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嶽低着頭聽着何應欽這番話,他接着說道:“就是不知道軍委會、委座是否能接受這樣的結果,現在要是知道我們已經預料到上海失陷,已經開始着手部署蘇錫寧防線,真是不知道他們是否能發怒?”
何應欽笑了笑接着很自信說道:“敵我雙方的力量對比十分懸殊,無論從國力還是從軍力上英法美日四國都是在我們之上,更加不要說是四個強國聯手,如果用蘇南與上海之地換取這次戰爭的勝利,我認爲還是值得的。
薛嶽低嘆一聲,他說道:“我是擔心那些清流啊,這些人的口舌有時候確實非常厲害,蠱惑人心很有一套,更有一些人爲了自己野心而如此做!”
何應欽卻非常自信而堅決說道:“我們應該相信委座,不要忘記了委座是什麼爲人,說實話我作爲曾經的對手花了很大的功夫研究過委座,結論是委座有時候往往決定出乎意料,彷彿都有很強的針對性,從先總理在世的時候就開始部署,就拿當初交好拉攏你張發奎他們就勝人一籌,往往都是讓人事後感慨萬分。”
薛嶽倒是自傲說道:“或許這是惺惺相惜的緣故,當初我都不知道委座能有今天,當時就是感覺到委座對我等的尊重,發自內心的尊重。”
隨之薛嶽就正色說道:“好了,這些將來再說,現在我們還是再研究一下部署,再看看敵軍是否有新的變化。”
何應欽自然是點頭同意,也開始集中精神思考目前的形勢變化。
王懋功大口喝着白開水,軍服敞開着,衣袖也捲起來,軍大衣早被他仍在一邊,他剛剛從蘇州河前線督戰回來。
他對於蘇州兩岸防線非常重視,此時也只有依靠蘇州河來抵擋敵軍瘋狂進攻,無力反擊是王懋功最大的軟肋,之前的反擊固然給敵軍造成重大傷亡,但同時也是讓自己已經沒有餘力反撲,新兵補充已經完全跟不上傷亡消耗。
上海市民早就開始了大規模撤退,他們都是離開家園,不少人都是工人以及商人,他們生計完全是依靠上海來過日子,現在離開家園都不知道接下去該如何,他們有理由憎恨列強的侵略,他們只能期盼政府能獲取這次戰爭的勝利。
不少經歷過前朝戰敗日子的老人都是在議論着,都是在對着一些圍觀民衆說着當初清朝戰敗後民衆是如何過日子的,列強是如何橫行霸道的。一些民衆都是膽顫,都是爲將來有可能淪爲亡國奴感到揪心。
戰勢越來越不利,上海土地逐步在淪陷,政府軍一步步在撤退,雖然是死戰不退,很多都是人在陣地在,陣地失陷意味着戰士們都集體陣亡在陣地上。
前線戰士們的英勇無法讓一些所謂的英明之士理解,他們都是認爲這是以卵擊石,認爲是指揮失誤,更有人都是指出這是中央某人的戰略失誤,否則英法美日四國如何會侵略我國?這些議論雖然都是私下偷偷在說着,但是市場在逐步擴大,軍情局立刻開始向上彙報。
毛鋒之沒有決定如何處理,但是方天俠卻做出了決定,他知道一些事情必須要自己來做,髒活累活需要自己,自己就是如此的的價值,委座不能做,但是自己必須做,方天下下達了處決密令。
軍情局開始執行行動,對於這些散步消息的人士開始了秘密抓捕,審問無誤之後立刻錄好口供進行槍決,一些人有些名望,所以都是實施暗殺行動。
毛鋒之自然就知道了這麼一些消息,他笑了笑沒有表示什麼。但是沒有訓斥就是意味着默認,方天下更加有了底氣,他也是非常堅信自己做對了。
王懋功剛休息一下沒有多長時間,他就接到了蘇州河防禦陣地遭遇敵軍猛烈攻勢,敵軍沿着霞飛路直線距離猛攻!敵軍架起了重炮對着我軍陣地展開地毯式炮擊,天空上的敵機開始了定點轟炸,戰士們傷亡慘重。
王懋功立刻趕往前線陣地,他深知如果蘇州河還不能堅守,那麼閘北寶山一線的抵抗就毫無意義,意味着上海將不可能堅守,將必須着手突圍,而突圍是自己絕不能看到的,這意味着自己將會受到來自委座以及軍委會的訓斥,而更爲重要的是自己將絕不會接受戰敗的結果,這將是自己的最大的恥辱。
“寧做刀下鬼,不做亡國奴。”這何嘗不是王懋功內心的決定,他何嘗不知道自己在這個位置上就已經決定自己必須要盡忠報國,以自己的前途性命作爲代價來抵抗這次列強的武裝侵略。
在前線,你都無法想像那是何等的場景,在這裡生命是何等的渺小,也是何等的廉價,敵我雙方的士兵們都是伴隨着子彈與炸彈不斷在倒下,而又有人頂上,守軍開始準備往河對岸撤退,但是王懋功到來後即刻下達了死守的命令。
時間一分分的流逝,王懋功就在蘇州橋上進行抵抗,身邊的戰士不斷倒下,陣地上九百多人,如今就不到一百人,新兵補充早停止了,一些原先工人糾察隊出身的民衆自發前來參加戰鬥,但是這些民衆都已經倒在了陣地上,他們把鮮血都灑在這片故土之上。
王懋功仔細看着敵人進攻隊形,他立刻拉燃手榴彈朝着敵人扔去,沒等爆炸,他立刻拿起捷克式輕機槍朝着敵人猛射。子彈射擊的震動讓王懋功感覺一陣的解氣,看着敵人一個個倒下,這都讓王懋功非常的振奮。
作爲黃埔軍校的教官,作爲第一批教官,他有着足夠的能力,能在黃埔軍校成立就入選教官,這都是一個標準,優秀軍官的標準。他是步兵科教官,他向來主張士氣爲上,部隊如果沒有一股子士氣,那麼就是慫蛋!
