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真坐在木樨的牀邊, 手裡拿着個帕子,輕輕按着木樨額上冒出的汗珠。
他心裡奇怪,這孩子平常不沾酒水, 聽楊槿的意思應該也沒喝多少, 怎麼臉又燙又紅的。
要不要給他請個大夫的?
榮真剛有這個想法, 還沒行動起來, 袖子就被拉住了, 他低下頭去看,木樨的手從被子裡伸了出來,緊抓着自己的袖子。
這……他嘆了口氣。
再擡眼, 木樨正直直地盯着自己。
“不好受嗎?”榮真知道現在要是站起來走了,會把兩個人的關係拖向更加僵持的境地, 只好開口問。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酒後的醉意, 木樨的眼睛朦朦朧朧的, 彷彿聚不了焦似的。
“我去給你拿點水。”榮真見他沒甚反應,侷促起來。
木樨搖搖頭, 抓着榮真的袖子不放。
榮真覺得木樨似乎並沒有清醒,便鼓起勇氣湊近了些,伸出手放在木樨的臉上,“你是不是發燒了?”
木樨接着搖頭,臉頰在榮真的手心裡蹭了兩下。
榮真也不再問, 甚至動都不再動。
讓時間停下來吧, 讓他再享受一下木樨的依賴吧。
“困了就睡吧, ”榮真的聲音輕的自己都快聽不見了。
木樨還是搖頭, 抓着榮真的袖子, 藉着他的力量坐了起來,他的頭微微偏着, 朝着榮真張開了雙臂。
榮真怔怔地看着他,好一會兒,才抱住了木樨。
這時候木樨才露出滿足的笑容。
榮真的手劃過木樨的脊背,能清楚的摸出木樨椎骨上的每一個關節,他無意識地數着,數到二十多節的時候他的手忽然頓了下。
不能再繼續下去了……
木樨閉着眼,臉埋在榮真的鎖骨處,一陣陣的熱氣卷着酒味噴灑在榮真的胸前,像是在鼓勵着他的行爲似的。
榮真環着木樨的腰,低下頭,不着痕跡地吻了下木樨披散着的頭髮。
他對着自己說這樣就夠了,就夠了。
可他的動作已經和自己的理智分了兩邊,朝着完全不同的方向去了,他慢慢擡起木樨的臉。
木樨因着不適又睜開了眼,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倦意,他的眼裡有着氤氳的水光,看來頗讓榮真動情。
木樨大概看清了榮真的臉,於是又笑了,忽然揚起頭,鼻尖蹭着榮真的臉頰。
他們倆小時候經常這樣玩,開始只是爲了逗彼此,但是等大了些,榮真的感情越發不可收拾,便漸漸不這樣做了。
榮真的心揪得緊緊的,他知道木樨會這麼對自己,都是因爲醉意,卻割捨不下此刻的繾綣。
只一下,不會被記得的。
榮真一邊這麼想着,一邊小心翼翼地把頭偏向一側,嘴脣輕輕地碰了一下木樨的。
一發不可收拾。
木樨迷濛着眼,好像隨時都會睡過去,根本對榮真的侵略毫無招架。
醉酒中的木樨分外的乖巧,他不會堅定着眼神表示不喜歡自己,也不會用着天真的態度拉遠兩個人的距離。
就這樣軟趴趴地像只小貓一樣待在自己的懷裡,眼睛半閉着,手捉着自己的衣服,不會放開。
榮真扶着木樨的肩膀,把他慢慢放在牀上,躺平。
他俯下身子,手指勾勒出木樨臉的輪廓,木樨的臉很瘦,剛剛擺脫少年時候的稚氣,這讓榮真想到,木樨也有十七歲了,已經是個大人了。
楊槿把木樨的外衣早除去了,他只需從內衫的領口伸進手去即可摸到木樨溫暖的皮膚。
榮真親吻着木樨的頸側,不敢用力,對待稀世的珠玉一樣的謹慎。
有些癢,木樨扭了下肩膀,想擺脫這種不適的感覺。
他的小小掙扎被榮真忽視了,又或是榮真明明察覺,卻故意不管。
他的鼻樑抵在木樨的喉嚨處,感受着木樨皮膚上的細膩,這是他親手養大的孩子,從頭到尾都屬於自己。
木樨身上仍有着沒有散的酒味,僅僅是這樣的氣息也讓榮真失了神智,動作愈加過分了起來。
即使在夢中,木樨都覺得身體顫巍巍的,很冷,他盡力縮緊身體,卻有着什麼阻止着自己,貼在自己的肚子上,冰涼涼的,他只得伸出手去推拒。
實在礙事得很。
榮真捉住木樨的手,拉到木樨的頭頂,想固定住,卻不期然地看到了木樨皺成一團的臉。
他緊緊地閉了下眼,自己在做什麼?
這和櫻雪樓那些尋樂子的客人有什麼區別?
他直起身子,帶着未從震驚中擺脫出來的失神,自己這是在做什麼。
木樨那不安的樣子無疑是一盆涼水,把榮真的慾望兜頭澆了個徹底。
榮真捂着臉,不願再想,無法面對剛纔的自己。
他連着做了幾次深呼吸,眼神纔回到平時的清冷樣子,把被子重新裹回了木樨的身上。
看着木樨剛剛緊皺的眉心舒展開,榮真心裡更加不是滋味,只差一點,他如果再衝動一點,可能就再也見不到木樨此刻恬靜的睡顏了。
在他少年時期有陣情緒很躁動,總想着對着木樨用強的話,也許會更早的佔有他。
那個時候阻止他的就是如今這個想法,比起能佔有木樨的興奮,有可能傷害到木樨的恐懼更佔了上風。
他把木樨保護得這麼好,不是爲了讓任何人傷害的,其中也包括自己。
榮真正要站起身子,卻發現木樨的手仍然沒有移開,揪着自己袖子。
他眼圈一陣脹痛,還是放不下,無論如何也放不下。
榮真脫力地倒在木樨的身上,隔着被子,他什麼也感覺不到,心裡卻比剛剛鬆快的很。
就這樣吧,讓自己這樣一直陪着木樨。
不管他對自己有沒有感情,不管他會不會迴應,不管今後再發生什麼……
江玉簪看榮真從房間裡走了出去,也沒再回來,不禁有些擔心,卷着自己的鋪蓋想遛回自己的房間,剛走出去,卻看見一邊木樨的房間的門開了個縫。
她想幫木樨關上,卻從縫隙中看到了榮真。
他倚着木樨的牀柱,神情疲倦,閉着眼,直着身子,好像是睡着了。
再看仔細些,便能看見木樨的手被他緊緊握在兩隻手中間。
就像兩個人的命運,被榮真用力的攥在一起,無法分開。
江玉簪也不知道爲什麼,眼淚就是不聽話地掉了下來,她捂着臉,沿着門框滑坐了下來。
她想要的不過是這樣的感情而已,如今,不僅自己得不到,還毀了別人的。
她緊咬着脣,小聲地嗚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