“我郭平遙的孫女不會做出這麼不要臉的事情來!”
“怎麼不要臉了!”約莫是被刺激得狠了,徐其玉有些崩潰,一臉猙獰的看向郭老太太,“顏家到徐家來提親,平妻總比妾好聽,我是庶女,我知道自己的身份,若不爲自己打算,只怕年紀到了就被隨便送給老太爺官場上的同僚做妾,三姐姐有爹孃、老祖宗幫忙打算,我自己爲自己打算一下怎麼了?”
“四小姐!”蘭芝嚇了一跳,高喝一聲,道,“來提親的是顏大公子,不是顏家!”
顏家看上的是徐家三小姐徐其筠,顏佑安看上的是徐其玉,現在顏佑安提前自己跑來提親,怎麼看怎麼像是徐家四小姐搶了自己姐姐的姻緣。
徐其玉慘笑:“那又如何?那又如何!”
郭老太太噌的一下站起身來,冷笑,對兩個婆子道:“還等什麼,把人送過去!”
“是!”兩個婆子忙答應着,去拉扯徐其玉,徐其玉再是不甘再是掙扎,又哪裡拗得過兩個粗壯的婆子,不出一會兒,整個徐家都知道了,四小姐不知犯了什麼錯,被郭老太太讓人押着送到水月軒去了。
徐其容聽到這消息的時候皺了皺眉,今兒個奕憑知有事,派了個小廝過來告假,她自己捧着奕憑知留下來的風土人情錄正看得津津有味。
秋濃是個人精,得到消息的時候就立馬告知自家姑娘了,然後道:“姑娘,以喬大太太的性子,只怕等下就要派人來叫您和二小姐過去呢!”
徐其容有些不信,畢竟,大房前不久纔跟她們四房鬧了矛盾,喬大太太說的那些尖酸刻薄的話還如留在耳。
秋濃解釋道:“姑娘還好,二小姐常在外面行走,又經常出入裕王府,又跟霜憐郡主交好,霜憐郡主比五郡主得勢,大太太只怕要藉着這個機會損一損二小姐。”頓了頓又道,“婢子昨兒個陪我娘撿豆子,我娘千叮嚀萬囑咐讓婢子小心謹慎,四老爺不肯重新分配家產歸屬,只怕大太太對付兩位小姐呢!”
徐其容失笑:“她也好意思?再說有祖母在呢!”
不過仔細一想,喬大太太今日把她們姐妹叫過去,藉着教訓徐其玉,含沙射影的對她們姐妹倆說幾句難聽的話也不是不可能的,便站起身,道:“也罷,咱們去找祖母說話。”
正要吩咐一個小丫鬟去風和院看徐其錦在不在,就見徐其錦帶着丫鬟往這邊走。
徐其錦笑道:“馬上就要中秋了,天香樓新請了一個廚子,據說月餅做得特別好吃,咱們去嚐嚐看,好吃的話打包回來給祖母和爹爹也嚐嚐。”
這就是要避着喬大太太那邊的意思了。
徐其容忙點頭答應了,派了個小丫鬟去稟告平泰公主。
秋濃的顧忌也不是沒有道理的,兩姐妹剛出門不就,水月軒那邊便派人來請二小姐和五小姐了。得知錦姐兒和容姐兒約着出門了,喬大太太當着一衆晚輩和丫鬟婆子冷笑:“有人生沒人教養就是不一樣,哪家的小娘子天天惦記着往外面跑啊!沒得連累了咱們家別的小娘子。”
徐其錦和徐其容不知道這話,上了馬車出門之後便真的往天香樓去。馬車在天香樓前停下來,徐其錦和徐其容剛下馬車正要往裡走,韻兒眼尖,小聲道:“葉神醫怎麼在這裡?葉夫人難道已經大好了?”
徐其容順着韻兒指的方向看過去,正看到一片衣角消失在一個扇子攤後面。心裡不由得嘀咕,葉神醫一定是看到了她們,所以才躲了去。只是,葉神醫和葉夫人算是徐家的客人,就算是在外面遇見了,也不至於這麼躲躲藏藏啊!
徐其錦扭頭去看的時候已經什麼也看不到了,不由得笑道:“馬上中秋節了,就算是跟葉夫人兩個人,也要過節的,葉神醫約莫是出來買過節用的東西。”(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