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雞見我說不服葉知秋,失望的嘆口氣,其實我壓根也沒想說服她,只不過苦中作樂喜歡看見她生氣的樣子。
“你愁什麼,崑崙金闕里那麼多東西,還不夠你吃喝一輩子了。”我笑着對田雞說。“等事完了,我陪你再去一次,你想拿多少都成。”
“這可是你說的。”田雞立馬來了精神,然後下意識瞟了葉知秋一眼。“崑崙金闕可是我自留地,你暫時別惦記,等我把裡面東西搬空了,就告訴你崑崙金闕的位置。”
“你敢!”葉知秋有些着急。
“他們都說我愛財如命,命我都不在乎了,我,我還有什麼不敢的?”田雞憨憨的看着她笑着問。
“瞧把你急的,不是答應過你,等有人娶你,崑崙金闕我就當嫁妝送你,怎麼說我也是你孃家人,那地方保證讓你名滿天下。”我說。
“顧朝歌!”葉知秋喊着我名字,氣的說不出話。
“要不……我也別全搬了,給你留一半。”田雞笑嘻嘻對葉知秋說。“這嫁妝足夠你在婆家橫行無忌了。”
“你剛纔用的龍尊拳,是跟誰學的?”從我們進來到現在,我發現白近一直都用很茫然的目光看着田雞,還沒等葉知秋髮火,白近忽然慎重其事的問。
“什麼拳?”田雞臉上的笑意變的有些不自然。
“龍尊拳。”白近很肯定的重複一次。
“沒聽過,小時候病多,就跟者幾個耍把式的學過幾天,有些底子而已,何況我學的很雜,當時就想着強身健體,什麼拳的不清楚。”田雞長着一張憨厚的臉,所以從他嘴裡說出來的話,很難讓人去質疑。
可這一次,他回答的太快,完全不假思索,像是早就準備好的答覆,我可以肯定田雞在白近面前說了假話,他刻意在隱瞞這套拳法的出處。
“龍尊不外傳,會這套拳法的我只認識一個人,你說是跟跑江湖的人學的,那就有些奇怪了。”白近眉頭緊鎖,估計是相信了田雞的解釋。
認識田雞這麼久,他是一個性格憨厚耿直並且忠義的人,同時性子易怒,發火的時候控制不住情緒,說到底就是一根直腸子,喜怒哀樂全寫在他臉上,從來不會僞裝做作,至少在我們面前他是這樣的。
我和宮爵還有田雞,一路風雨同舟不離不棄,也算是生死之交,但他在我們面前的確隱藏了一件事,或許不叫隱藏,應該是他不願意提及,那就是他的家人和背景。
他不說,我們從來也不問,但任何時候,我敢放心大膽把自己後背交給他,我想宮爵亦然一樣,那是朋友之間的信任,能讓我生死相托已經足夠,其他的事根本不重要。
凌芷寒忽然轉頭看向後面我們依靠的石門,很快我們都聽見沙沙的聲音從石門後面傳來,好不容易喘息一會,差點都忘了石門後面那些窮兇極惡的兇獸和黑金屍甲。
宮爵把耳朵貼在石門上聆聽一會後,頓時臉色大變:“黑金屍甲在咬噬石門!”
將軍一聽表情低沉,拔出刀在石門上刮下些石屑,他挖了一輩子墓,各種地形地質瞭如指掌:“這石門是用砂岩打磨而出,砂岩是一種沉積岩,主要成分就是砂粒,雖然硬度比較大,但石質較脆。”
“黑金屍甲能輕而易舉咬斷人骨,可見咬合力驚人,數以億計的蟲子同時咬噬石門,用不了多久它們就能把石門挖穿。”我大吃一驚連忙讓所有人趕緊動身往前走。
我們前方又出現天街,不過兩邊再沒有樹膠雕像,天街上也沒有鑲嵌的蟲繭,沿着天街一路往前走,穿行在一個個巨大的巖洞之間,紅白山又叫雙山,最開始我以爲是說,紅白對峙的那兩座山,直到現在才明白,所謂雙山,是指山內有山的意思,紅白山的下面比我們想象中還要大,一座座巖山環套,順着天街我們已經深入地底不知有多遠。
砂岩的石門抵禦不了數以億計黑金屍甲的咬噬,剩個我們的時間所剩無幾,如果再不能找到下一處可以固守的地方,我們剩下的人隨時都危在旦夕。
可惜用於照明的火槽被炸斷,一路上我們只能靠剩下的幾個火把照亮,好在一路上再沒遭遇其他的險阻,直到天街中斷在一處巖洞前。
