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正歡喜着,就見一個丫鬟神情激動左腳絆右腳的跑進來,嘴裡高聲嚷道:“二少爺回來了,二少爺回來了!”
沈老夫人騰地站起身來,拉着徐其容的胳膊道:“是你二表哥回來了!”
沈迴風也一臉激動,沈劉氏大大鬆了口氣,涪州城那邊亂着呢,她就怕鶴哥兒在那邊出了事情。
忍不住便往門口走去,才走兩步,就見一個穿着寶藍色錦衣,腰帶上鑲嵌着兩排寶石、還掛着好三四個玉佩的男子大步跨了進來,頭上束的是紫金冠,紫金冠的正面也鑲嵌了一塊鴿蛋大小的上好黃蠟玉。
整個人珠光寶氣得不行!
沈劉氏腳步一頓,吶吶問道:“兒吶,你先回院子換了衣裳再過來的?”
沈鶴笑道:“娘,這是什麼話,兒子剛到家,聽說大家在花廳,就趕緊過來了,還回什麼院子換衣裳啊!”說完就趕緊去給沈老夫人磕頭,磕完又給沈迴風和沈劉氏磕頭,然後再給叔伯行禮。
最後笑嘻嘻的對徐其容道:“容表妹,你也不等等二表哥,讓二表哥空跑一趟,還沒有趕上你的及笄禮。”
徐其容抿着嘴笑了笑,眉頭一動,想起自己收到的那兩瓶脂膏和那隻碎了的玉鐲子,打量了一下沈鶴,忽然覺得說不定東西還真不是奕憑知送的,便笑着問道:“二表哥,你送我的及笄禮呢?”
沈鶴跑到徐其容身邊站了,用胳膊去撞了撞徐其容的肩膀,擠眉弄眼道:“二表哥還會少了你的?替你準備着呢,等會兒送到你屋子去。”
“站好,沒個正形!”徐其容還沒說話。沈老夫人忽然沉着臉開口,然後皺着眉頭問沈鶴,“出門前,我不是叮囑你換身衣裳嗎?”
沈鶴笑着去拉沈老夫人的手,開口帶了點撒嬌的意味:“祖母,您也心疼心疼孫兒吧,那衣裳醜死了。孫兒穿出去。少不得被別人笑話呢!”
沈迴風臉色一沉,喝道:“逆子,你這一路。都是這樣穿的?”
這樣的亂世,穿着這身衣裳,簡直就是個移動寶庫,往涪州城跑。那不是邊跑邊歡呼着叫人來搶麼!
沈老夫人和沈迴風、沈劉氏都氣得不行。
偏偏沈鶴自己沒有意識到,也沒有注意到幾人的臉色。傻乎乎的點頭:“對啊,我的衣裳不都是這樣的麼!”
徐其容表情一僵,她二表哥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審美變得這麼惡俗的?
沈老夫人素來溺愛沈鶴,有心罵他幾句。可現在人安安全全的回來了,也捨不得罵出口了,沈迴風和沈劉氏倒是有心教導沈鶴。可沈老夫人不開口,他們也不敢當着沈老夫人的面教訓沈鶴。
一口氣憋在心裡。臉色精彩得很。
沈鶴若無其事,轉過頭笑嘻嘻的問徐其容:“容表妹,你得先告訴我,別人送的及笄禮是什麼?總不能把我的給比下去了。”
這話一出來,沈迴風又氣得鬍子發抖,滿屋子的長輩在呢,他一個小輩害怕及笄禮被別人比過去了?那他就敢比過長輩們去?這話也說得出口!
到底是沒有忍住,把人給吼走了。
沈鶴衝着徐其容擠了擠眼睛,表示自己待會兒給她送及笄禮過去,然後拍了拍袖子,回自個兒院子沐浴更衣去了。
徐其容嘴角抽了抽,沒敢去看二舅舅的臉色。
衆人散去之後,徐其容把高伯請到外祖母的院子裡,兩人坐在石桌前說話。高伯忙道:“二小姐,西京城戰事吃緊,可咱們的鋪子和田莊位置比較好,都沒怎麼受影響,就是打馬街那邊的鋪子,被幾個潑皮無賴……”
“高管事!”徐其容忙打斷了他,“我並不是想問那個,這次大家去蘇州城,一路上可順利,在哪裡會的面?”
