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完這一碗藥,祝珠珠放下空碗。
她小心的看了看門外,食指放在脣前,“噓”着搖了搖頭。
越羊韋不知她爲何這般,這幾日他渾渾噩噩的很不舒服,怎麼來的這裡都不知道。但只要夜霓裳在身邊,那就足夠了。
“師父,你要好好養身體啊!”祝珠珠不走心的說着套話,從戒指裡拿出了筆墨紙硯,潦草的在紙上寫着:“師父,你趕緊逃走吧,越遠越好!”
越羊韋默不作聲的盯着她,不明白什麼意思。
“喝了這碗藥,你就會好的。不要嫌藥苦,徒兒都沒有覺得苦呢!”祝珠珠邊說邊繼續寫:“外面有人要殺你,我不想你們任何一方受傷害。”
越羊韋皺眉,疑惑的眼神慢慢變得明晰起來,他的眼睛瞟向窗外,看到門外的兩人人影,難道是他們?
若非現在渾身都不舒服,虛弱至極,就像身體不是他的似得。否則,來一個殺一人,來一對殺一雙!
“師父,霓裳哪兒也不去,就陪您嘮會嗑。您身體不好,最近着涼惹了風寒,過不了多久就會好的。”祝珠珠說着,繼續寫道:“您的身體同鷹羽國二皇子顧清塵之身交換。不要問我,沒時間了。快點走吧師父,求你了!”
越羊韋把手伸到眼前,仔細的打量着,翻動手掌感覺的確同之前的不一樣。他握住祝珠珠的手,不放心的看着她,搖了搖頭。
“好像回到蓮錦山谷啊,山谷四季如春,不會像這裡一片枯藤老樹,好生難看,師父是不是也想回去?”祝珠珠筆上寫道:“千萬不要回山谷!去雲竺國,去一個別人找不到你的地方。現在就走!”
越羊韋還是固執的搖頭,他不能走。若是走了,外面的人肯定對她下毒手。
“哈哈哈,真好玩!我也想起以前了,好傻啊!”祝珠珠笑的一點都不走心,繼續寫:“我會去找你的。沒事,他們不會傷害我!求你了師父,霓裳就求你這一次,師父難道忍心拒絕嗎?”
越羊韋最不能做的就是拒絕夜霓裳,他怎能不聽她的話呢?所以看到這話,他猶豫了。
越羊韋最終思量片刻,同意了祝珠珠的要求。
他掙扎着下了牀,抱住祝珠珠好一會,才爬向後面的窗戶那,做了個手勢,似乎在告訴祝珠珠,我會一直寫信給你。
“我覺得山茶花挺好看的,明年開春就會開了吧?到時候叫上眉染,我們一起踏青去。”祝珠珠連忙點頭,隨便說着話,跟越羊韋招手,讓他快走。
等仇倬和白離進來的時候,聽到祝珠珠還在笑着說,“小黃真討厭,總是欺負小白,當初的時候師父爲什麼要抱兩隻小狗呢?只要一隻不好嗎?”
“因爲小狗一公一母比較好啊。”看到祝珠珠心情不錯,白離笑着說道。
可等他二人站在牀前,看到越羊韋蒙着頭睡覺,覺得有點奇怪。
“這屋子已經夠熱,怎麼還讓他蒙着被子呢?”
仇倬則面色微冷,說了一句,“你們可以出去了。我要跟他算算舊賬了。”
祝珠珠低着頭,後退到白離身後,似乎很聽話的要同白離離開似得。
可就是因爲這般果斷,按理應該會據理力爭,讓他不要傷害越羊韋的。
所以,仇倬懷疑了。
他走過去,一把掀開被子,卻發現,裡面還有一牀被弄成人型的軟被。
“該死!祝珠珠你放他走了?!”仇倬咬着牙叫道,扔掉手中的軟被就向屋子裡查看,等看到後面的窗戶後,冷哼一聲追了上去。
“啊?”祝珠珠緊張的看向外面,這麼一會功夫,師父不知道是不是已經逃出去了。
白離眉眼含笑,戳了下祝珠珠發紅的小臉蛋,“我不會讓他傷害你師父的。他是你的師父,也就是我的師父。”
祝珠珠心裡清楚,若是不看在她的份上,光是強佔顧惜策身體的事,白離就不會輕易放過。
可他卻不再計較。只因爲顧惜策很快就會醒來,既然如此,他也就不再那麼恨越羊韋了。
哎,炮灰女配的師父完全是給她拉仇恨的啊!祝珠珠鬱悶的想。
沒多久,仇倬回來。臉色鐵青,似乎沒有找到人。
“若他跑了,我定饒不了你!”仇倬也曾衣冠如雪,眸如晨星。也曾讓祝珠珠有過悸動,以及深切的後悔痛心。
只不過現在,他卻完成站在了自己的對立面上,把自己當做仇敵,嘴裡說着殘忍的話,“我定饒不了你!”
