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濃顯然也注意到了,瞪大了眼睛,失色道:“那不是……”
徐其容忙掐了秋濃手臂一把,秋濃也注意到自己失言,忙閉緊了嘴巴,不再多說。沈雅慧卻耳尖已經聽到,興奮的追問:“是誰呀?秋濃你認識那小娘子?”
秋濃訕笑道:“表小姐說笑了,姑娘不大愛出門子,婢子跟在姑娘身邊,能認識幾個人啊!剛剛不過是眼花,認錯人了。”
知道園子裡面的小娘子是十五公主,徐其容更不敢在這窗邊久待,就怕看到什麼不該看的惹禍上身了。忙推着兩位表姐坐回桌前,笑道:“有什麼好看的……秋濃把窗戶關上,怪冷的。”
秋濃忙笑嘻嘻的關了窗子。
這酒樓不大,可酒樓老闆在佈置方面還是很費心的,百葉窗上別出一格的安裝了透光的琉璃,這窗戶一關,並不會影響到屋子裡面的光線。
饒是沈雅慧這般不拘小節的,也知道非禮勿言的道理,因此,重新坐到桌前,三人都沒有再提園子裡面看到的景象。
又聊了一會兒,便有小二請來問是否可以點菜,徐其容一直擔心着沈雅慧好奇心重非要去那窗邊看園子裡的那幾人,到這個時候,見沈雅慧還規規矩矩的坐着,這才鬆了口氣。
沈雅茹抿着嘴兒笑,聽着沈雅慧一臉高興的問小二都有些什麼特色菜,小聲對徐其容道:“精着呢!”
徐其容臉一紅:“是我想岔了。”
那邊沈雅慧已經點了一個脆皮乳鴿,一個水晶肘子,一個四季如意和一個花開富貴,轉頭問徐其容:“我記得你以前在我們家的時候挺喜歡醬鹿脯的,我剛剛問了。這裡也有,要不要點一個?”
徐其容笑道:“那是冷菜,這大冷天的,吃了小心肚子疼。”然後問了沈雅慧都點了什麼菜,又道,“再加一道三珍湯,一道燙鴨血吧。吃着暖和。三表姐要點什麼?”
沈雅茹想了想:“加一個蟹米分獅子頭。”
宴賓樓的脆皮乳鴿味道確實不錯。徐其容趕緊又點了三份,打算打包帶回去給爹爹、姐姐和沈媽媽。用罷午膳,又坐着消了一會兒食。幾人這才起身,打算回去。
一出雅間,便正遇見小二領着一個面如冠玉的白衣公子迎面走來。
那公子十八九歲的年紀,五官俊朗得很。說得上是貌若潘安。迎頭撞上徐其容一行人,忙低垂了眼睛。小心避讓到一旁,嘴裡說着抱歉的話,斯文守禮,行動間自有一派風流。
沈雅慧瞪大了眼睛。差點兒驚呼出聲,被沈雅茹紅着臉捂住了嘴。
等到了樓梯口,徐其容回頭看了一眼。正看到小二領着那人進了靠街的那間雅間。
沈雅慧倒吸了一口冷氣:“那位公子長得可真好看!像……像神仙一樣!”
沈雅茹這次卻沒有阻止沈雅慧說這等話,臉色微紅。躊躇了一下,開口問道:“容妹妹認識那人?”
她剛剛雖然低着頭,卻也是注意到徐其容回頭了的。
徐其容點了點頭,秋濃壓低了聲音,解釋道:“西京城沒幾個人不認識他,每年元宵節、七夕節,他只要往人羣裡面走一朝,身上鐵定掛滿了小娘子送的手絹、花燈等東西。”
沈雅慧咋舌:“這般討人喜歡!”然後又恍然大悟,“不過這也難怪,生得這般俊俏,誰不想嫁個這樣的郎君啊!”
一直到上了馬車,徐其容這纔開口,道:“話不是這麼說的。若真是你說的那樣,那人也不會到了現在這般年紀還沒有娶妻。你想想,有幾個女子願意自己的夫君生得比自己還要好看?”心裡卻是有幾分驚疑,剛剛那人的裝束,跟園子裡躺着看書的那人的裝束,幾乎是一致的。
沈雅茹一聽,臉更紅了,靠在車窗上,輕輕的掀開一點車窗簾子,讓冷風吹到臉上降一降溫度。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那俊朗男子身上,並沒有注意到沈雅茹有什麼不對。
沈雅慧瞪大了眼睛,想了想,對徐其容的說法深以爲然:“換了我,我也是不願意的。”
徐其容扶額:“你也不害臊!”
沈雅茹靠在車窗上聽着沈雅慧問徐其容:“好妹妹,你還沒告訴我那到底是誰家公子啊?”兩人都被那人的長相驚豔到了,倒沒有注意那人的穿着有什麼問題。
徐其容笑道:“這有什麼,這樣的風姿,除了有西京城第一美男子之稱的陸雁杭,還能是誰!”
沈雅慧驚呼:“他就是陸雁杭啊!”
