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柔在墨者行會裡幾乎沒有彰顯過武藝,趙平名義上是她的師父,但是沒有點撥過她一句劍術。
劉懷和趙孟通都是第一次見到善柔的身手。
論劍法凌厲,善柔更勝一籌。
她畢竟是做過刺客的人,其劍術風格依然有着一擊必殺的影子。
趙孟通的劍術防守更強。
兩者相遇,鬥了半斤八兩,旗鼓相當。
趙孟通練了養生功,身體素質變強,力量大增。要不是善柔的心境更高,還真拿他沒有辦法。
“善柔,你打不過我的。”趙孟通大聲道,“我勸你就此罷手。否則,最後難堪的一定是你。”
善柔嗤笑一聲:“打不過你?未必。”
善柔決定拿出壓箱底的本事。
她的殺招,只是一招刺劍,算是基礎劍術中的一招。其動作非常簡單,就算是小孩子都能模仿。可是這一招的關鍵在一個“快”。
善柔清楚地記得秦至庸說過,只要速度夠快,哪怕是一滴水,也能洞穿巨木岩石。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善柔一劍刺中了趙孟通的手腕。
趙孟通慘叫一聲,手中的長劍掉在了地上。他不可思議地盯着善柔,她的這一劍,太快了。快到讓自己幾乎反應不過來。
善柔用劍架在趙孟通的脖子上,說道:“你現在還有什麼話說?”
趙孟通捂着手腕,忍着劇痛,臉色有些慘白地說道:“善柔,沒想到你的劍術如此厲害。可是,就算你擊敗了我又怎麼樣,你敢殺我嗎?”
善柔說道:“不敢。殺不殺你,我善柔說了不算,是墨家的規矩說了算。”
打鬥聲,引起了街上很多百姓們的注意。
人類喜歡看熱鬧,古往今來,皆是如此。
邯鄲城的百姓們,一樣喜歡圍觀。
圍觀的人越多,善柔就越是欣喜,只要引起轟動,自己的計劃就算是成功了一大半。
就在此時。
鉅子趙平帶着十多個墨者趕到。這些墨者之中,就包括了衛東。
趙平見自己的親傳弟子趙孟通受傷,善柔還把長劍架在他的脖子上,眼中閃過一絲憤怒,立刻呵斥道:“善柔,你竟然敢對自己的師兄痛下殺手?還不快點把劍放下!”
趙平剛到,不問事情的緣由,直接呵斥善柔。可見他心中還是偏向趙孟通。
趙孟通惡人先告狀,說道:“師父,善柔目無尊長,想要殺我。你快點殺了她。”
趙平瞪了趙孟通一眼,冷聲道:“你住口。都說了,在外面別叫我師父,要叫鉅子!”善柔背後有靠山,她是那麼好殺的嗎?要是能殺,自己早就動手了,何必忍到現在?
善柔長劍入鞘,大聲說道:“鉅子,趙孟通強搶民女,被我逮住,他非但不思悔改,還想要拔劍殺我。要不是我劍術初入門徑,怕是今日我已經死在了趙孟通的劍下。正好鉅子來了,您覺得此事該如何處理?”