當敵人的衝鋒再次被擊退之後,王懋功大大鬆了一口氣,但是他轉頭看着全線陣地的時候,他就心情立刻沉重起來,看着稀稀拉拉的戰士們的身影,他不知道這陣地還能堅守多久。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王懋功得到了增援,一羣社團分子拿着武器過來增援,他們都是青洪兩幫的人士,他們都是出身所謂的混混,他們都是曾經被王懋功嚴厲打壓的對象,可是現在卻看到這羣人一片熱血過來參加戰鬥,這讓王懋功心情非常的複雜,他不知道如何該形容自己現在的感受。
援軍依舊沒有蹤影,王懋功已經不抱希望了,他沒有怨恨毛鋒之,他知道毛鋒之必然有着全盤計劃,不可能因爲自己而打亂,這點他很堅信,他不會認爲毛鋒之會見死不救,之所以現在援軍還沒有抵達,那必然有着信服的原因。
“我同意你們的請求,你們現在正式被錄取了,你們都是國民革命軍一員,你們都隸屬警備區警衛營,你們都是我王懋功的士兵。”
聽着王懋功的決定,這羣社團的幫衆們個個都是高呼起來,他們都願意有着這一個身份,誰都不願意死了還不知道是什麼名頭,自己死了或許還有撫卹金,死了或許自己還能稱之爲英雄,或許還能給自己正名,或許能爲自己以前做的糊塗事彌補一下的名聲。
雖然紀律比較差,但是沒有害怕,他們都是拿着武器在射殺敵人,他們雖然沒有什麼戰鬥經驗,沒有經歷過如此大的陣仗,但是他們都是在學習,都是用自己的生命來學習,或許他們都不是一名合格的士兵,但是他們卻是一名真正的中國人,他們知道用自己的一切來保衛祖國。
當聽到一名臨死的社團出身的士兵的話語後,王懋功心情越發的壓抑,感動意味着就是壓抑。“我是一名士兵麼?我是一名國民革命軍的士兵麼?我算是英雄麼?我也算是烈士麼?反正我盡力了!這些都不算什麼,反正我都要死了!我就是希望能每年清明的時候能給我燒一枝香,別讓我太孤單了!”
一個小時過去了,陣地上依舊是有子彈在射出,依舊有手榴彈仍出,四國侵略軍士兵們都是不知道該如何形容,彷彿那些炸彈、那些炮彈都沒有絲毫作用,看着眼前那些已經斷了氣的同胞士兵,這些侵略軍士兵們都沒有了自信,他們都感覺到一絲的迷茫,這陣地還能攻克嗎?這戰爭真的能贏嗎?
當數次展開白刃戰後,眼看着能攻克這座主陣地的時候,都一次次被無情擊退,這實在是傷害士氣的事情,也讓不少侵略軍指揮官非常的無奈。
王懋功手臂上被子彈擦傷,他自己包紮,陣地上還有着百人,要不是有了這些社團分子增援,或許陣地早就不存在了,自己也不存在了。
當手中的機槍沒有了子彈,手榴彈也沒有了的時候,王懋功意識到這次進攻危險了,他知道最後時刻要到了,他握住了機槍,打算展開白刃戰。
就在這個時候,呼嘯的炮彈、劃破空氣發出嘶厲聲在王懋功耳朵邊響起,他看到炮彈在敵人士兵中爆炸,這麼一個狀況讓王懋功驚詫,但隨之就意識到援軍,援軍到了,終於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