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因爲身體不適,連着三天免了幾位兒媳的請安禮。江雨煙只覺日子過的更加閒散。
閒坐了半日,日頭漸漸西沉。院中,花種的綠芽已經漸漸長高,江雨煙看着面前自己精心養育的花苗,只覺心中柔柔軟軟的。
拍了拍沾着泥土的雙手,江雨煙走入屋內,將宣紙鋪好,拿出了許久未碰的毛筆……
“小姐,您畫的真好看。”春草坐在一旁,捧着下巴,一臉讚歎地看着江雨煙將一張空白的宣紙變化成讓人驚豔的畫面。
“五夫人。”院外傳來了老管家的喚聲。
手指一抖,筆尖的墨跡歪向了一邊。江雨煙搖了搖頭,放下毛筆,走了出去。
“忠伯。”江雨煙恭恭敬敬地喚了一聲,“敢問,有什麼吩咐嗎?”
老管家微微行了行禮,笑着說道:“江少爺來了,老夫人請您去見客。”
江雨煙輕輕一怔:“哥哥……多謝忠伯,我準備一下,馬上就去。”
“小姐,是少爺來了嗎。”看着忠伯走遠,春草抓着江雨煙的衣袖,興奮地說着。
“恩。”江雨煙淡淡應道,走入屋內簡單地梳洗了一番,便帶着春草往前院廳堂行去。
“少爺一定是想您了。”一路上,春草不停地說着,絲毫沒有注意到身邊的江雨煙微微皺着的眉頭。
“妹妹。”江雨煙剛一進門,江濟安便急切地喚了一聲。
江雨煙看見了他眼中的牽掛與遲疑,心頭一酸。再多的責怪也在這份親情面前消散無蹤。強忍着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江雨煙給老夫人請了安,又對着江濟安輕輕施了一禮。
“好了好了,你們兄妹倆好好的說會話吧,我今天叫了戲班子聽戲。”老夫人邊說,邊起身往門外走去,“躺了幾日,越發的沒力氣,且得出去走一走了。”
“老夫人慢走。”江濟安趕緊起身。
江雨煙很感激老夫人的體諒,恭敬將她送出廳堂。
“妹妹這些日子過得可好。”見老夫人漸漸走遠了,江濟安轉過身猶豫地問了一句。
“我……”
“不好,小姐過的一點也不好,姑爺他……他就來過小姐房裡一次。”不等江雨煙說話,春草便急急地答道。
江濟安無奈地嘆了口氣:“是哥哥無能,沒有把家裡的生意打理好,不然,也不用委屈你做人側室。”
江雨煙搖了搖頭:“哥哥你別聽春草胡說,相公他待我很好,只是近來生意太忙,難免來的少些。”
江濟安看着面前掛着笑容的江雨煙,再次嘆道:“你該怨我的,我這個不稱職的哥哥何德何能讓你強顏歡笑,慰我寬心。”
江雨煙給江濟安添了杯茶,微笑着說道:“哥哥你信不過自己,還信不過我嗎,我什麼時候會讓自己受了委屈呢。你且放心,我在這裡過的很好。”
江濟安探尋的目光在她面上掃了兩圈,這才放下心來:“那就好……我就說,我的妹妹才貌雙全,總不會受了冷落。”
江雨煙只是微笑,也不答話。
“其實……我也存了私心。”江濟安頓了頓,繼續說道:“當初,沈家公子下足了聘禮,說要娶你。我看沈家家大業大,又能幫襯一下咱家的生意,這便答應了他的求親。或許,旁人說我鬼迷心竅,爲了那些聘禮,將自己的親妹妹嫁給人家做妾。只是……我卻也是看中了沈家現在正房空懸……倘若妹妹你日後爲他生下兒子,扶做正室,我也安了心,也算對得起爹孃的在天之靈。”
江雨煙從未聽他說過這些心裡話,不由雙眼一紅。又怕他擔心,只得強忍着笑容,對江濟安道:“哥哥你不會專門過來和我說這些話吧。”
江濟安扯出一個微笑,不再繼續這個話題:“一是來看看你在沈家過的如何,再來也是想和沈公子聊一聊酒樓的事情。”
江雨煙輕輕皺眉:“是不是家裡的生意又有什麼問題了?”
