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務科?
怎麼可能!
樊雅霍然擡眼,眼底掠過一抹了悟。
雖然上輩子容潯在他們結婚後就進入了容氏集團,但她一直以爲容潯被調入財務科是老爺子因爲這樁桃色緋聞事件給他的懲罰,原來根本不是,這樁緋聞不管發生還是不發生,容潯也註定會成爲小小的財務科科長。
是老爺子刻意打壓,還是老爺子在設置關卡考驗?
還沒有想明白,就聽容潯淡淡的道,“我很滿意財務科科長的位置。”
“你真的滿意?”容閎狐疑看過去,容潯正好是側對他站着,從容閎的角度看過去,正好是容潯冷硬立體的線條,輪廓與那個女人有三分相似……
心口突然一沉,像是有什麼急於浮出,又像是被什麼東西壓住。他搖搖頭,把心底一點模糊的感觸搖散,但再看向神情冰冷淡漠的容潯時,心裡的厭惡卻也少了很多,不管怎麼說,這麼多年不聞不問,他確實是虧欠了這個孩子,以至於現在連教訓的資格都沒有。
“算了,我管不了你,你好自爲之吧。”掃了眼樊雅,他猶豫了下,“雖然我說了你可能不會聽,但我希望我的兒子能夠對婚姻忠誠,人必須要尊重自己的選擇。”
“我明白。”容潯漠然。
容閎無聲嘆了口氣,他一離開,剛纔還喧鬧不休的餐廳突然安靜下來,慢慢瀰漫上一層叫做尷尬的氣氛。
容潯看了眼還在出神的樊雅,眼眸微微一睞,突然想起她剛纔與容衍之間的暗潮涌動,心底沒來由掠過一股煩躁。
今天的她,太不尋常,一點不像他記憶中那個潑辣千金。雖然不想承認,他已經習慣這個女人狗皮膏藥似的纏着他,愚蠢的將他的一言一行都當做金科玉律,以及她看向他時永遠灼熱而刺眼的眼神。
其實如果不是樊雅跟樊家用了那麼卑劣的手段迫使他娶她,雖然他不會愛上她,但應該可能會接受甚至喜歡上她,雖然莽撞偏執,但她同樣恣意熱烈敢作敢爲,有着不同於其他女孩子的勇敢爽朗,像是昂然盛放的向日葵,燦爛耀眼的近乎逼人。
可惜,那些火星般的好感,被她一手碾碎了。
想起樊雅跟樊家做了什麼,容潯眼底隱約的一點懷念瞬間消失的乾乾淨淨,眸光凍成冰霜,他起身,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
樊雅急忙站起身,“容潯,等等!”
容潯腳步一頓,凜冽而淡漠的眼神如電一般直射過去,雖然沒有說話,但嫌惡之情溢於言表。
樊雅苦笑,還沒來得及開口,楊姐已經擋在她跟前,憤怒警惕瞪着容潯,“你什麼意思!”
容潯眼眸微垂,嘲諷看向眼前如臨大敵似的中年婦人,“我幹什麼?你管的着?”
他知道她是樊希文的心腹,也知道她跟某個古老世家有關係,身手不錯,不然樊希文也不會派她過來保護樊雅,他更知道,當初就是她‘請’樊心回家的。
楊姐迎上容潯冰冷的視線,全身一僵,她身份特殊,又在樊家待了十幾年,自認爲看過的權貴也不少了,也練出了些膽量,可不知爲什麼,眼前這個容顏俊美氣質冷峻的年輕人,讓她莫名感覺到危險與敬畏!
她不理解小雅爲什麼會發瘋似的喜歡上容潯,更不理解夫人爲什麼會讓小雅嫁過來,不過即使她什麼不理解,但她本能的知道她必須保護她看着長大的孩子。
一個男人在新婚之夜可以拋下新婚妻子,可以忤逆父親,還有什麼做不出的!
樊家的千金寶貝,不是給人欺負的!
楊姐眼神驟冷,飽經風霜的臉上籠上寒冰,護在樊雅身前不讓一步,手上下意識蘊上力,大有他再上前一步就出手的架勢!
容潯脣角噙上一抹冷狠笑容,他從來都不是忌諱打女人的君子。
幾乎是同時,一隻手突然伸出,輕輕鬆鬆的拉住楊姐的胳膊,軟綿甜脆又帶着點撒嬌意味的女音在寂靜裡分外悅耳,“楊姐,我中午想吃咖喱飯,你幫我去做好不好?”
樊雅像是沒察覺到兩人之間僵凝的氣氛,雙手順勢拉住楊姐蘊上了力的手輕輕搖晃,一臉哀求,“楊姐,容家廚子肯定不知道我的口味,你忍心看我捱餓?”
容潯看了樊雅一眼,冷冷一笑。
楊姐臉一板,瞪了眼樊雅,“就你事多。”
“我是真的想吃了嘛,楊姐你都不疼我。”樊雅嬌嗔,眼角餘光微掃,掃見容潯滿臉毫不掩飾的興味與遺憾。
她知道楊姐是誤認爲她擔心容潯會受傷,但她記得很清楚,上輩子楊姐跟容潯起爭執的後果是楊姐在醫院住了半個月,容潯身手利落心狠手辣,根本不會在意楊姐是長輩還是個女人。
楊姐經不住自家寶貝軟磨硬泡的撒嬌,悻悻瞪了她一眼,眼角餘光掃了眼意興闌珊的容潯,反手握住樊雅的胳膊,“那你跟我一起去。我不放心你跟他在一起。”
這個男人太危險,自家寶貝應該離的越遠越好。
樊雅心裡一暖,卻也十分無奈,她只是想跟容潯好好談一談,真的不是要做什麼危險的事。
“楊姐,我又不是小孩子……”
話音未落,一股大力迫使她往後退了兩步,落入一個不算很熟悉的懷裡,她下意識回頭,脣瓣上立刻堵上冰涼的柔軟,清淡如青草般的淡淡煙味撲入鼻間,不算難聞。
她愕然睜大了眼。
他……他在做什麼?
