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種兵的電腦一般都不壞,浪潮出品的防水抗震筆記本電腦。DVD只有一小段,開頭一段文字說明了獨狼小隊隊長葉志飛(羣友阿飛)的介紹,並敘述了下一次掃黑行動中,歹徒竟拿自己的家人做人體盾牌,抱着一包製作粗劣的**與特種兵對抗。
具體的戰鬥過程沒有放上來,只有一部DV機拍攝的獨狼葉志飛臨終前的拍攝。
DV機是上了醫院特護病房過道後打開的,獨狼小隊的隊員正聽到醫生說沒得救了,十餘名隊員彷彿十幾條悲憤的野狼,很突然地爆發出哀嚎!
十幾個人的數量在社會很渺小,在這醫院裡卻讓人很震撼!
同時,也可以讓人知道,獨狼葉志飛在隊員心目中是什麼樣的地位!
誰也不敢叫他們安靜,叫他們到外面哭去,也沒有人敢去制止他們,即使是安慰!除了發泄,一切是多餘!
平素流血不流淚的特種兵都哭泣了,可想而知那是何等的悲慟!
跟着DV機拍攝人員來的,還有一個戴眼鏡的瘦青年,是葉志飛的堂弟,他也聽到了醫生說的話,臉色煞白地說了句其家鄉的土話!
有一個聽得明白的隊員頓時停止了哭泣,猛地站到瘦青年的面前,顫抖着問:“你說什麼?”
瘦青年看着渾身凶煞味的特種兵,終於用普通話顫抖着說了出來:“我……我是來給堂哥送光碟的……光碟是他爹的遺言……他……他爹四天前去世了……我來的時候,你們正出任務……”
所有的隊員都停止了哭泣,喉嚨堵塞了,淚水也被堵塞了!隊員們都知道,獨狼隊長是家中的獨苗!
軍人不怕死,死,是光榮!
但今天,是遺憾!
醫生也終於再次說話:“他現在剛恢復清醒,不過時間不多……你們……去告別吧……”
然後,一行人進了去。
“我還沒死嗎……”葉志飛的聲音很微弱,但心跳加快讓他身上的血流失得更快,令剛輸進去的血幾乎失去作用。
“隊長,你爹有消息!”副隊長故意使自己的聲音很鎮定,他一揮手,葉隊長的堂弟就上來了。
但葉隊長見到他堂弟,身子突然一震!“我爹是不是死了?”
瘦青年哭着點頭,從肩膀上解下揹包,拿出一臺筆記本電腦,把光碟放進去,點擊播放出一個錄象。
DV拍攝人員站在旁邊,還能比較清晰地看得見正對着葉隊長的電腦。
畫面拍的是一個在病牀上的老人,眉毛很粗,面型在蒼老衰弱裡依然硬朗,誰都看得出,這位老人以前是軍人!
“崽,爹不行了……”老人的眼裡流出渾濁的眼淚,“爹對不住你!”
葉隊長的眼流出兩行血淚!
“崽,我現在可以把我隱藏了幾十年的事告訴你了!你聽了,希望,你就不會再恨你爹!”
“沒有恨你了……”葉隊長沙啞地道。護士趕緊上去幫他擦去血淚!
“爹之所以對你嚴格,那是爹的命都是爹的連一百二十七號人換來的!”老人家臉上勾出許多辛酸。
“你出生的那年,爹正在打仗,爹不知道你娘難產死了,真不知道!爹當年爲了參軍,謊報自己沒結婚,家裡的來信就從來都不敢提你孃的事,爹根本就不知道你娘懷你了!但爹在戰場上,打侵略者!你爹的連被任命爲尖刀連,任務是保住319高地。”
“你爹還是第一次打仗,有點怕,但你爹是連裡年紀最小的,所以沒有人笑話我,說我是小蛋兵,連長程小滿還天天笑我沒有摸過女人……嘿,他纔沒摸過!連長老是吹牛在醫院偷偷摸過護士的大腿……咳……咳……”
“那次的仗,打得很慘,水牛,二狗子,高大民,錢向紅……他們是第一批死的……敵人知道我們死守的319高地是他們最大的障礙……打了五天,敵人每次衝鋒都要向我們高地一個小時打六千發炮彈……爹耳朵不好的毛病,就是那時候落下的……戰鬥好慘哪……我親眼看着副連長樑大貴被炮彈炸成粉……我只撿到他一條腿……嗚——咳……咳……”
電腦裡也有很多人哭,有人趕緊給老人家撫摩胸部。
“打到第四天,我們只有十一個人了,都有傷。水,糧食,藥品,還有支援,都因爲戰鬥太猛,送不上來。我們每個人是機槍兵,也是迫擊炮炮兵,還是單兵火箭炮炮兵……沒辦法,人都剩一點……連長在敵人又衝鋒了一次後,開了個短會,他說,我們連不能全死光了,我們連不能被取消連號,一定要留一個種……他們決定,要把我留下來,一定要活下去……他們說就我一個沒摸過女人的……”
電腦里長時間的痛哭,老人家好久才把氣理順。
葉隊長的血淚流得沒停,身下的牀單也紅了,完全紅了!
