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四月八日的時候,戚氏過了門。四月九日,徐亭遠帶着戚氏先去狀元巷徐家上茶。徐亭遠不想戚氏以後難做,雖然已經跟郭老太太等人撕破了臉,從蘭芷院出來之後,他還是帶着戚氏去了一趟郭老太太的臨安堂。
到的時候郭老太太正在用早膳,按照規矩,戚氏和徐亭遠只能在旁邊候着,等郭老太太慢悠悠的用完早膳,戚氏便規規矩矩的端着茶給郭老太太行禮。
郭老太太正扭頭跟自己的丫鬟說話,裝作沒看到戚氏的舉動,戚氏也不惱,規規矩矩的等着。
徐亭遠到底還是心疼戚氏的,見戚氏的手開始發抖,正要開口,就見郭老太太扭頭看了過來。
郭老太太淡淡的開口問道:“你母親那邊去過了?”
這話是問戚氏的,戚氏以爲她問的是平泰公主,忙乖乖巧巧的點頭:“妾身和老爺剛從蘭芷院那邊過來。”
郭老太太皺了皺眉,道:“我是問你喬老太太那邊去過沒有?”
什麼喬老太太?戚氏下意識的就扭頭去看徐亭遠,她從來沒聽說這府裡還有姓喬的老夫人啊!
徐亭遠萬沒有想到郭老太太會在這種時候說這種話,喬姨奶奶什麼時候成了老太太了?這擺明了是要在新媳婦面前給平泰公主沒臉!
徐亭遠有些不耐煩,當下便對戚氏道:“嬸嬸剛用了早膳,這會子可能還不大渴,你把茶盞放在旁邊,待會兒她口渴了自然會喝的。”
戚氏雖然有些不明所以,但徐亭遠是她的夫。他說什麼,她都是要照做的!
徐亭遠見戚氏真的把那茶盞放在了郭老太太旁邊高几上的托盤裡面,不由得笑了,對戚氏笑着道:“按規矩,咱們還應該去祖家一趟。”然後轉頭對郭老太太道,“嬸嬸這邊事多,我們就先不打擾了。”
然後不等郭老太太說話。就拉着戚氏出了門。
出了臨安堂之後。徐亭遠叮囑戚氏:“你以後就少跟臨安堂這邊來往,咱們只管與蘭芷院和祖家那邊來往,別人也挑不出錯來。”
徐亭遠這會子也想通了。既然怕戚氏在郭老太太那裡吃虧,就叫戚氏不要往郭老太太那邊去便是了。自己好端端娶回來的妻子,豈是給郭老太太之流作踐的?
到了祖家,徐鄧氏和徐周氏對戚氏態度還算好。因爲上次徐亭遠“謝禮”給得大方,她們賞賜給戚氏東西也沒有吝嗇。
與自持身份的郭老太太不同。徐鄧氏倒沒有看不起戚氏商人的身份,反而覺得女子能做到她這樣,很了不起。只是,如今既然已經嫁進了徐家。就該相夫教子,以前的生活要徹底摒棄了。
好在戚氏心裡早有此打算,回答應對得讓徐鄧氏等人頗爲滿意。
甚至還留了徐亭遠和戚氏兩口子在松鶴堂用了午膳。才把人放走。
徐亭遠和戚氏走後,徐周氏忽然對徐鄧氏道:“我剛剛問了問戚氏身邊跟着的那個小丫鬟。那是個實在的,見我問話,就什麼都說了……聽說,八嫂那邊,不僅沒有給亭遠媳婦禮物,連茶都沒有喝。”
徐鄧氏皺了皺眉頭:“之前聽十五丫頭的話,我就覺得亭遠這一房跟徐郭氏是有些矛盾的,現在看來,這徐郭氏未免也太上不得檯面了,也難怪亭遠要搬出去單過!”
徐周氏點點頭,然後有些遲疑,似乎是拿不準接下來的話該不該說。
徐鄧氏笑道:“這屋子裡又沒有別人,你這小心謹慎個什麼勁呢?”
徐周氏想了想,還是開了口:“聽說咱們大哥早年前擡了一門貴妾進門,也只是爲了上一輩的情誼,並不是真心喜歡那貴妾的。如今那貴妾的侄女嫁給了亭進做正室,徐郭氏卻非說那貴妾是平妻,今兒個早上還問戚氏有沒有去給她敬茶。”
徐鄧氏聽了這話,皺了皺眉:“也是戚氏那丫鬟跟你說的?”
徐周氏點點頭:“我看那丫鬟也是忠心爲主的,這事兒咱們找人一打聽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她斷不會撒這個謊的。”
徐鄧氏冷笑:“這戚氏看來也不是一個簡單的。”
然後又道:“若是如此,只怕大嫂在如意巷徐家的日子也不好過。這徐郭氏的手,未免也太長了點!”
徐周氏點點頭:“可要幫一幫大嫂?”她男人如今在道觀煉仙丹,長年累月不回家,也不肯見她們,這麼多年,她也就跟守寡一樣。如今念起真正守寡了二十幾年的平泰公主,難免有些同病相憐的感覺。
徐鄧氏琢磨了一下,然後搖了搖頭:“這不好說,咱們明日先去蘭芷院拜訪一下大嫂,別的事情,後面再說吧!”