高伯頓了一下,改口道:“一切順利,就在之前約定好的地方見的面,如今大家在蘇州城租了一個五進的院子,一家人住在一起,雖然擠了點兒,倒也沒有人挑事兒,安穩着呢。”
能不安穩麼,徐家之前置辦的那些產業都在涪州城,能帶走的只有一些金銀細軟,逃亡路上哪裡能保全?以後過日子還指望着錦姐兒的夫家杜家呢,誰又敢在這個時候惹事兒!
“只是,”高伯道,“五太爺熬不過去,咱們剛會和沒多久,就沒了,逃亡路上不方便,德先生的人幫着咱們一起把人給葬了,只是異土他鄉,只能等戰事歇了才能挪回徐家祖墳。”
徐其容愣了一下,當時在小樹林裡面,五太爺就有些不好了的,不然也不會叫大家先走,不要管他,頓時嘆了口氣,扭頭對虞夏道:“你去準備些紙錢元寶,等晚上的時候,咱們朝着西南方向祭拜一下吧!”
高伯等虞夏走了,再擡頭四處看了看,除了一個婆子正在遠處掃落葉,也沒有背的人在了,這才道:“咱們家收到了聖旨。”
“聖旨!”徐其容瞪大了眼睛,差點兒就驚呼出聲,好在素來謹慎,忙捂住嘴,壓了下去。
高伯也壓低了聲音:“大家的意思是先瞞着,老夫人想了想,還是讓我跟二小姐說一聲。”
“祖母讓你告訴我的?”徐其容皺了皺眉,“明德帝給咱們家下聖旨做什麼?下聖旨都是要官兵開道的,如何能瞞得住?”
“聖旨不是明德帝下的。”高伯先是點了點頭,又是搖了搖頭,眉頭也有些愁,“是蜀天子,聖旨是悄悄送來的,一個尖聲細氣的太監,扮作送菜的漢子,混進了家裡,然後宣讀了聖旨。”
那太監應該是剛淨身不久,年紀又大了,走路彆彆扭扭的,笑得滲人得很,走三步一陣抽氣聲,偏偏誰看他他就瞪誰,眼神惡毒得很。
徐其容倒吸一口涼氣,沒想到會是陳廣的聖旨。
滿腹疑惑的問道:“送的什麼聖旨?那太監人呢?他是一個人來的還是帶了人來?”
高伯把聲音壓了又壓:“那太監倒是一個人來的,到底明着把那太監放走了……夫人說,他雖然是一個人來的,只怕外面還有人等着他出去呢!”
徐其容點了點頭。
高伯又道:“老夫人讓二小姐放心,她讓人跟了去……沒敢讓陳五他們知道,老夫人自己的人追了上去。聖旨上說……”
話還沒說完,就見沈殷換了身更加華麗的衣裳,親自捧了個盒子,歡歡喜喜的進來了,嘴裡朗聲道:“容姐兒快來,看二表哥給你準備的及笄禮,喜不喜歡?漂亮着呢!”
高伯抿了嘴,低頭不再開口。
徐其容心裡着急,恨恨的瞪了眼一臉無辜的沈殷,沈殷腳下一頓,乾笑道:“容妹妹生我氣了?”
徐其容嘆了口氣,還是緩和了語氣,道:“二表哥,你舟車勞頓,怎麼不多休息一會兒?就是不累,也該多陪陪二表嫂纔是。”
沈殷見徐其容語氣還好,表情又變得嘚瑟:“你二表嫂我幾個月前還見到呢,咱們可是有好幾年沒有見面了!一定要促膝長談纔是!”
徐其容扶額,覺得有些頭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