那是目前爲止我們在萬象神宮中見到最奇特的巖洞,就連經驗老道的將軍也一籌莫展,那巖洞里布滿了黑白延伸的線條,走在裡面彷彿巖洞在無限的延伸,完全看不到盡頭。
開始的時候大家還沒有什麼感覺,可長時間看着黑白線條延伸的圖案,越是往裡面走越是感覺頭昏眼花,而且煩躁不安,最麻煩的是,有一種完全迷失在巖洞中的錯覺。
巖洞極其寬大,行走在裡面似乎根本無法分辨方向。
“芷寒,你有帶着羅盤,看看我們現在是什麼方位。”萬象神宮南北貫穿,理論上只要我們向着正北方走就是對的,我心煩意亂對旁邊的凌芷寒說。
她拿出羅盤,可上面的指針毫無規律的亂轉,像是被什麼東西干擾,將軍面色凝重,從槍裡退出一顆子彈,放在巖壁上,竟然被牢牢吸住。
“巖壁中含鐵太多,具有磁性,這巖洞就是一個天然的磁鐵。”將軍憂心忡忡取下子彈說。“羅盤和指南針在這裡面沒有用。”
“我們應該沒有迷路纔對,進來的時候,巖洞中的黑白線條是直的,我們一直沿着一條直線在走。”葉知秋說。
“沒有那麼簡單,黑白兩色對比太明顯,長時間看容易導致視覺混亂,你看上去是一條直線,可在沒有任何參照物的情況下,看見的一切都有可能是錯覺。”宮爵深吸一口氣說。
在這巖洞中呆的時間越長,頭越痛的厲害,眼睛因爲看不見其他東西,在黑白線條的延伸中感覺難以忍受的脹痛。
我們只能加快腳步,希望能早點走出這個巖洞,我瞟見田雞不斷揉着眼睛,就連將軍和白近那樣堅毅的人,如今也神情煩躁不堪。
“有人!”走在最前面的宮爵突然擡手。
我們走上去,確切的說那已經不是人,兩具乾癟的屍骸靠着巖壁坐着,從衣着上看,是幾百年前到過這裡的東廠番子,我們檢查屍骸,並非和之前在天樞發現的屍骨一樣,屍骸身上並沒有被咬噬的痕跡。
致命傷在胸口,兩人都是被刀穿透心臟,可在四周宮爵沒有發現打鬥的痕跡。
“他們……他們眼睛怎麼了?”凌芷寒蹲下身看着屍骸,好奇的擡起其中一具的頭,當兩個沒有眼睛,黑洞洞的眼眶猙獰恐怖的露在她面前,凌芷寒嚇的大叫一聲。
我檢查兩具屍骸,發現他們都沒有眼睛,不知道被什麼挖去,我目光落在屍骸拽緊的手上,吃力的掰開,裡面赫然是兩隻已經被風乾的眼睛。
“他……他們自己挖的!?”葉知秋聲音有些驚恐。
白近找到屍骸旁邊空空如也的刀鞘,吃驚的擡頭看着我們,很顯然插入他們胸口的刀,是他們自己的,這兩個人不但親手挖瞎自己眼睛,而且還在這裡自盡。
“這巖洞中黑白線條不是隨意設置的,這應該是凌璇留下的另一機關,雖然沒有刀劍暗器,但是這恐怕是我有生以來見過最致命的機關。”
宮爵站起身表情嚴峻的看看四周,我們周圍觸目可及全是令人厭煩噁心的黑白雙色,眼睛的疲勞讓人心緒難寧,宮爵說再兇險的機關,總是有辦法破解,可這處巖洞就靠簡簡單單描繪的黑白線條,從某種程度上說,甚至連機關都算不上。
這纔是凌璇設計這裡的精妙之處,無招勝有招,宮爵想拆招都難,因爲根本沒有能讓他破解的機關,可是長時間呆在這種地方,隨着視線漸漸發生錯覺,就如同迷失在一個深不見底的漩渦之中,找不到出路也看不到盡頭。
就如同地上躺着的這兩具屍骸,他們逃過了黑金屍甲和奇窮的追殺,可在這毫無威脅的巖洞中,應該是和其他人失散,最終被困於此,長時間無法離開這裡,導致這兩人痛苦不堪生不如死。
以至於兩人寧可挖瞎自己雙眼,也不願意再多看一眼那令人入魔的黑白線條,這或許是唯一破解這個巖洞的辦法,這兩人應該試圖依靠摸索離開這裡,可最終還是功虧一簣,兩個瞎眼的人是不可能走出這裡,所有他們選擇了自盡,這或許對於他們來說是最好的解脫。
“不能一直被困在巖洞中,必須趁着我們現在還清醒,儘快走出去,否則……”我看看地上那兩具屍骸,可以想象到他們最後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