江濟安搖了搖頭:“沒什麼事,別擔心……只是,我去鋪子上找了沈公子幾次,總是見不到人,今日只得來府裡看看。”
“相公現下不在府裡,要不……要不等他回府,我轉告他。”
江濟安點了點頭,起身告辭:“家裡還有事情,我就先回去了,你告訴他,明日午時,我在咱家的酒樓備好酒菜,恭候光臨。”
看着江濟安匆匆離開的背影,江雨煙沉默不語。
“小姐。”見她一臉憂慮,春草不由喚了一聲。
“唉。”江雨煙輕輕一嘆:“哥哥雖不說,我卻猜得到,定是家裡的生意出了什麼問題,不然,他怎麼會舍下臉面,找到府裡來……還有,春草你今日不該在哥哥面前說那些話,他已經很自責了,你這一說,不是讓他更加無地自容。”
“我……我當時只是覺得委屈,一時着急,便說了出來。”春草搓着衣襟,低低地說道。
“好了,下次注意便是。”江雨煙思索片刻,繼續說道:“你去打聽一下,看看家裡究竟出了什麼事情……我這邊,晚點去四姐姐那裡問問相公在不在,總要把哥哥的話帶到了,不然,明日哥哥等不到他,不定會怎麼胡思亂想。”
春草點了點頭:“我出去打聽打聽,小姐你回去等信吧。”說着,不等江雨煙答應,便轉身跑開了。
江雨煙回到西院等了半晌,依舊沒見春草回來,眼見天色漸暗,心內暗自着急。
又等了一會,見春草還沒回來,江雨煙思索了一瞬,起身往四夫人的別院行去。
遠遠的,正巧見到四夫人的丫鬟梅兒指揮着一衆小丫鬟往院子裡擡東西。
梅兒見江雨煙走了過來,遠遠的行了個禮,便繼續忙去了。
江雨煙縱然心裡很不是滋味卻還是強裝着笑顏叫住了她:“梅兒姑娘,敢問四姐姐在房裡嗎,我有事情想見見她。”
梅兒停住了手邊的忙碌:“我們夫人還未回來,不知道五夫人有什麼要事嗎?”
“我……那我還是待會再來吧。”江雨煙對她道了聲謝,轉身往回走。
春草已經回來了,見江雨煙似乎走路都有些不穩,連忙上前扶着她:“小姐,你怎麼了,都流汗了。”
江雨煙擺擺手:“不要緊,走路走的有些急,給我打些水來,我擦擦臉,待會還要再去一趟四姐姐那裡。”
春草撇了撇嘴:“找她又什麼用,她能知道姑爺在哪嗎?小姐你不用去求她,我回來時已經問了姑爺院子裡的小丫頭了,她們說幫我打聽一下,等下給我回話。”
“多問個人,總沒壞處,哥哥明日還等着呢,我就怕今日見不到相公,讓他明日空等一場……對了,哥哥那裡的事情,你打聽到了麼。”
春草咬了咬嘴脣,沒有說話。
江雨煙看出了端倪,急切地問道:“說話呀,不要嚇我。”
春草低低地答道:“我說了,小姐不要着急纔好。”
“哎呀,你快些說。”
“我去酒樓裡轉了一圈,掌櫃的見到我,倒很熱情的招呼了一陣,可是我一問他,咱家的生意怎麼樣,他就不答話了。後來,我見也問不出什麼,只好回來。可巧,剛出門,便碰到了少爺的貼身小廝順子。順子正四處找少爺,我問他,怎麼不跟在少爺身邊。他說,少爺一大早就出去籌銀子去了,到現在也沒回府。”
江雨煙一顆心被春草說的七上八下:“又籌銀子,這……這到底是怎麼了。”
“聽順子說,不知道誰看上了咱家酒樓的鋪面位置,來找少爺說要買了咱家的酒樓。少爺那脾氣您也是知道,幾句話沒談攏,就把人給趕出來了。結果那人不知道怎麼的,又找到了鋪子的東家。結果人家第二日便來府上,要少爺加租。”
“這……不都是簽了契的麼。怎能說加租就加租。”
“問題是,契約年初就到期了,從老爺在時便是租的那家的鋪面,十年一簽的長約,年初到期後,少爺也沒急着續約,說都是老熟識了……估摸着,少爺也可能是想等生意好了,直接把鋪子買過來。誰知,那家這便要漲租金。”
江雨煙咬了咬嘴脣,站起身來道:“我再去一趟四姐姐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