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落淚,只是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真是……虧我剛纔還那麼激動的要來找他,我真是個大傻瓜。大概一個人落的淚太多,眼淚就枯竭了吧!
最後的幾天,我一直和嬋嬋他們在一起。一起玩,一起逛,他們從不問我和月的事情,我很感激安然沒有把一切說出來。我把從前沒有去過的地方,統統都去了一遍,連學校的廁所都沒有放過。
呵呵,很搞笑吧,從前沒有覺得這裡有多美的,怎麼快離開的時候才喜歡這裡呢!
至此,我只見過月一面。每看見他一次,我的心就會更痛一層。他的眼睛裡看不見我,一見到我,他就扭過頭倔強的不肯看我呢!我只能無奈地站着原地看着他的背影。
冰凌也從那夜之後再也沒出現過,或許是和黑衣美男在一起的吧,他們要策劃怎麼把我帶走呢!我卻無法責怪冰凌,那個人,就是這樣,無論做了什麼就是讓人無法去怨恨他。安然還是一如往常的溫柔,只是再也掩不住眼底的那絲疼痛,每當這時,我就只能閉上眼不去想不去看。
最後一天了。儘管我已經是那麼的珍惜時間了,可這最後一天還是毫不留情地來了。冰凌突然出現,告訴我今天下午就要離開。我的心一緊,這樣便要離開了麼?我真的好不甘心呢!推開房間的窗戶,陽光依舊是那麼燦爛呢!我呼吸一口新鮮空氣,坐到桌旁,從抽屜裡拿出化妝品。
我細細地描眉,淺淺地塗抹,這該是我最後一次在這張臉上胡作非爲了吧?!照了照鏡子,我滿意地拍了拍臉頰,得意地望着鏡中的自己,大而傳神的眼,黛青色的眉,有些削瘦的臉頰,竟是美得不似真人。簡直皎如明月啊!我這麼誇自己,不會從天上掉下個什麼東西懲罰我吧?
哼,我纔不怕呢。譚沫櫻啊,就要死了!死了還要怕什麼呢!
“哥。”下了樓卻看到哥火燒眉毛似地坐在沙發上,不由暗暗好笑,我微微笑道。
“櫻櫻!”哥看見我的時候有些驚訝,卻是激動地站起身來,湛藍色的眼睛裡滿是愧欠和哀愁。爸媽也都在呢!我有些欣慰,幸好,此刻他們都還在。
我們一家人坐在一起,桌上擺着媽媽燒的菜。不得不說的是,媽媽燒的菜看起來,還真是……有點恐怖,黑一塊白一塊,冒着騰騰熱氣。
簡單的番茄炒雞蛋,炒得爛糊糊的,竟然還有點焦黑焦黑的,也不知道有沒有毒的。我卻咧嘴笑,夾了一筷子塞到嘴裡,不顧媽媽有點詫異的目光,輕輕地咀嚼着。鼻子突然一酸,我仰首笑得齜牙咧嘴,聲音也有些顫抖:“很好吃呢。”
我突然有點明白爲什麼我不會做飯了,完全是遺傳吧!可是啊,這是我長這麼大以來,第一次吃到媽媽親手燒的菜呢!我想此後便再也沒有機會了吧?這竟然是我第一次吃到也是最後一次吃到呢!想到這,我又夾了一筷子,不顧有些顫抖的手塞進嘴裡。
偌大的桌子上擺着幾盤菜,我們坐得很分散,互相隔離的很遠。
我心中一動,有些黯然地低下了頭。如今我又要像多年以前一樣,獨自一個人上路,去一個遙遠的地方了。還記得7歲那年我是那麼痛苦地離開了家,然後那麼開心地回到這裡。而現在
,我又要離開了呢!那麼快啊!
“我們把菜端下來吧!”我揚眉,突然道。
“爲什麼?”哥疑惑地問,眉毛擰成了一個疙瘩。
“我們可以坐得近一些啊!”我理所當然地回答,有幾分任性,也有幾分痛楚。
我們把盤子端了下來,全都坐到了地上。每個人盤腿坐着,沒有人動筷子,沒有人吃飯,更加沒有人說話。我實在不喜歡這樣沉默的環境啊!我就要離開了,不應該給我留下點美好的回憶麼?怎麼還這麼安靜的!平時不都是聒噪到不行嗎!鼻子一酸,我握緊了拳,指甲嵌入肉中,我還是狠狠地用力,只爲強忍住淚水。
開玩笑,我畫了妝的好不好,妝花了找誰賠去?
“你們幹嘛?好像我要死了似的。”我揚了揚眉,故作惱怒地說。
“櫻櫻!”媽媽哭得一臉梨花帶雨,長髮微微垂下,只露出白哲的側臉。唉,美女哭起來就是美啊,她原來的樣子更美呢,爲了自己的愛情,放棄了許多呢!其實,媽媽她也放棄了很多很多了呢!怪不得她,真的不能怪她。
“喂喂喂,不許哭了啦!我又沒死。”我聳聳肩,有些淡淡的惶恐深藏其中。
“對不起。”哥好看的臉皺成一團,悶悶地道歉。
“有什麼好道歉的啊?跟哥哥你又沒什麼關係啦!”我用手輕輕撫了撫哥哥的臉,有些心疼地開口。
“我沒能救你呢!”哥哥還是一臉自責。
還真是個傻孩子呢,原本我就沒指望他能救我的。何況斯不是說過了麼,救我的人是要付出代價的,生命的代價,我不會讓任何一個人因我而死的。
絕對不會的。
“誰怪你啦!真是的,再說小心我用冰淇淋塞爆你的嘴啊!”我恐嚇道,說起冰淇淋,我倒是想笑,冰淇淋都成了冰凌的代名詞了!搞的我一說冰淇淋就想起他呢!突然肩頭一暖,我回首對上爸爸的眼睛,爸爸衝着我微笑,那笑容卻是比哭還難看。
我撇撇嘴,有些不滿道:“爸,你不是號稱什麼超級美男,還迷倒萬千少女的嘛?這樣醜的笑,怎麼可能會有人喜歡你啊!”
