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圈的空氣前所未有的緊張起來。
隨着某個隱秘又隱晦日期的接近。各個領域的人都進入了自己的戰備狀態。
守衛們因爲連續月餘的高強度執勤,精神狀態已經到了緊繃到極致的地步。所有他們的態度就越發的蠻橫和粗暴起來,對下面的囚犯們已經不僅僅是刻薄,而更是變態的刁難。彷彿只有通過這種方式,他們才能發泄自己的不滿和怨氣。
是的,不是所有守衛都知道那個即將到來的大事件。這件事在守備圈也只有海因姆監獄長和他的嫡系部署才知道。
如果不是垃圾圈的整個通訊和星網矩陣都在監控下,肯定會有人去投訴的。在這裡當然不會有人這麼做。
你不是不可以投訴,只不過聯邦的官方渠道接到任何投訴,都要經過漫長的排隊、等待、調研、啓動調查小組、撰寫調查報告,然後纔能有所謂的處置意見。等到這個時候,那個進行投訴的人恐怕早經歷了各種意外,連骨頭都化成了灰渣了。
不夠即使這樣,還是有人暗中決定,等到服役完畢,一定要去國會投訴海因姆的霸權管理,這哪裡還是聯邦的公務人員,簡直就是帝國的莫斯托拉斯!(注,帝國莫斯托拉斯是曾經以殘暴和血腥鎮壓而知名的一個暴君)
所以守衛們只能把自己的怒火和不滿都傾瀉到這羣苦逼的囚犯身上。
垃圾圈的囚犯死亡率也同時上升到一個可怕的數字,甚至直逼到歷史最高水平。
有的囚犯死於械鬥,有的囚犯死於意外,有的囚犯是因爲高強度的勞作而猝死。但更多的囚犯,確是因爲飢餓和體能的衰竭而死亡。甚至更多的人正在走向這條路上。
衛兵隊長克萊默每天的神經都迸得極緊,他已經每天只睡4個小時。現在的他不僅僅要關注下面礦道的各種狀況,還要分神去監控守衛們的情緒和動態。
在昨天,他就已經狠狠的處罰了一個正在大放厥詞的守衛,這個守衛居然糾集了一批盲從的傻瓜,在宣揚什麼聯邦是法制的社會,像這樣的一言堂要不得。大家應該進行民主投票,恢復舊有垃圾圈的生存秩序,不然會激發暴力事件……諸如此類的。
克萊默直接抽出警棍狠狠砸在這個守衛的頭上,命令人把他拖下去關禁閉。其實當然沒有。
克萊默的手下把這個“愚蠢”的獄警扒得像光豬一樣乾淨,然後一腳把他踹下礦道。他們都知道,這個人從此不會再出現了。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克萊默草擬了“關於熊平常二級警司意外身亡事故報告”,以及“熊平常二級警司藍心勳章申請報告”的兩份公文。
在一個廢舊的巨大閉坑裡,酸腐的臭氣濃郁的讓人作嘔。可裡面的人卻完全不在意。他們正圍繞着一個骯髒的火堆,等待着裡面濃稠的湯汁翻滾。
大黃牙一臉慈祥的看着一個光溜溜的男人問,“孩子,你信命麼?”
那個光溜溜的胖男人顫抖着說,“我告訴你,我可是垃圾圈的守衛。我是聯邦二級警司熊平常。你們這樣會惹來大麻煩的!”
大黃牙一臉遺憾的搖搖頭,“不會有麻煩的孩子。你被我們撿到的時候,滿頭滿臉的鮮血,身上被剝得一乾二淨,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熊平常悲憤的反問,“這意味着老子是被人暗算的!”
大黃牙感喟,“哎呀,你真不開竅。這意味着,第一,你是上天派來給我們的恩賜啊。第二麼,你被拋棄了,你一定是在上面得罪了什麼不該的得罪的人。不然守衛們從來都是梯隊下礦的,沒有人會孤身一人,還沒有任何身份識別的出現在礦區。只要像你這樣出現的,就不會再有人找你了。”
熊平常不敢相信他聽到的,“什麼,你是說以前也有這樣的情況?”
大黃牙點點頭,“是啊,也有過。雖然不多,但有過幾次。”
熊平常的牙齒輕輕的磕扣起來,“那,那他,他們後來呢?”
大黃牙一臉慈愛,“命啊,這都是命啊孩子。他們都去了很溫暖,很安詳的所在。與我們同在。”
熊平常往周圍看了一看,周圍的一干瘦弱的人都用一種可以稱呼爲貪婪的眼神看着他。
他驀地想起一個可怕的可能性,他破口大罵,“我幹你全家祖宗八代啊,克萊默、海因姆!!!”
無論熊平常怎麼掙扎,他都不可抗的被拖到那口翻騰着濃稠湯汁的鐵鍋旁邊。
“不!!你們不能這麼做。老天,哦,我的老天。我他媽是守衛啊!守衛失蹤不會這麼簡簡單單的,我是聯邦的公務人員,就算是意外失蹤,上面也會派調查組下來的!!”熊平常無可奈何的做着最後的掙扎。
大黃牙不急不躁的搖搖頭,“不會的。調查組不會來這個資源貧瘠的地方,而且你只是一個小小的二級警司。孩子,你知道我以前是什麼人麼?”
熊平常絕望的看着大黃牙,“你是什麼人啊?”