徐其容一愣,奇道:“你也知道陸雁杭?”
沈雅茹回過頭來,面不改色一本正經道:“二哥總在我們面前嘚瑟,說他自己長得英俊,堪稱什麼‘晉州陸雁杭’。”
聽了這話,徐其容一頓,想起二表哥沈鶴耍無賴的樣子,再跟剛剛看到的陸雁杭一比,不由得嘴角抽了抽。
沈雅慧撇了撇嘴:“今兒個我可是見到真正的陸雁杭了,回晉州就去羞二哥哥,這樣的話也說得出來,不害臊!”
回到狀元巷徐家,剛進二門,就聽到裡面說笑的聲音。沈雅慧尖着耳朵聽了聽,衝着徐其容好一番擠眉弄眼,然後才小聲道:“是戚小姐。”
徐其容神色不變的往裡走。
果然看到徐其錦和戚小姐一人手裡一個繡架子,坐在花園裡面自己繡自己的,時不時的說兩句話。
見她們回來,徐其錦擡頭朝這邊看了一眼,笑道:“吃午飯沒?”
徐其容一邊點頭,一邊讓秋濃把帶回來的脆皮乳鴿拿去廚房切成塊,道:“帶了宴賓樓的脆皮乳鴿回來,這會子還是熱的,戚小姐也一起嘗一嘗。”
戚小姐放下手裡的繡架,笑道:“那我可是有口福了。”
又道:“左右無聊,上午我用黃絲線繡了只幼鴨,你姐姐挺喜歡的,我覺得好玩,便乾脆繡在了幾塊小手絹上,你們換完衣裳來看看。”
徐其容擡眼,果然看到沈雅慧衝着她擠眉弄眼,有些無語,卻還是轉頭對着戚小姐點頭,笑道:“勞戚小姐費心了,戚小姐這些日子這麼照顧我們姐妹,其容感念在心。今日陪表姐們一起去看胭脂水米分,倒是有幾樣是極好的,便替戚小姐買了一些,也算是對戚小姐的回禮了,還望戚小姐不要嫌棄纔是。”
說着,轉頭對迎出來的虞夏道:“東西忘在馬車裡了,你快去取一下。”
然後歉意的笑了笑:“戚小姐,其容先去換衣裳了。”
戚小姐點點頭,神色僵硬了一瞬。她這些日子對徐家小姐的示好,如同徐其錦和徐其容所猜測的那樣,是有自己的私心的。如今徐其容來這麼一手,客客氣氣的,之前好不容易拉近的氣氛,一下子又變得有些生疏起來。
徐其錦看了眼默了一瞬便重新熱情起來的戚小姐,再看了看徐其容的背影,心底嘆了口氣。
自從猜到戚小姐的心思之後,她也不是沒有往這方面考慮過的。戚小姐既然能夠豁得開臉面這般討好她們姐妹倆,看樣子是真心看上了她爹爹。從長相性格等方面來說,戚小姐也不是配不上她爹爹的。
可是,戚小姐太聰明瞭。
徐其錦雖然不信“女子無才便是德”那一套,卻是對自家爹爹的性子極了解的,戚小姐這般聰明,若是做了自己的繼母,只怕自家爹爹只有讓戚小姐拿捏的份兒。想到這個,徐其錦無論如何也不願意如了戚小姐的願的。
等徐其容換好衣裳出來,戚小姐已經告辭離去。
沈雅茹和沈雅慧說說笑笑往這邊走來,徐其容見阿螺沒有跟在沈雅茹身邊,問了一句:“三表姐,阿螺呢?”
沈雅茹笑道:“在屋子裡收拾呢,你找她?”
徐其容這才把今天在生香齋時秋濃跟她說的事情說了一遍,道:“阿螺是三表姐身邊的丫鬟,自然是好的。我也不是挑撥三表姐和阿螺,不過是知道了便知會一聲罷了,三表姐心裡也好有個數。”
沈雅茹擰着眉想了想:“阿螺是個懂規矩的,這件事,我晚些時候問問她好了。應該不會有什麼事情的。”
徐其容點點頭,不再多說。
沈雅慧見她們說完了正事,左顧右盼了一會兒,才問道:“那位戚小姐呢?”
徐其錦看了徐其容一眼,淡淡道:“回去了。”
徐其容嘆了口氣,湊到徐其錦身邊:“姐姐你別生氣,我答應你的事情,總不會反悔的。我不過是不喜歡她懷着那種目的來接近咱們罷了。”
徐其錦抽出一根線來讓徐其容幫忙劈成兩股,擡了擡眼皮子:“我又沒說你什麼。”然後指了指旁邊的針線筐子:“喏,那裡面的三條手絹,你們一人一條。”
沈雅茹蹲在徐其錦身邊看她繡的花色,沈雅慧卻是蹲在旁邊用細籤子叉小塊的鴿子肉嚼,誰也沒有去動那針線筐裡面的手絹。
這般無視戚小姐的心意也不是她們願意的,實在是這戚小姐,未免也太善於鑽營了,反而讓人有些不喜。(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