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裕德知道徐其容想問什麼,頓時有些猶豫。
徐其容忙道:“沒事,你回來了就好。”若是他不想說的,她便可不問,只要人在身邊,別的什麼都不重要了。
華裕德看了徐其容一眼:“也不是不能說,只是怕你擔心……先皇的遺詔在我手裡。”
“先皇……陳晉鯤?”徐其容先把自己嚇了一跳,然後才反應過來,“你是說陳乾帝的遺詔?是讓初八……”
後面的話,徐其容怎麼也說不出來了。難怪當初華裕德那麼胸有成竹,難怪北郡王爺會跟他站在一黨!
華裕德點了點頭:“我讓人把這個消息透給當今聖上了。”
難怪他在西京城步步驚心!徐其容登時眼睛更紅了:“你告訴他這個做什麼,他知道你手裡有遺詔,焉能放過你?”
徐其容是瞭解自己夫君的,如果他手裡真的有陳乾帝留下來的遺詔,依照他的性格,是不可能把東西交給陳晉凌的。
華裕德嘆了口氣:“所以我不想告訴你,又不是多大的事情,着什麼急嘛!”
徐其容被氣樂了,簡直想掐他一頓,這還不是大事,那什麼事情纔算是大事?
見她又要跟自己着急,華裕德忙解釋道:“是不相干的人把消息透露給他的,我死不承認,他心裡也拿不準。如今天下剛安穩下來,他也不敢把我們都殺了,要麼放我們走,要麼把我們留在西京城。雖然此舉兇險,卻也不是沒有生路的。”
徐其容聽他這麼一說,才稍微冷靜了一些。再仔細一思索,立馬明白了華裕德的心思。留在西京城沒有什麼不好,只是手裡面沒有實權,不能牽制陳晉凌,初八若是有一天太過鋒芒,只怕輕而易舉就遭了毒手了。
華裕德受陳乾帝遺命。又是童兒的先生,自然不願意看到初八這種下場的,所以他兵行險招,不願留在西京城。
陳晉凌拿不準華裕德手裡有沒有遺詔。又不能把人給殺了以絕後患,若是把人留在西京城,有朝一日謀反,留在陳晉凌眼皮子底下就成了忍辱負重。若是封了西南王,華裕德接受了分封。有朝一日再擁護初八稱帝,縱然有遺詔,也站不住腳,成了謀反,失了人心。
徐其容抿了抿嘴:“怎樣都好。”
華裕德嘆了口氣:“賢王死了,賢王妃也死了,初八成了孤兒。”
徐其容一驚:“賢王身子骨一直不好,當初聽說太醫斷言活不過十八歲的,能活到現在,已經很不錯了。但是賢王妃身子骨應該不差的。整日伺候賢王,管着府裡大大小小的事情,也沒聽說身子有恙什麼的,怎麼……”
“初八被接進了宮,放在林太后身邊教養着。三個月後各地秀女進宮參選,等聖上立了中宮皇后,便把初八放在皇后膝下教養。”華裕德語氣淡淡的,帶着些許的嘲諷意味,“說是憐初八年幼失怙,心疼初八。”
哪裡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這是要把初八放在身邊監視着長大呢,生怕初八生出一絲一毫的不臣之心。
徐其容嘆了口氣,有些心疼:“苦了初八了。”
華裕德搖了搖頭:“陳晉凌跟陳晉鯤不一樣,陳晉凌心裡有家國。有廉恥。有陳晉凌在,皇宮裡面的人倒也沒有敢虧了初八的。再者初八是賢王的嫡子,爹孃都沒了,看起來對誰都沒有威脅,只要不長成人中龍鳳,又有誰刻意去爲難他呢!”
徐其容輕聲道:“到底不是自己的爹孃。”
正說着。就聽外面敲了敲門,秋淺朗聲問道:“爺,奶奶,紅豆粥好了。”
徐其容上前打開門,秋淺看了眼徐其容的臉色,見她眼圈有些紅,眼睛也有些腫,心裡嘆了口氣,也不好勸,開口道:“這紅豆粥裡面放了銀耳和紅棗,奶奶有身孕,多吃些對身子好,是補氣血的。只是大夫說了,不管是吃食還是藥材,都比不上好心情,奶奶這些日子擔驚受怕壞了,這會子爺回來了,可算是好了。”
華裕德明白秋淺在提醒他不要讓徐其容有太多的負面情緒,當下便笑着對徐其容道:“原來灼灼這麼想我啊!”
徐其容被逗得臉一紅,瞪了華裕德一眼。之前心裡的那些憂慮,總算是消散了不少。
正吃着紅豆粥,就見白屏歡歡喜喜的進來稟報:“奶奶,秋濃姐姐到大門口了,虞夏姐姐接人去了,問奶奶是現在來請安,還是等晚膳的時候再見她。”
徐其容想也不想便道:“讓她們現在就過來吧……許久不見秋濃和沈媽媽了,怪想的。”想了想,又道,“秋濃來就好了,沈媽媽身子不好就別折騰了,直接去房間歇息,晚一點我再過去看她好了。”
白屏點點頭就要去,華裕德卻道:“讓他們晚膳的時候再來給你們奶奶請安。”然後扭頭跟徐其容解釋,“除了秋濃和沈媽媽,還有錦年也跟着來了,若是不見錦年,難免讓秋濃多想,若是見錦年,又不好在這內室見他。”
徐其容這纔想起葉夫人說給秋濃和錦年說親的事情來,瞪大了眼睛:“秋濃真的嫁給了錦年?”
華裕德點點頭:“那孩子雖然是君安身邊的人,卻也有責任心的,君安說若是這麼拆散錦年和秋濃,秋濃傷心,你也會不高興,所以把人給我帶回來了。等咱們到涪州城安定好了,再給他安排一個管事的位置便是。”
徐其容點點頭,對白屏道:“按你們爺的吩咐去吧。”
白屏答應着去了,徐其容這才嚥了最後一口紅豆粥問華裕德:“說來,華惟靖尚未及冠,華裕城又不是一個把兒子放在心上的人,君安這個字是怎麼來的?你叫他字倒是比叫名字的時候多。”
華裕德聽她這麼一問,神色就有些古怪。頓了好一會兒,才道:“君安這個字是我給他起的。當初在揚州,我一時怒氣難紓,便想要捧殺他,讓華裕城心疼心疼。誰知華裕城根本不放在眼裡。那時我心裡有恨,卻也不是喪絕天良的人,毀掉一個孩子我心裡也不好受,一時之間陷入兩難的情緒裡面。”
這倒是徐其容沒有想到的,現在聽他這麼一說,心裡隱隱有了一個猜測。
華裕德繼續道:“後來帶他去沈家,也不知道你跟他說了什麼,回來之後也不逃課了,只是沒事兒就往沈家偷跑。我不想由着他胡來,又有些不忍,結果一次摔傷了胳膊。丫鬟照顧不周,晚間的時候就發燒說起胡話來,第二天,我就寫了封信,讓人放在門房,說是沈家那邊送過來的。”
徐其容恍然大悟:“難怪當初他覺得我應該知道他的字,你是以我的名義給他取的字?”
華裕德點點頭。
徐其容吸了吸鼻子,這些年來,她夫君內心有多掙扎,她幾乎可以想象得到,心裡更是憐惜。(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