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裕德不想徐其容扯進這件事來,若是徐其容替他做了選擇,被有心人知道了,日後麻煩肯定少不了。因此童兒跟他提議,他纔會生氣。
華裕德深知留給自己糾結的時間並不多了,不管是選擇回西京城還是留在涪州城,都是越早做決定越好的。然而,不等他做出抉擇,宮裡面又出大事了。
有人在勤政殿裡面找到了一份不知陳乾帝什麼時候寫好的傳位詔書!那份詔書是十五公主找出來的,十五公主不知怎麼的,偷偷藏了那詔書,找了老臣看筆跡,竟然是陳乾帝親筆寫的,上面還蓋着玉璽以及陳乾帝自己的大拇指印。
朝中上下一片譁然,那份詔書上面寫的皇位繼承者並不是當了三十來年太子的陳晉鯤,也不是剛出生就深受陳乾帝喜愛的小皇孫初八,而是裕王爺的獨子,陳乾帝的侄兒,陳晉鯤的堂弟小王爺陳晉凌!
眼見着就要登基了的太子殿下陳晉鯤自然是不肯認這份傳位詔書的,當着衆朝臣的面,把那份傳位詔書奪到自己的手裡,想要撕掉,結果那傳位詔書的絹布太過結實,也不知道是什麼絲線織就的,陳晉鯤撕了好幾次,竟然分毫無損,然後隨手抽出身旁一個侍衛的佩劍劈成了兩半!
衆朝臣縱然心裡不滿,也默認了讓陳晉鯤登基的事情,不過是因爲沒有比陳晉鯤更名正言順當皇帝的人了,賢王是個病秧子,小皇孫又不到三個月大,如何能爭得過陳晉鯤?
如今這驟然現世的傳位詔書給了他們新的希望,小王爺陳晉凌爲人沉穩。又是皇家血脈,裕王府手裡又握着兵權,裕王府的姻親管家亦是武將家庭,治國安邦,小王爺陳晉凌若是做了皇帝,每一樣定比蠢太子陳晉鯤做得好的!
最重要的是,陳晉凌當了皇帝。必然會善待百姓。陳晉鯤當了皇帝,只怕天下就遭殃了,多年前太子監國時蜀地發生的那些事情。就是前車之鑑!
傳位詔書毀了又如何?他們所有人都是見證人!陳晉鯤就是再惡毒,總不能將所有朝臣都殺光吧!更重要的是,大家都相信,以裕王府的實力。怎麼着也能護着他們的吧?
前一天發生的事情,華裕德第二天就得到了消息。登時心裡一驚,暗罵朝中這些蠢貨是太平盛世過太久了,所以腦子有些不好用了。當下也顧不得思考了,吩咐了宮七留在涪州城照看山上這些婦孺孩子喝陳家灣、林家坳裡面的佃戶們。自己則帶着童兒駿馬飛馳打算進京。
臨走之前,華裕德進了一趟涪州城,有心要去看徐其容一眼。只是到了泗水街的時候,還是勒住了馬繩。拍着馬,出了城。
華裕德帶的行李不多,今年的寒冬走得特別的晚,這眼見着二月的時節了,還是冷得厲害,雪倒是不下來,積雪也都化成了水,可漫山遍野的,卻沒見長出幾株嫩葉草芽來。
就算是這樣,涪州城的山依然是綠色的。華裕德看了眼滿目的蒼翠,騎着馬站在福州城門外,對童兒道:“此行艱難,你大可不必跟着我一起回去。山上雖然也不安全,可至少現在,裴知州是不會動大家的,不如你還是回山上去吧!”
童兒不肯:“爺,咱們是一起來涪州城的,自然要一起回西京城去。爺休想在這個時候拋下童兒。”
華裕德皺了皺眉:“我並不是拋下你,只是那西京城裡,現在住的都是豺狼虎豹,要是有人知道了你的身份,你回去,豈不是自投羅網?你既然已經從那個家裡面逃了出來,又何必回去?”