這個念頭剛剛轉完,落在她脣上的脣已經挪開,相比較她的震驚,容潯的神情冷靜到近乎淡漠,甚至眼底都沒有起絲毫波瀾,彷彿他吻的不是她,而是路邊的花花草草小貓小狗……只是有精神潔癖的容潯,會去吻花花草草小貓小狗?
樊雅腦海裡翻涌着各種念頭,看見楊姐一臉震驚的樣子,她突然明白容潯想做什麼了!
果然,容潯淡淡擡眼,聲音平淡,語氣譏誚,“我是她的丈夫,想吻就吻想抱就抱,難道這也需要你批准?或者說,你想她做活寡婦?”
楊姐臉色驟白!
“當然,不過你怎麼也算是長輩,尊老愛幼是傳統,”容潯漫不經心似的又開口,樊雅看着他,突然有種不算很好的預感,立刻回頭阻止,“
”既然你不願意,我自然如您所願。“
他鬆開摟在樊雅腰間的手,退後三步遠,神情從容,”樊家的千金,果然還是適合做活寡婦。“他冷冷一笑轉身離開,頎長的身影在光影下顯得決絕。
”他……他怎麼敢這樣說!“楊姐突然醒悟過來,氣的渾身顫抖,連聲音都微微發顫。
容潯那些話確實對她造成了極大的壓力,她再怎麼把樊雅當成自己的孩子,畢竟只是個外人,如果容潯真的藉口因爲她的話而不理樊雅,這麼大的責任,她不敢頂,也頂不起!
樊雅心裡輕輕嘆了口氣,趕緊握住楊姐有些冰涼的手掌,”楊姐,你別理他,他是在跟你開玩笑呢。“
”開……開玩笑?“
”他娶了我,除非他死了,我怎麼可能會做寡婦?“樊雅眨了眨眼,”就算他想,我也不可能同意是不是?“
楊姐突然怔住,神色複雜的看着一臉自信的樊雅,相比較樊雅的篤定,她可不認爲容潯剛纔的話真的是開玩笑,想起被夫人軟禁在家裡的樊心,如果不是夫人在背後操控,容潯怎麼可能願意娶小雅,活寡婦這種話,其實並不是空穴來風。
這種話她無論如何不能說出口,自家的寶貝那麼驕傲熱烈,聽到這種話也是會傷心的。
她張了張嘴,又閉上,定了定神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他也不看看他自己什麼身份,哪裡配得上你!“深深吸了口氣,”總之你別怕,楊姐在,夫人在,樊家在,他就不敢欺負你!
樊雅脣角笑容微微發苦,所有人都認爲容潯是高攀了,實際上她這個被高攀的人從來都被他蔑視碾落在塵土裡,連點翻身的機會都沒有。
再尊貴的身份再多的依仗都沒有用,她也只是愛情的輸家。
幸好,她還有一次重來的機會。
再三囑咐了楊姐不能將這件事彙報給媽咪知道,楊姐雖然震怒卻也無可奈何,惱怒去做咖喱飯。樊雅有些疲憊的回到房間,壓了壓因爲壓力而有些不舒服的胃,在陽臺藤椅上坐下,桌上電腦電源燈一閃一閃,卻一點打開的想法都沒有。
一輛布拉迪威龍突然出現在老宅內寬闊的車道上並往外駛去,是容潯的車。
容氏老宅年代頗久,而且很有先見之明的選擇了名陽山最開闊的一塊地,雖然在當時也花了一大筆錢,但跟現在的地皮價相比實在算不得了什麼,再加上容氏地產的營運發展,名陽山已經成爲聞名遐邇的私屬莊園,千金難求,跟名陽山上其他私人宅院相比,佔據了最大塊最有利地形的容家不僅是富奢的表現,更是地位的象徵了,可以說容家先祖的確很有投資眼光。
看着布拉迪威龍漸漸消失蔥蘢樹影間,樊雅收回視線,無聲的嘆了口氣。她是真的準備跟容潯好好談一談的,她也不想她所有的決定都被他以丈夫的身份橫加阻攔,更不想再在這段無望的婚姻中牽扯下去,但事實是不管基於哪方面的考量,他們勢必要保持這段婚姻一段時間,開誠佈公的談一談讓彼此的日子都好過一點,已經是她最基本的希望。
不過今天看來不是談這些的好時機,說不定又被容潯當做欲迎還退的手段,或許,她可以先請媽咪把樊心放出來以示自己的誠意?
這個想法在腦海裡一閃,便被樊雅迅速掐滅。
對於樊心,她的觀感十分複雜。
那場車禍的場景還歷歷在目,她甚至不敢想,如果當初不是樊心因爲大量失血引發心臟痙攣而意外去世,之後還會發生什麼……就算這樣,樊心瀕死前的最後一擊,徹底毀了她跟容潯重歸於好的唯一機會……
她這個同父異母的姐姐,絕對不像她表現的那麼柔弱。
說起來,今兒容恬的反應也十分不對勁彷彿是被容潯抓到了什麼把柄,而且最令人疑惑的是,容衍出現的時機未免也太巧合了些,彷彿是在專門替奉何華母女解圍一樣……
說曹操曹操到,輕佻而又華麗的聲音突兀響起,“嗨,小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