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允溪挽着裴堇年的胳膊,有些不尷不尬。
她仰着頭,迎視裴堇年垂下的眸光,從他眼底看見了一絲疲態和醉意,雖然不確定他喝了多少酒,就算沒完全喝醉,但也已經微醺。
“你能開車嗎,要不要我來開?”
她問的理所當然,把自己擺在裴堇年女人的位置上,一句問出口,沒有得到他的迴應,被他這麼似有若無的看着,陸允溪頭皮微微發麻,有些心虛,不自覺的鬆開了手,假意捂在頸側,卻是悄然的將肩膀上的衣袖往上攏了一些,遮住那裡的一枚吻痕。
她剛進宴會,裴堇年便不管她了,自己只好到處亂逛,結果遇到了凌彥,經不住他的一再撩撥,就被拽了出來,在他的車上......
她睡了一覺,醒來時看見裴堇年站在凱迪拉克的車頭,心慌如擂鼓,幸好她這裡距離裴堇年有十米遠,又是晚上,車裡沒開燈,這才抱着一抹僥倖。
裴堇年站直身子,燃過一半的雪茄捻滅在指尖,幽深的眸眼看着遊單鎧:“你開我車。”
遊單鎧冷眼旁觀,抄着手,一副不好相與的模樣,冷言冷語道:“我不,我要送丫頭,你自己開。”
裴堇年皺着眉,伸手抵着眉骨,薄脣輕抿,垂綴下的視線內一片平靜。
遊單鎧很少在他面前硬氣,一句話後,又有些心虛的看着微闔着雙目,浮現一層淺薄醉態的男人,終是沒狠下心腸,卻極其沒有眼力勁的說了一句:“要不你上我車,熙熙還在這裡,坐一個車走。”
陸允溪像是這才注意到他,也看見了臺階上一副高高在上的童熙,垂下的手握緊,臉上勉強捏出一絲溫和的笑意來:“這麼多人,一個車是不是有些太擠了。”
遊單鎧轉頭,態度趨近冷漠:“陸小姐,陸家沒給你派車麼?”
陸允溪被他瞪得一陣瑟縮,卻是忽然覺得有些委屈,她纔是裴堇年的未婚妻,得不到他身邊朋友的尊重就算了,童熙算個什麼,她就不信遊單鎧不知道童熙曾經和裴堇年的關係,這是什麼意思,存心的麼。
她抿了抿脣角,眼色不鬱:“我是和堇年一起來的。”
“那你兩乾脆再一起走好了。”
遊單鎧是一個極其護短的人,他從心眼裡把童熙當親妹妹一樣疼,以前不插手裴堇年和童熙之間的事情,是因爲這兩人自己都沒認清對對方的感情。
但現在不同了,既然剛纔親眼撞見了房間裡的那一幕,不管怎麼樣,他索性當裴堇年和童熙是舊情復燃了,他可不管什麼未婚妻不未婚妻,總之陸允溪在他眼裡就是一個多餘的。
童熙已經打過電話叫了一輛計程車,以她的性子,根本就不會僵在這裡給自己尋難堪,想着剛纔出來時沒和遊老太太打招呼,正好眼前這個局面不是她想要身處其中的,正要轉身往裡走,纖細的手腕就被兩步逼上來的遊單鎧扣住。
她半側回頭,視線輕輕搭在手腕上,“做什麼。”
“我送你回家。”他拽着童熙就要下樓梯。
童熙往回拉了一下,反手扣在他的手腕上,力氣抵不過,直接上手掐,她湊近遊單鎧耳邊,壓低着嗓音:“別鬧了,我知道你是什麼意思,再鬧就難看了。”
她一雙杏眸圓瞪,裡面頗有威脅的意味,別墅門口淺黃色的光暈綴在她身後,襯得一雙清眸水光盈盈。
遊單鎧抓着她手的力道鬆緩了一些,但還是沒有放開手,臉色不鬱,不知道是喝過酒的緣故,還是和遊家人鬧了不愉快,他的情緒怎麼也掩藏不住,被陸允溪一激就爆發了出來。
他默了幾秒,隨即不甘的鬆開手,擡頭罩在額頭上,頭微微有些鈍痛。
他也是喝了酒的,童熙知道,貼近他的身側輕聲說了一句:“你喝醉了,快進去吧,待會有車來接我。”
“你和三哥到底是怎麼回事?”
身子徒然一僵,童熙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一霎閃過的不鬱消散了些,脣角微挑:“你別管了。”
她現在自己都沒有理清頭緒,回答不了任何人。
她知道裴堇年的脾氣,從來不會騙她,剛纔在房間裡說的那些話不可能是假的,情到濃時忘了還有一個沒有解決的陸允溪。
裴堇年到現在也沒有取消和陸允溪的婚期,必然是有着他自己的打算,童熙不問,骨子裡對着他有着一股信任,只是如今的身份,她不想在明面上把自己往風口浪尖上推。
一輛車,從通往別墅的必經之路開進,黑色的車身如同暗夜裡的魅影,悄無聲息的緩停在童熙身後。
她回身看去,從降下的車窗看見廉榆陽深邃的五官,微開的雙眸下隱匿着一層倦色。
“童熙。”
他下車,撐開的車門沒有合上,輪廓分明的深邃五官籠罩在暖光下,脣角帶着淺笑,一身革履的西裝把他男性的陽剛穩重彰顯得淋漓盡致,只是站在那裡,一身沉穩的成熟氣魄,裹挾着眉眼上的溫和,輕笑着凝睇着她。
童熙一臉的錯愕,淺褐色的瞳仁深處溢出一抹吃驚:“你......回來了。”
“嗯。”他點點頭,“本來一個星期結束了工作,折道回了趟家裡,耽誤了幾天。”
童熙有些措手不及,纖長細密的睫毛輕顫,在眼瞼下留下一道剪翼般的陰影,“你不用和我說這些的。”
她什麼都沒問,廉榆陽便將自己的形成交代得一清二楚。
童熙心裡說不上來是抗拒還是什麼,眼角餘光不自禁的往裴堇年的方向瞥去,發現他也正看着她,目光溫涼卻又炙熱,黢黑的眼眸內蟄伏着一道強勢的暗光,微攏着眉頭,視線落在廉榆陽的背影上,神色已然不鬱。
童熙慌忙將視線收回,心頭猝然涌上了哀慼的思緒。
她真的是瘋了,纔會一次次的抗拒不了裴堇年,纔會在房間裡答應裴堇年會好好的想一想。
可是她忘了,裴堇年的身邊有一個陸允溪,而她這裡,一直對廉榆陽關係不清,在旁人看來,那便是曖昧。
種種阻撓的因素,她怎麼偏偏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