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楠說不恨那是假的,連秦羽都騙不了。更何況是面對她自己最真實的內心呢!
往日的一幕幕宛若電影在腦海中播放了一遍。讓葉楠心中對莫雲的恨意越發深刻了,一點點的從紅腫的眼眶中溢漫出來。脣瓣被咬得死死的,滲出了點點血絲。
而葉楠像是感覺不到任何痛意似的,直到一滴血滴落在瓷磚上,她極度不穩定的情緒終纔是緩緩平復下來,胸口劇烈起伏着。心臟也傳來窒息抽搐的疼痛,熟悉且陌生。
可她卻一點都不放在心上。表情冷淡得像是心臟疼痛到抽搐的是旁人一般。
外面的浴室門被拍得砰砰作響,秦羽焦急得跟什麼似的。要是葉楠再不出聲的話,他可要直接破門而入兩人。
“小羽毛哥哥,我在沐浴,馬上就好了。”冷靜略含涼意的聲音響起。披散着頭髮關掉了花灑開關,隨即看着自己那滿身的青紫吻痕在冷水沖刷下,變得越發明顯曖昧起來。破了皮的地方更是刺疼着。
擡手觸上冰涼的鏡子,葉楠神情有些恍惚。但很快就恢復了清明,看着鏡中渾身裸露的人嘴角勾出一絲譏諷且絕望的弧度,滿目瘋狂的恨意沉澱在眼底。發生這樣的事。讓她怎麼能不去恨,不怨。
秦羽在外面轉來轉去的,心裡焦急得跟有人好像拿他的心放在鍋裡煎了般,雖然葉楠的聲音聽上去沒有什麼大礙,可是秦羽始終還是放心不下,隔兩個分鐘就拍下門,葉楠也不嫌煩,一邊穿着衣服,一邊應着門外的秦羽。
內心的冰冷悄然融化,被一股股細微的暖流所環繞着。
這是小羽毛哥哥,那個一直真心待她好的人,不管發生了什麼事,不管她是對的錯的,這個人都會義無反顧地去相信她,站在她的面前,替她擋去那些風風雨雨,背後的陰影是她最溫暖,最安全的地方。
門纔剛打開一條縫,那邊的秦羽急得跟什麼似的,一把將門打開,將人從浴室中拉了出來,抱在懷中,直到確認懷中人並沒有做出什麼自殘的行爲來,跳到喉頭的那顆心才砰然一聲歸位。
但纔剛松下去的眉頭在手指碰到葉楠冰涼異常的臉頰時,緊蹙起來,卻也什麼都沒說,他知道葉楠表面上表現出來的平靜都是假的,心底壓抑着太多東西的話,會被憋壞的,適當發泄也是好的。
只是冷水澡…
罷了罷了,就縱容她這一次吧!
水滴落在秦羽手背上,那張臉上出現輕笑:“洗完澡也不記得把頭髮給吹乾,小心以後有你頭疼的時候,過來,小羽毛哥哥今天大發善心一次,幫你吹乾頭髮。”
葉楠乖乖聽話坐在椅子上,雙眼彎彎,襯着額際那粒嫣紅色的小紅痣,生出一股妖異的魅惑感,秦羽穿過她溼發的手頓了頓,隨後彎下腰來,看着梳妝鏡中五官古典嬌豔的葉楠,不由感嘆:“你這小妮子長大了,這麼漂亮!”
葉楠眼眸黯淡了下,“…多想再回到以前,就不會有這麼多的煩惱了,而我也不會離開小羽毛哥哥的身邊,這樣的話我們也不會分開這麼久的時間了。”
冰涼柔軟的手搭在秦羽的手背上,點點溫暖從秦羽手背上導入她的身體中,暖和着她的血液,讓她蒼白無血色的臉上都多了絲淺薄的紅色,笑容越發明媚燦爛起來:“但現在也不晚,小羽毛哥哥,你會陪在我身邊的對不對?”
秦羽於葉楠而言,是一個不可或缺的親人,兩人將近二十年的分別,讓葉楠心中對秦羽的依賴信任並沒有隨着時間而減少半分,反而比當年更甚。
秦羽嘴角的笑容不變,動作輕柔給葉楠吹着頭髮,在小心翼翼將打結的頭髮梳開,一點細微的痛意都沒有讓葉楠感受到,“嗯,會陪着小初的。”
葉楠張嘴還想說什麼的時候,就被商念那溫和的聲音打斷了,“如果可以的話,小初要不要和我們一起來吃點東西,我還做了一個很大的純奶油鮮奶蛋糕,等我們吃完飯,也差不多就好了。”
“好的,商念烤的蛋糕最好吃了,不過還是要比小羽毛哥哥差那麼一點點。”葉楠比了一個手勢,看得商念哭笑不得,心裡默默感嘆着,這葉楠不管是記憶恢復了沒有,這性子倒還真是沒有多大的變化。
只是恢復了記憶的葉楠,多出了關於莫初那部分的記憶,眼底對秦羽的依賴彷彿更深了些。
楚安澤一直就這樣被留在客廳當中,當看到葉楠的時候,憤怒和仇恨的視線直直射向了葉楠的身上,讓葉楠轉頭看向了她,眸中淡然沉冷一片,“小羽毛哥哥,她是誰啊?”