童兒笑着搖了搖頭,開口語氣卻是很堅定的:“爺,咱們不打算救他也就罷了,可既然咱們是打算救他的,那就得我親自去救他!”
華裕德愣了一下,他以爲童兒是不想看到那個孩子出生的。所以他平素在童兒面前,提起那人的次數並不多。
是啊,怎麼會不在意?若是不在意,之前在自己兩難的時候,他也不會急吼吼的建議自己找徐十五幫忙做決定了!
童兒抿了抿嘴,強笑道:“童兒是不喜歡他娘,可他比童兒可憐,到底是童兒的親弟弟,身上流的是一樣的血,總該看看,日後還等着他叫我一生哥哥呢!”
華裕德失笑,不再勸童兒留下,笑着點了點頭,道:“是啊,他該叫你哥哥呢!咱們快走吧!”
朝臣們以爲陳晉鯤這種昏庸無德無能的蠢材,應該是很好對付的,皇后的孃家雖然幫襯着陳晉鯤,可也不敢跟滿朝文武,尤其是裕王府作對。因此,當着陳晉鯤的面說自己認可傳位詔書的事情,他們是一丁點沒有掩飾。
很快,他們就知道自己錯了,裕王爺還來不及反應,陳晉鯤揮揮手,就有一大隊兵馬包圍了皇宮,所有的御林軍有半數跟了陳晉鯤,小半數正在觀望,只剩下一小部分人,護着朝臣們!
先帝屍骨未寒,兒子卻對着滿朝文武兵戎相見,只怕這還是頭一遭!
衆人也是在這時,才知道陳晉鯤在還是太子的時候,就開始養私兵!
年輕的禮部尚書紅了眼睛,站起身來指着陳晉鯤道:“你別得意,當初就算你是太子又怎樣,那傳位詔書是先帝親手寫的,又是蓋了傳國玉璽的,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你難道要造反嗎?”
陳晉鯤冷笑,狀似癲狂,指着自己的鼻子問:“孤造反?你說孤造反?這江山本來就該是孤的江山,孤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算個屁的造反!”然後又指着裕王爺道,“你想當皇帝,怎麼當初不跟我父皇搶?搶不過就該認命,何必慫恿你兒子來跟我搶!該是孤的,你們一樣也奪不走!”
滿朝文武被氣得臉頰通紅,尤其是裕王爺,他本來就比陳乾帝年紀大,兩兄弟之間的感情,比別的兄弟姐妹都要好,陳乾帝去世讓他一下子老了好幾歲,如今聽陳晉鯤這麼說,氣得鬍子直抖,手也開始哆嗦,怒道:“陳晉鯤,我是你伯父,這就是你對伯父說話的態度?”
裕王爺可以說是馬背上的王爺,滿身的殺伐之氣,就算是現在年紀大了,發起怒來,也是讓人不由自主的心驚膽戰的。
陳晉鯤心裡也有些發虛,但是他不想“認輸”,想着宮裡宮外自己的人馬,不由得多了幾分底氣,昂首道:“咱們皇家人,講什麼伯父侄兒?孤是君,爾等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孤說你們幾句,就犯了什麼彌天大罪?未免也太可笑!”
“裕王!”
“王爺!”
“裕王爺!”
……
衆人紛紛驚呼,大家心中靠山一半的存在,裕王爺,居然被陳晉鯤那個畜生給生生氣暈了過去!
他怎麼敢?他如何敢!就是先帝在的時候,都不曾這般對待過裕王爺!
衆人正手忙腳亂的掐人中呼太醫,就聽見一個侍衛來報:“太子殿下,小王爺進宮來了!”
衆人眼前一亮。
陳晉鯤臉上有一瞬的慌亂,然後厲聲問道:“他帶了多少人?”
“單槍匹馬。”
衆人倒吸了一口涼氣,他怎麼能這麼輕率就進了宮?陳晉鯤扯出一抹放肆的笑,滿臉橫肉顯得甚是瘮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