“我們十一個人,打得很小心……可是,敵人卻增援了……黃明富看彈藥沒了,就下去撿敵人死了留下來的……他撿了很多,腿被打斷了,他還拖了兩箱子彈上來……以前他在訓練時老拖我們後腿……他把子彈拖上來,就斷氣了……後來,晚上的時候,連長下去找手**,一顆子彈打穿了他的胸……嗚——”
“敵人又衝鋒了,他們知道我們已經消耗得差不多了,就趁夜晚往上衝……他們衝到半山腰的時候,突然炸開了……連長他還沒死,他知道自己爬不上來了,就在那等敵人來……好死都拉多幾個……敵人再也不敢衝鋒了,就光放炮……”
“我們還九個人,米有財就自己任命自己做連長……連長個屁,他次次打靶都不如我……他說,我們要把連長的話執行下去,要把小蛋兵保住,保到部隊支援到來的那一刻!連長在山腰裡犧牲了,這個辦法好……好個屁!”
老人家罵咧咧的,對叫米有財的人似乎很不滿。武煒看得自己也早就眼睛溼潤,他知道老人家不是對他不滿,而是知道他們要用自己的命去護住叫小蛋兵的老人家!
“米有財帶了陳敏、孫大良、朱義、郝小順四個人下去,我和丁雲民、鍾光、劉偉四個就負責死守。天還沒亮,敵人又開炮了,炮一完,敵人就往上衝,我們四個人按照計劃,沒有開槍!敵人看我們沒開槍,就以爲我們都死了……快到戰壕的時候,米有財就拉響了**……接着,另外四個也拉響了……我們馬上就開槍,一個人開兩條槍!我恨不得把敵人都打死!敵人沒想到我們的兵那麼悍,全都怕了!”
“敵人又開炮了……還沒等他們的兵撤下就開炮!丁雲民爲了救我把我撲進防空洞去了,他卻被炸死了……”老人家沒了哭聲,他的喉嚨哽咽着,而且,看得出,老人家虛弱到了極點。
“等我挖開泥出來,陣地上再也沒有人了……炮也停了,敵人卻沒衝上來,他們怕了!我找到軍旗,軍旗沒被燒掉……全是血……我把軍旗綁在槍上,豎起來了,插在319的山頭上!我哭了,我是孬種,孬種!我跟連長他們說,我對不起你們了,小蛋兵不會爲自己的命逃跑的,敵人來了,我不走!決不走!連長,大水牛,米有財……我要跟你們死在一塊!”
病房裡全是此起彼伏而壓抑的哭聲!
“我不知道,我們的部隊已經打過來了,319高地有支援了……後來,我們連,我做了連長……連長……我好窩囊,我沒敢跟部隊裡說你們要保住我的話……我怕部隊批評我們自私……連長,小蛋兵快死才明白,你的意思是要我們一直把陣地守到部隊的支援……你是在不讓我們意氣用事……你怕我們一塊衝上去送死!”
“連長……小蛋兵對不住你們哪……”
葉隊長的身體輕輕地抽搐着。
“連長,小蛋兵把你們的爹孃都當我的爹孃了,我做連長的津貼都給你們家寄去了,我沒讓我家裡的人用一個子……我兒子是他爺爺奶奶養大的……連長,我從沒貪過一個子,轉業後沒貪過老百姓一粒糧食,沒幫過一個親戚走過關係……小蛋兵除了騙你們沒結婚,別的都對得起你們……”
“連長……連長,你們別走,米有財,大水牛……別走那麼快,小蛋兵來了……來了……等我……”
老人家的手伸在虛空中彷彿要抓住什麼,突然,像一顆被砍倒的大樹,栽了下來!
葉隊長很久才擠出一點聲音:“爹,崽不恨你!”他的右手顫抖着,極力挪着,副隊長趕緊上去幫他,擺了個軍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