不等秦羽回答,肖瀟搶先了一步:“哦,一個不相干的人而已,小初還是快過來吃點東西吧,還有你最愛吃的草莓。”肖瀟心裡說不出對葉楠是怎樣的情愫,但擋不住對她的心疼。
葉楠聞言也就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了,剛想入座時,那邊的楚安澤便哈哈大笑了起來,笑聲尖銳,“哈哈,他果然沒有騙我,他沒有騙我,不過莫初,和自己親哥哥亂倫的感覺怎麼樣?一定很棒很享受吧!”
葉楠臉色微微變了變,聲音也逐漸低冷下來:“看起來你知道的不少,不過我並沒有興趣和你說起這個。”
莫雲是她的親哥哥,也是她小時候最愛的最親近的人,但是現在卻變得不一樣了,莫雲現在於她而言,只是一個擦肩而過的陌路人,僅此而已。
楚安澤知道她命不久矣,所以說出來的話更是一句比一句勁爆不已,讓商念等人都擔憂看着面色不變小口小口吞嚥着飯菜的人,見她眸中並無太大的變化,這才稍稍鬆口氣。
肖瀟沉鬱着臉色,起身就要去讓楚安澤閉嘴,但葉楠阻止了他:“沒關係,讓她說,我沒關係的。”
“葉楠,莫初,不對,按照我們之間的血緣關係和輩分來算的話,我應該要叫你一聲小表姐,嚴格算起來你並不算是莫雲的親妹妹,而是和他同父異母,當年莫翰暉酒醉強上了你母親宮暮暮,事後又很不負責任的拍拍屁股走了人,才導致你母親的死亡,莫初,你還要繼續認這樣的人做父親嘛!”
葉楠看着楚安澤猙獰扭曲的面容,心中竟然對她沒有多大的怨恨,只是生出了一股悲涼:“事情已經過去了,況且我從小是在莫家長大的,對我生母宮暮暮並沒有多少感情,即便有,也淡漠得很,你也不用說出這樣的話來激怒我,我自己有腦子,我會判斷。”
“而且…”葉楠語氣稍稍頓了下,神情有些冰涼的莫測,“我和宮家並不想扯上什麼關係,當年的事我不清楚,也不想知道宮家內部有什麼恩怨,讓你竟然恨我到這種程度,但我只想說一句話,你報復錯了人,你該報復的是那些對你不好的人,而不是我。”
楚安澤表情扭曲了下,從喉間發出來的聲音更加尖銳難聽,就好似指甲從玻璃上刮過一般,刺耳得很:“你說得容易,宮家家大業大,還沒等我先出手報復宮家,就會先被宮家處理掉了。”
秦羽把玩着手中的銀色湯匙,不屑冷哼:“你這樣報復小初,又和當初那些欺負你的人,又有什麼,你只是再給自己的怯弱找藉口罷了,還好意思說得冠冕堂皇,倘若真的存了想要去報復宮家的心思,那麼我相信無論要你付出怎樣的代價,只要能夠扳倒宮家,你都會願意的,只是你太蠢了。”
楚安澤大口大口喘着氣,剛纔那般激烈的對話讓胸口阻澀的氣不暢通,有些難受,但是緩過來後,還是不依不撓:
“今天…栽在你們是我技不如人,我毫不怨言,不過莫初就不一定了,哪怕你現在恢復了記憶,知曉自己真正的身份也無濟於事了,莫初,我會在地下等着你的,等着你來和我作伴的。”
葉楠默默看着陡然嚥了氣的楚安澤,眼眸閃爍了下,回過頭有些無奈看着動手的秦羽,可是秦羽滿臉的無辜之色,聳聳雙肩:“我就是聽不得這個壞女人說你半句壞話,好了好了,不管這些了啊,我們吃飯吃飯。”
對面的肖瀟接到秦羽的眼神示意,放下碗筷,默聲去將客廳中的屍體收拾乾淨,手腳利落。
而葉楠對於突然死人並無過激的驚嚇,有些習以爲常。
因爲在她四歲那年,她的身邊總是在死着人,各種死法,從一開始的驚慌,害怕,畏懼再到最後的漠然無視,這一切都是要拜周銘懷和杜天諾所賜。
商念也沒有說什麼,淺淡溫和的聲音輕輕響起,很巧妙地轉移了話題,果然將某個沒長大的小孩兒思緒一下子帶到了另外一件事上去,讓秦羽鬆了口氣,眼神卻依舊沉冷異常,緊了緊手中的筷子。
h市的暴風雨終於要到來了!
他沒有多少時間陪在小初身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