兩人之間,隔着血海深仇。
祝珠珠心裡悶悶的發疼,“他是我師父,我這麼做有錯?但他傷害你,我也很心痛。如果你能找到他,我定然不會再出手相救。你也不用看在我的面子上……”
“你的面子?呵呵,不值一錢。”仇倬冷漠的逼視祝珠珠的眼,看到她閃動的眸光,流露出的掙扎和痛苦,倒讓他驚訝了。不過,他依然冷漠,依然霸道,“你滾的越遠越好!別讓我抓住,否則,我饒不了你!”
白離緊緊蹙眉,不耐煩的出口說,“教主,你似乎找錯人了吧?師父是師父,她是她,你不應這般逼她。”
“若你是我?若她師父殺了你弟弟,搶佔了他身體呢?你還能這般輕易的說出,‘師父是師父,她是她’這樣的鬼話?”
“……她是無辜的!”白離不敢想象若是真的失去了弟弟會怎樣,但現在,他知道,她是無辜的。
“無辜,全天下的人都是無辜的,就我一個人有罪!呵,你不滾是吧?
我滾!”
仇倬無法傾瀉仇恨和心痛,他現在便要立刻回去,發出教主令,派出魔教教衆將越羊韋抓回來。
天涯海角,看你能跑到哪裡去!
只不過,仇倬纔剛說完上面那句,越羊韋就出現了。
他這張顧清塵的臉,虛弱的發白,眼神疼惜的望着祝珠珠,他氣憤竟然有人敢這樣對她,可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他不想讓她爲難。
“我就在這裡,你是要抓我嗎?”越羊韋看着仇倬,這張面孔很陌生,不知道自己之前又是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來。如果有,他也不會道歉。那一定是他們罪有應得。
“呵呵,原來沒有走。”仇倬隨手拿出佩劍,劍尖劃地,拖拉出響聲,走到越羊韋面前,指着他的臉說,“我們來算算總賬!哦對了,百里門主,祝姑娘,會有點血腥,所以我還是帶着他離開爲好。”
“等等!”祝珠珠喊了一聲,可是仇倬卻點了越羊韋的穴,把他扔在了守衛者鬼七身上,回頭邪笑了下,離開了。
祝珠珠沒動,她是不是應該衝上去?是不是應該求仇倬?是不是應該做些什麼?
她不知道了。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
師父畢竟殺了仇家莊,此時的她不知道,師父殺仇家莊的原因正是因爲自己。
否則,她何以安心?
她站住沒動,不知道要做什麼,就這麼看着他和師父離開,渾身發抖的僵住在那裡。
“走吧。我們回家吧。”白離嘆息一聲,攬住祝珠珠瘦弱的肩膀。
“嗯,回家。”可是她哪裡有家?
祝珠珠回去之後就大病一場,整個都沒精神,看着白離準備的滿桌子菜都沒有胃口。
此時天域節慶賀活動已經到達中旬,祝珠珠還沒有機會出去看看熱鬧,她整個人都是虛的,走路都沒力氣。
白離好心的讓眉染和白離來陪她,在他們來的時候,祝珠珠會笑笑,但更多的時候卻還是沉默。
這個時候,昏迷了幾天的顧惜策,終於醒了。
只不過顧惜策認生,似乎很少有機會控制自己的身體,所以覺得一切都那麼新奇。
他膽怯,看見生人會不安,唯獨不怕祝珠珠。
即使白離跟顧惜策說了許多小時候的事,他還是有些不能相信,這個成熟的男人就是他的哥哥。
“胡說!我哥哥比你小多了,你騙人!”顧惜策抱着祝珠珠不肯撒手,明亮的眼睛躲在祝珠珠身後,露出一點偷瞧着白離。
祝珠珠無奈,輕輕撫摸了下顧惜策的頭,是不是她在這些年來,顧惜策見到的唯一一個人?
他跟那次相遇時,有些不一樣。那時候他聰明,像個成年人,會僞裝。
但現在,卻一下子成爲了孩童,只知道纏着祝珠珠,至於其他的,他一點都不關心。
甚至不知道吃飯,睡覺,上廁所這種事。
剛開始的確鬧出許多笑話,顧惜策睡覺,不小心尿了之後被祝珠珠發現。他羞澀的開始臉紅,祝珠珠萬分尷尬的把顧惜策交給白離,自己跑了出去哎,對這麼一個半大的孩子,真心沒轍。
兩個人算是互相治癒吧。
祝珠珠的精神好了許多,也愛說話了。眉染陪在她身邊,兩個人就像在蓮錦山谷裡似得,一個人繡着花,一個人看着書,偶爾的視線相碰,好不默契。
只不過蘇寐就沒這麼好運了,顧惜策不准他靠近祝珠珠,甚至不想他出現在面前。而顧惜策又長時間的纏着祝珠珠,所以蘇寐見到祝珠珠的機會,極少。
“不知策兒的病,能否痊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