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沈家之後,曹懷瑜的神色立馬就變了,哪裡還有之前的緊張羞赧,一副什麼都渾不在意的樣子,笑嘻嘻的問宮九:“怎麼樣?”
宮九看着他皺了皺眉:“爺並不是叫你裝模作樣!”
曹懷瑜知曉宮九的性子,對他的冷淡不甚在意,笑道:“沈家人糊塗,本公子在他們面前不裝裝樣子,他們如何上鉤?你家爺也太婆婆媽媽了,世人皆無趣得很,好不容易有了個徐十五這般有趣的,娶了她,我自然會好好待她的。”
宮九聽他這麼說,神色愈發冷淡,淡淡道:“爺並不是這個意思,就是大公子知曉你這般想,也是會不高興的。”
曹懷瑜聳聳肩,這裡雖然不是西京城,沒有幾個人知曉徐其容,但是顧忌着徐其容的名聲,到底是壓低了幾分聲音,道:“徐十五這人有趣,所以本公子也願意娶她,到時候曹家庇護沈家,沈家幫助曹家,不是順理成章的事情麼!本公子身份、模樣沒有委屈了徐十五,家裡又沒有狐媚子惹她不高興,就是出去和夫人太太們應酬,也是體面的,有什麼不對的?”
宮九自小沒接觸過幾個女人,自然不知道對於女子而言,什麼是最重要的,他隱隱覺得曹懷瑜這話有些不對,可又想不出哪裡不對來。
最後到底沒有跟曹懷瑜繼續“理論”下去,只是爺之前叮囑過他在這件事上多上心,所以回了居所之後,寫了整整三大頁紙,紮紮實實的綁在信鴿腿上。
好在這隻信鴿平素裡是吃得最多的,長得也比其它信鴿要結實寬廣許多。被綁了三大頁信紙,雖然有些吃力,卻還不至於不能承受。
自從離開晉州之後,華裕德就有些不安。晉州距離北羯並不是很遠,童兒和初八就在這北羯的一所民居里面。華裕德來了之後,童兒忙着哄孩子,也沒有說上幾句話。
今兒個好不容易初八早早的睡了。童兒看到自家爺站在書房的窗戶處吹冷風。這北羯不比其它地方。地處太北,其它地方還是秋高氣爽,這裡已經寒風瑟瑟不說。還乾得很。童兒剛來不知道,沒幾天臉和手都吹得皸裂了,忙買了婦人用的脂膏,天天和初八擦一些。。
此時見華裕德站在窗戶邊吹風,想着自家爺身子不好的時候。想吹風都不敢盡興的吹,便也不勸他了,跑回自個兒臥房,專門挑了盒還沒有用過的脂膏。又回到書房,點了盞油燈放在條案上。
這才走到華裕德身旁,把脂膏遞到華裕德眼前。嘴裡道:“爺,這北羯的脂膏是極好的。聽說還有商販買了,拿到西京城去販賣給貴夫人們呢!”
華裕德有些詫異童兒幹嘛給自己一盒脂膏,接過來打量了一下脂膏盒子上面印着的美人拂扇,突然失笑道:“那你是被人哄騙了,誰不知道,這胭脂水米分,還是江南的好,這江南的胭脂水米分,又數揚州的最好,她是去過揚州的,哪裡又看得上這北羯的脂膏!”
童兒一聽,忙道:“這北羯別的比不上揚州,脂膏卻一定比揚州的好的,這邊天氣又冷又幹,若是脂膏不好一點,只怕臉都毀了。”然後又覺得疑惑,“爺,這脂膏是給您擦臉的,您說誰去過揚州看不上這脂膏呢?”
華裕德一頓,這纔回過神來,原來是自己誤會了,頓時心裡有些好笑,童兒給他脂膏,他覺得脂膏是女兒家用的東西,下意識的便以爲童兒說這脂膏好是讓他拿去送徐十五的……只是,她和他什麼關係,輪得上他送脂膏!
登時有些茫然,看了眼窗外的臘梅,這北羯果然比別的地方冷,連臘梅花都要比別的地方開得早。華裕德想起當初在杏林醫館外面看到她剪臘梅枝,不由得又有些恍惚。
童兒詫異,喊了聲:“爺!”
華裕德回過神來,把脂膏丟給童兒,神色平靜,看不出來情緒,淡淡道:“這女子用的東西,我如何能用,你自己收好,送給心儀的姑娘吧!”
“爺,童兒纔不到十二歲!”童兒苦了臉,哪有什麼心儀的姑娘,府裡的丫鬟姐姐們,個個都比他高呢!又道,“北羯的天氣不一般,不單單是姑娘家用這脂膏,男子也是用的……爺看到府裡劈柴的六子了嗎?六子今年也不到二十,爺要是不用這脂膏,過不了多久,臉就跟六子一樣了!”
華裕德想起童兒說的那位六子來,之前還幫一個婆子擡洗澡水,一張臉,跟老樹皮一樣,童兒不說,他還以爲他已經五十多歲了呢!神色不由得一僵,他還要在北羯待一段時間,雖然他不像女子般注重自己的容貌,可也不能容忍自己頂着一張老樹皮一般的臉啊!
童兒最是瞭解他不過,忙一邊說着:“童兒和初八也用這脂膏呢!”一邊把那脂膏重新塞到華裕德手裡去。華裕德僵了僵,到底還是收了那脂膏。
童兒樂呵呵道:“爺這會子擦一點,等睡前用熱水淨面後再擦一點就是。”說着,見那油燈有些昏暗,便找了把剪刀去剪那燈花。
眼一錯,便看到了條案上放着的信紙,那信紙有些皺了,上面的字密密麻麻的,登時有些詫異,爺素來討厭羅裡吧嗦,誰寫的信這般長篇大論的?
華裕德站在窗邊猶豫着要不要當着童兒的面抹脂膏,並沒有注意到童兒這邊,童兒把那三大頁信紙拖到自己面前看了看,臉色登時變得怪異起來,手裡的剪刀一抖,燈芯被他剪掉一大截,屋子裡頓時暗了一瞬。
“怎麼剪個燈花都不會剪了?”華裕德扭頭皺眉,就看到童兒那雷劈了般的樣子,神色僵了一瞬,又恢復了若無其事。
“爺真的替十五小姐相看夫婿了?”童兒臉色就跟吞了蒼蠅一眼,把剪子放在條案上,哪裡還顧得上剪燈花啊!
華裕德見他這樣,並沒有怪他隨意翻看自己的信件,反而問道:“你覺得曹二配不上徐十五?”
童兒哭笑不得:“爺,您跟十五小姐什麼關係,不是師長,又不是君親,哪裡輪得到您替她相看撮合親事啊!”
華裕德看着童兒,也不知是在回答童兒這個問題,還是在對自己說:“她年紀到了,我跟她認識一場,總不能看着她家裡人把她胡亂配人吧!總要……找個讓人放心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