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真看着楊槿,想了想,“這事情等我們快回京的時候再做打算吧,現在就算應承下來也難保有變。”
“好,”楊槿揉揉太陽穴,他原本就沒想把這煩事一直放在信上,“不然我一直琢磨着這事就覺得腦子漲得疼,我爹也有這毛病,是不是家族遺傳啊,”他皺着眉,問道,“榮真,我這跟他一個人演戲都覺得累,你就不累嗎?”
榮真一愣,“什麼意思?”
“你想啊,”楊槿掰着手指數,“你要在太后面前當她的忠實下屬,又得在皇上面前演個賢臣,在戶部做你的公正尚書,在百姓面前又是個大貪官,不累嗎?”
楊槿說完,眼珠還轉了一轉,怕自己忘了什麼。
榮真笑了一下,“你倒是幫我算的挺明白。”
楊槿的嘴咕噥了下,低聲道,“我就是想知道,哪一個是真的你而已。”
“嗯?”
楊槿沒有重複,而是嬉皮笑臉地用手按着榮真的肩膀,“我這不是心疼我們的榮國公嗎?”
“你要是真心疼我,就別再亂鬧脾氣了。”
“誒,我怎麼亂鬧脾氣了!”楊槿不悅地放開手,錘了榮真的胸口一下。
他正還要抱怨,榮真的臉卻忽然逼近他,兩個人鼻尖與鼻尖相對,幾乎蹭到一起。
榮真扯開嘴角,“這就叫亂鬧脾氣。”
楊槿往後一撤,揪過牀上的枕頭,往榮真身上一扔,嫌棄道,“怎麼,脾氣都不讓發咯,榮國公真是關心下屬的方方面面哦!”
榮真無奈,接着枕頭,握在手上,“隨便你發脾氣,但是朝着我就好,千萬別人看出來,知道嗎?”
“怎麼……”楊槿莫名地心虛起來。
“這是南境,若是京城,你願意怎麼着,都有我和你爹保着你,但是李嘯可不一樣,你和他接觸了幾天,對他什麼感覺?”
“高深莫測。”楊槿接道。
“沒錯,我們根本不知道他有什麼底牌,也不知道他會選擇什麼時間,什麼手段起事,一切都要小心知道嗎?”
榮真的眼睛裡是切實的關心,真誠得讓楊槿再拿不出玩樂的態度與他擡槓,只能點頭,“我知道,這點意識我還是有的。”
“是,你是狀元郎,楚國找不出比你更聰明的人了。”榮真誇起楊槿來倒是毫不掩飾。
楊槿就是很吃這一套,被誇舒服了,人也就放鬆下來了,朝榮真揮揮手,做作道,“成吧,你退下吧,本公爺要休息休息。”
“好。”榮真站起身,把枕頭遞給楊槿,朝他又一笑,徑自出去了。
楊槿等他把門關上了,才把枕頭緊緊地抱在懷裡,連着深呼吸了幾次,才仰過身子,倒在牀上。
誰知道他一閉上眼,榮真那近在咫尺的臉就衝到了腦海之中,連濃密的眼睫毛都看得見。
楊槿咬了一下嘴脣,這哪睡得着啊!
榮真從楊槿的房裡出來,直接就進了自己的屋,開始磨墨。
不到一會兒,一封寄給楚溪的信就寫完了。
榮真有節奏地敲了幾下桌子,雲蒼就推門進來了。
雲蒼先向榮真行了個禮,然後便關上了門,徑直走到榮真的面前,道,“您有什麼吩咐?”
榮真把信摺好,放在信封裡,放在桌前,命令道,“把這個最快的速度寄到楚溪那裡,注意不要經過驛站,而是要我們的人親自送到。”
榮真的擔心是有道理的,這可是南境,難保李嘯不會做些手腳。
“明白。”雲蒼點頭。
“楚溪拿到信之後自然知道怎麼做。”
雲蒼又點頭。
榮真擡眼看了看雲蒼,忽然想到件事,又道,“你等一下,我再寫一封信。”
雲蒼低着頭等在榮真邊上,他偷偷瞟了一眼,看到了韓宇的名字,有些好奇,卻又不敢再看。
“好了。”榮真又折起紙,把信封打開,把兩封信放到了一起。
雲蒼接過信,爲難道,“公……公子,鑑於我的身份特殊,能不能讓我一個人住?”
“怎麼?”雲蒼很少向榮真提出自己的想法,這倒是讓榮真有些好奇了,韓宇到底能多煩人。
雲蒼猶豫了下,又覺得不好說出口,索性退了兩步,下定了決心,“您當我什麼都沒說吧。”
榮真有些懷疑地看着雲蒼,打量了半天才說了句,“好。”
他其實還是挺想看看雲蒼這種冷心冷臉的人和韓宇那樣熱情得過分的主到底是怎樣相處的,但是他也知道該體諒些下屬,又道,“若是實在無法相處,你便來找我。”
“謝謝公爺。”雲蒼聽到這話如釋重負,從榮真的房子退了出來。
但他的運氣也是忒差,不想看到誰就正遇上誰。
韓宇吃了點木樨給自己的消食藥,精神又回來了,看見雲蒼正要出去,看起來有熱鬧可湊,趕緊朝他招招手,“你這是要上哪去啊?”
“和你有什麼關係?”雲蒼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
“你這人說話實在太噎人了,”韓宇很是不滿,嘶了口氣,“沒人教過你要對別人有禮貌嗎?”
“前提對方是人不是豬。”
韓宇眨眨眼,總覺得這話哪裡不對。
趁他還沒琢磨明白過來,雲蒼加快了腳步,恨不得馬上甩這個人八丈遠。
木樨正巧看見這幕,走過韓宇身邊的時候偷偷笑了下。
韓宇連忙抓着木樨的胳膊,“他剛剛是不是說我是豬?”
木樨愣了下,認真地點了下頭。
“好啊!”韓宇更加氣急,“我定要好好教教這人規矩。”
韓宇連忙追了上去。
雲蒼察覺到韓宇的行動,也趕緊加快了速度,兩人就這麼比起了腳力。
木樨站在後面,看他倆追逐,忍不住笑了起來。
榮真這時站在門口,瞄了木樨一眼,“你也是個不怕事大的主。”
木樨聳聳肩膀,表示這件事跟自己一點關係都沒有。
榮真搖搖頭,心裡卻想,雲蒼原來是這麼爭強好勝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