徐周氏是不會和她爭這主持中饋的權力的,如今搬到西京城來了,如意巷徐家作爲同脈連枝,她也要說得上話纔好。再加上徐郭氏那個性子,想也不會跟她和平相處的。所以,上次見了郭老太太一面之後,徐鄧氏就有心要拿捏郭老太太了。
只是苦於無從下手。
若是這個時候平泰公主和徐亭遠等人向她求助,就萬事俱備了。
徐亭遠和戚氏回到狀元巷的時候,徐其容正帶着秋濃把幾盆荷包牡丹往正房的院子裡面搬。
那荷包牡丹是昨晚洞房花燭時,戚氏跟徐亭遠說起的。今天早上,徐亭遠就跟沈安家的提了一嘴。等徐亭遠帶着戚氏出門去了如意巷那邊,沈安家的就把這話跟徐其容說了。徐其容想了想,讓人去花市買了幾盆好的,搬了回來。
如今戚氏已經成了她名義上的母親,她稍微示好,也是應該的。
戚氏見狀,有些感激的看了徐亭遠一眼,然後一臉心疼的拉着徐其容的手,微微蹙眉:“這天兒已經這麼熱了,你怎麼好親自去弄這些,看這一頭的汗!”
徐亭遠見狀,便道:“你們聊,我去書房看書。”
徐其容點了點頭,正要說話,就聽見戚氏已經轉頭吩咐她身後的小丫鬟:“冰兒,快去廚房讓她們燉點兒綠豆湯,往書房送一碗,再給十五小姐送一碗來。”
自從徐謹平給大家重新排序之後,爲了不喊錯,大家都按照新的排序來稱呼人了。
徐其容本來要說的也是讓廚房燉綠豆湯給書房送過去。見戚氏這麼快就進入了角色,雖然覺得有些惆悵,徐其容還是很大方的放了手。
沈安家的在旁邊忙道:“夫人,讓冰兒姑娘歇着吧,老奴正要去廚房看早上燉的雞湯水有沒有燒乾,正好吩咐下去。”
戚氏笑着對沈安家的點了點頭,道:“那麻煩沈媽媽了。”
沈安家的是原夫人沈氏的人,戚氏作爲繼室,對沈安家的百般尊敬,這原也是應該的。因此,沈安家的倒不怎麼惶恐,只說這是她一個奴婢應該做的,便下去了。
戚氏這才扭頭,小聲對徐其容語帶勸導道:“你還是小娘子,這手是多金貴啊,這些花盆粗糙得很,要是手糙了,或是弄上傷口了可如何是好?這種事情,以後可不能親力親爲了。你的心意,我都知道呢!”
徐其容笑了笑:“自然不是經常這麼做的,偶爾爲之罷了。”
戚氏聽了這話也不生氣,反而正色道:“本應該如此。”
只過了三日,戚氏便親自前往打馬街那邊的宅子,把易水曼接來了狀元巷。徐亭遠因此對戚氏更是感激。
不單如此,戚氏甚至親自替徐亭遠和易水曼安排了“洞房花燭”,把一間空置的廂房佈置了一番,取名“在水一方”,又給易水曼撥了伺候的丫鬟婆子。一連好幾天,戚氏都勸着徐亭遠宿在“在水一方”。
徐亭遠是個沒主見的,有心要留在戚氏這邊,可戚氏這麼一勸,他也只好去易姨娘那邊了。和易姨娘在一起的時候,徐亭遠就總對易姨娘說:“戚氏是個心地好的,你以後也要敬重她纔是。你如今既然已經成了我的貴妾,也當以貴妾的身份去伺候主母。”
易水曼心裡雖然有些不悅,可她也是感激戚氏的,就答應了下來。之後還當真以妾室的身份到戚氏面前晨昏定省。戚氏勸了幾次,見她不聽,便任由她這樣子了。
也不知戚氏對沈安家的說了什麼,沈安家的親自跑去提醒徐亭遠,不管怎樣,不能讓庶子比嫡子先出來。徐亭遠也不是不懂事的,就吩咐了下去給易姨娘準備避子湯。
在這之後,也不知道是爲着子嗣考慮,還是覺得對戚氏有所虧欠,徐亭遠留在戚氏這裡的時間漸漸多了起來。易姨娘不但不生氣鬧騰,反而表示十分理解。戚氏一開始是隔一日勸徐亭遠去一次易姨娘那裡,後來就變成五六日勸一次了。徐亭遠和易姨娘心裡,反而覺得戚氏大度。
戚氏做這些的時候,徐其容都看在了眼裡。或者說,戚氏似乎是刻意讓徐其容知曉她這些手段,總讓她知道的比別人透徹一點。徐其容琢磨了一下,並沒有插手,也沒有說什麼,能夠把男人套牢,讓後宅安寧,這就是戚氏的本事。
更何況,戚氏對她一直不賴。
到後來徐其容出嫁前,戚氏到徐其容房間裡跟她掏心掏肺的說了一大堆話,徐其容才知道,戚氏從這個時候就開始有意的言傳身教的教導她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