大黃牙微笑的笑着,“曾經,就像我這樣人,也是做過聯邦檢控司副司長的。”
咯噔,熊平常的心就是一動。和葉羿不一樣,同在公務員系統又在苦耀星這個地方執勤的人,熊平差非常知道垃圾圈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像聯邦檢控司副司長這樣的人,即時被判刑,也不應該淪落這裡。他們有更好、更高等級的監獄進行服役。
熊平常忍不住弱弱的問,“那。。那你爲什麼會在這裡?”
大黃牙卻忽然皺了皺眉頭,他沒有回答熊平常,輕輕伸手撫摸着自己的身體,似乎不敢用力,又極力忍耐着什麼……
過了好半天,他纔好轉一些。他說,“孩子,你看看我這個樣子。這就是相信聯邦的下場。別說你是二級警司這句話了,真有人想讓你閉嘴,就是總統又怎麼樣,一樣的。這裡,就是最好的封嘴之地。”
熊平常拼命的搖頭,掙扎,但去沒有用。
大黃牙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和秘密,現在,就讓它們都沉寂吧。孩子,你還有什麼話要說麼?”
熊平常嚇得抖如秋葉,他語無倫次的說,“求求你們,求求你們。別吃我。放我回去,我一定給你們弄來大量的食物,多少都有。上面的守衛食物不限量。放了我吧,放過我吧!”
大黃牙嘆息,“你回不去的。就算我們放了你,你也回不去的。你不死,就會死更多的人。像你現在的這種情況,最好的辦法,就是這樣了。”
熊平常看着有一個人已經抽出了一把雪亮的長刃,他死命的嚎叫起來,“啊!!!!不要啊。就算我不能給你們食物,大家也不要吃我啊。只要忍耐幾天就可以,馬上食物的供應量就要恢復了!”
“等一等。”大黃牙阻止了那把正要紮下來的利刃。
熊平常知道這是自己的一個機會,“不知道海因姆和克萊默發了什麼瘋。居然取消了所有的娛樂和休息,直接進入戰備警示區。同時對下面的銦石要求也提升了3倍!因爲這個大夥早都心存不滿了,如果不是垃圾圈的通訊受限制,早都有大把人去投訴了。可就在上週,海因姆宣佈還有7天,就恢復所有的常規狀態。我因爲背後說他們這樣的做法沒有人權,纔會被走狗克萊默擊暈丟棄在這裡的!”
大黃牙陷入了沉思。他昏黃的眼睛裡不時的爆發出精光,不知道在盤算着什麼。
“你們從什麼時候開始進入到警戒狀態的?”大黃牙追問。
熊平常努力的回憶着,“具體日子我記不清了,應該是2個月前左右。哦對了,那天是我們的月中休息日,忽然頒佈的。應該還不到兩個月!”
大黃牙又追問,“那天發生了什麼特別的事情麼?”
特別的事情?
沒有啊。熊平常努力的想着,唯恐自己給出不滿意或者不正確的答案。那利刃的寒風還逼迫在自己的脖頸之上呢。
“那天。。。那天。。。讓我想想。。。哦,對了!”熊平常終於想到一個狀況,“那天我執勤,可就休息區的人說,有幾個本來應該執勤的兄弟也混進去爽了——其實這在垃圾圈根本就是常態,平時都沒有人關心的。偏偏那天克萊默發了瘋,給他們全都記了處分,其中還把戴維斯給關了禁閉!這個傢伙最倒黴,他在執勤的時候把一個寶貝帶出去亂搞,正好被走狗克萊默給逮了個正着。戴維斯給克萊默整整關了7天的禁閉啊,出來後戴維斯整個人都虛脫了,現在還在救生艙裡趴着起不來呢。”
“唔,帶了一個寶貝出去。”大黃牙一臉若有所思的樣子,“那你知道這個寶貝是誰麼?”
熊平常搖搖頭,“寶貝都是一羣風騷的小騷貨。有什麼區別呢?”
這區別可大了。大黃牙心裡想。
瞬間,大黃牙把爵士和熊平常的話串聯起來,他得出一個推論,那個上去並混到走廊裡跟守衛亂搞的人,是葉羿。
葉羿上去當然不會是爲了跟守衛們亂搞,在垃圾圈裡,所有想搞葉羿的人都死得很慘。不知道他是爲了什麼上去,但顯然他已經引起了守衛區的警示,而且從目前自己親自探查的情況來看,他成功了。
再加上守衛們的異動……
曾經做過聯邦檢控司副司長的大黃牙,已經可以推測出一個大致的輪廓,垃圾圈有幾股勢力在蠢蠢欲動。
看來海因姆和克萊默一定在籌劃什麼東西,而這個東西有助於葉羿他們越獄,而且這個日期越來越接近了。弄不好,就是這個叫做熊平常所說的7天后,有可能比這個早,但不可能更遲了。
海因姆究竟在幹什麼呢?大黃牙不禁陷入了思考。他的手指輕輕的在熊平常頭頂敲擊,彷彿和以前一樣,他總是在思考的時候輕輕敲擊桌面,只不過那時候他敲打的全黃金木的辦公檯。
微妙啊!大黃牙感喟到。
大黃牙醜陋的臉上露出一個微笑,這樣有趣的事情怎麼能沒有我的份兒呢。
古地球有一句話說得好,“貓在捉老鼠的時候,不會知道有狗在看着,而狗的身後還站着個人呢。”
“就讓我來給你們都上一課吧,這鬼地方,老子也呆得太久了。”大黃牙心想,“聯邦的老朋友們啊,你們把我送來這裡,就沒打算再看見我吧。哦呵呵呵,不知道再次見面的時候,又是怎麼樣一個情景呢。”
大黃牙微笑的低頭問熊平常,“孩子,你信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