趙平沒有把善柔當弟子,哪怕他收善柔入門,可是對於趙平來說,不過是和秦至庸做的一次交易。
畢竟,秦至庸可是給了趙平《養生功》。
將心比心。
趙平沒有真心對善柔。善柔自然也沒有真心把趙平當師父對待。
善柔在趙平面前,是公事公辦。不過她的態度,還算恭敬。
趙平看了一眼周圍的百姓,眉頭一皺,說道:“善柔,你還嫌墨者行會丟的臉不夠嗎?此事我們回墨者會館再處理。”
善柔說道:“丟墨家臉面的人,可不是我善柔,而是趙孟通。既然鉅子不想當着百姓們的面兒處理此事,那麼我聽你,先回墨者會館。”
趙平畢竟是鉅子,他面子善柔還是要給。至少,不能讓墨者們覺得善柔霸道。
…………
秦至庸給善柔說過,進入墨者行會以後,要多看,多聽,少做。把墨家的規矩和人際關係摸清楚了以後,再做計較。
善柔能進入深度睡眠,學習能力和觀察能力增強了很多。她覺得自己已經摸清楚了墨者行會的一切,就開始行動了。
抓捕了趙孟通的事情,可謂是“驚天動地”。
邯鄲城裡的墨者們被善柔驚到了,只要能趕回墨者會館的人,都趕了回來。
墨者會館的大廳裡,匯聚了兩百多個墨者。
趙孟通這次出了大丑,許多人的心中都是幸災樂禍。趙孟通的人緣本就不好,除了他的幾個狗腿子,許多的墨者都看不慣他的爲人。
儘管其他的墨者們,好像也不是什麼好人。
可是壞人同樣不想和壞人做朋友。
沒有人喜歡壞人。
善柔一臉恭敬地說道:“鉅子,趙孟通強搶民女的事情,要按照墨家的規矩來處理!”
強搶民女。
在墨者們看來,其實不算是大事兒。他們當中許多人,都強搶過民女,只不過是在暗地裡悄悄進行,沒有像趙孟通這次弄得滿城皆知。
許多的事情,暗地裡做,大家心照不宣,能相安無事。可是一旦被捅破,見了光,那就不得。
趙平的眉頭一皺。
墨家的規矩?
強搶民女可是大罪!
每一個加入墨家的弟子,進入墨者行會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背誦墨家的十條門規。
在場的墨者,儘管他們幾乎都沒有遵守墨家的規矩,可是他們心中都清楚墨家的門規是什麼。
真要是按照墨家的門規來辦,趙孟通必死無疑!
大廳裡陷入了一片死寂。
墨者們都看着鉅子趙平,看他如何處理。
善柔一臉平靜,站在大廳中央靜靜地等着。
趙平是劍術宗師,修煉了養生功以後,他修爲再次精進,已經一隻腳跨入到了大宗師的境界。
可是現場的氣氛,依然給了趙平很大的心理壓力。
今天的場面,是趙平首次遇到。
趙平說道:“給本鉅子三天的時間。到時候我會給大家一個滿意的交代。”
善柔依舊態度恭敬地說道:“鉅子,三天時間,足夠做很多的事情。我要是趙孟通,就會和那位妙齡女子私下商談,給她一筆錢財,或者許諾她其他的利益,讓她改口,說,是自願跟趙孟通走的。”
趙平想要用拖延之計,並且也打算這麼辦。可是沒有想到,竟然被善柔猜到。
趙平深吸一口氣,走到善柔跟前,小聲道:“善柔,你到底想要幹什麼?你名義上是我趙平的弟子,我廢了你,就算到了秦先生面前,我也有理。你今天算是出盡了風頭,可別再得寸進尺。”
善柔微微一笑,說話的聲音並未壓低:“墨翟祖師創建墨家,那時候墨家是何等的興旺!墨家弟子行走天下,誰不禮敬三分?墨翟祖師更是各大君主的座上賓。爲何會如此?是因爲那時候的墨者信奉的是天下爲公,大家沒有私心,是講規矩的。可是現在呢?百姓們都懼怕墨者了!現在的墨者不但蠅營狗苟,還不講規矩。師父,咱們墨者行會,是到了講規矩的時候。”
善柔的話,句句在理,無從反駁。通俗點說,善柔是站在了道德的制高點上。
因此,善柔說話,問心無愧,理直氣壯。
趙平握着拳頭,額頭上的青筋暴起,他已經是到了暴走的邊緣。
善柔再次說道:“師父,您畢竟是墨家鉅子,想要保住趙孟通很簡單。只要您說一句話就行。”
趙平冷聲說道:“什麼話?”
善柔說道:“只要師父說‘墨者強搶民女合理合法’即可。”
善柔態度恭敬,可是說的話,一下子把趙平逼到了牆角。
一句話的事情,很簡單。
可是趙平敢當着墨者們的面兒說出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