爸爸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脣邊又是漾起一個笑,這一次,笑得很好看呢。我彎脣,默默地湊近爸爸,把頭擱在了他的肩膀上,把全身的重量都壓在了他身上。我突然明白爲什麼冰凌喜歡那樣把頭擱在我肩膀上了,那樣真的好有安全感,好溫暖啊!
這一頓飯吃得人直鬧心,可是我的心,竟也是暖了起來,那點溫暖,足夠我受用一生。
嬋嬋、溯和珞都被我騙去旅遊了;安然,他也什麼都知道呢,現在,只剩下月了。
“喂,月。”我的聲音有些嘶啞,顫抖的聲帶發出聲音。
“喂。”月的聲音在電話裡面彷彿變了一個人一般,冷漠得很。
“下午2點,我,在祈福街街頭等你。”我咬咬脣,一忍再忍,還是說了出口。
“我說過我不想見你。”月的聲音還是那麼冷淡。
“我等你。”我狠狠地咬脣,直到一股血腥味溢滿脣齒之間。
祈福街街頭。
我穿了一件哥哥送的衣裙,
站在街頭,飄逸的衣裳隨風飄飛。風有些大,飄舞的頭髮仿若綢帶,飛到我的眼前,阻礙着我的視野,我皺眉,伸手擼發。我在等他,快到2點了,他還是沒有出現,我還是等着。
冰凌陪我等了很久了,他只是站在我身旁,沒有說一句話。只是沉默着,輪廓分明的側臉說不出的好看,漆黑的眸子深不見底。
“走吧。”他終於還是開了口。
“再等一等。”我喃喃道,“如果2點整,他還沒有出現,我們就走吧。”
那幾分鐘在我看來彷彿過得像幾秒鐘一樣的快,他還是沒有來。
“走吧!”
我黯然,轉身離開。
“喂,你喊我來到底有什麼事?”月的聲音卻幽靈般的出現了。冰凌也不知道怎麼突然不見了蹤影。
我連忙回頭看他,月卻仍是扭過頭不看我。我瞧着他一臉的倔強,只能看見他高挺的鼻子。我垂下眼簾,咬脣不語。他,喊我“喂”呢,是這麼喊的吧!還是……不肯看我嗎?看我一眼吧,再看我一眼吧,我的心暗暗祈求着。
“再看我一眼吧。”沉默半天,我終是開了口。
月卻冷哼一聲,不理睬我。
“再看我一眼。”一股寒氣從腳底直竄上心頭,我彎了彎脣角,帶着若有若無的哭腔。
月一怔,緩緩轉過身來。
他轉得該有多慢啊!彷彿是一個世紀那麼長呢,跟那個吻一樣啊!快轉過身吧,再看我一眼,以後,便沒有機會了。
以後,便沒有機會了啊。
我終於狠狠地栽倒向馬路!
那一剎那,腦子裡全都是空白,什麼都看不見!別人不是都說人在臨死之前會回憶自己的一生麼?原來是騙人啊!難道是因爲我惡劣地騙了別人嗎?我爲什麼這麼殘忍啊,讓月看着我離開麼?
那是因爲,這樣他就不會等我了吧!那個約定本就是虛假的呢!想到這,我的嘴角微微勾起了一個弧度,留下的眼淚隨風而逝。
“刺啦”一聲尖銳的剎車聲在馬路中央響起,我倏的睜開眼,卻正對上月的眼眸,他的眼裡滿是驚愕和痛楚,心就被刺痛了一下。耳邊的喧鬧卻更甚,直傳入我的心底,熙熙攘攘,不讓我有一刻的寧靜……
一點都不痛呢!假的就是假的,果然不會有痛苦。可是,我的心怎麼那麼痛呢……
眼淚終於傾盆而下。簡直快被自己氣死了,早就說了不能哭的嘛,妝都要花了,我畫了好久才畫好的,畫了好久呢!
真的畫了……很久呢!
我的意識逐漸模糊了,只是覺得疲倦得很,眼睛裡再也看不見什麼。只是我真的好想再看一眼,再看看那一雙墨綠的眸子,再看看那張魅惑的臉,再看看那抹張揚的笑……好想好想……早知道,剛纔多看一眼好了。
早知道,人家就多看一眼了嘛……
“櫻櫻!櫻櫻!”他撕心裂肺地喊着我的名字,狠狠地喊着,彷彿要生生把我給喊醒才滿意啊,可是我真的好睏,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了呢!連這點力氣都沒了呢!
這傢伙真是的,喊得那麼幽怨幹嘛,搞的好像我欠了他幾百萬似的,呵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