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尋和馮溪樂的婚禮,也定在了下週五。
林漾不知道馮啓堯是不是故意的,但這不重要,她會按時到民政局,也會出席他們的婚禮。
沒有什麼會打倒她。
就像林鴻遠說的那樣,一切都會好的。
週五那天,天氣格外的晴朗,連日來都是陰雲天,但今天,好像老天爺都在爲林漾高興。
可是老天爺知不知道,林漾只是從一個火坑跳進另一個火坑罷了。
上午八點整,林漾到了民政局,來不及再回去換衣服,她穿了參加婚禮的衣服,一個淡雅素淨的杏色裙裝,外頭是一件駝色大衣。
她染了新的髮色,在陽光下,整個人顯得精神奕奕,白皙透亮。
“總裁,到了。”
陳辭不忍打斷正在看着窗外林漾的某人,但時間到了,待會兒他們還要趕回馮家準備婚禮事宜。
馮啓堯仿若沒有聽見,黑曜石般閃爍的眼眸,正一瞬不瞬的看着林漾。
隔着一扇窗,便可以肆無忌憚。
她孤零零的,偶爾垂頭,不時看下時間,安安靜靜,沒有注意到他的車早就停在這裡。
“總裁,到時間了……”
陳辭不得不再次提醒馮啓堯。
馮啓堯從鼻腔發出一個恩字,卻沒有開門的打算,只從褲兜裡拿出煙盒,抽出一根,攏手點燃。
不一會兒,車內便是煙霧繚繞起來。
陳辭知道這個時候最好不要打擾馮啓堯,否則可能會捲鋪蓋回家,他老老實實坐回副駕駛。
時間慢慢流走。
林漾知道馮啓堯不是一個喜歡遲到的人,但她已經等了十分鐘,馮啓堯連個人影都沒出現。
不會是又耍賴吧。
這可不行,林漾平靜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怒意,拿起手機便要打他的電話。
“等不耐煩了?”
林漾聽到聲音回頭,看到馮啓堯賣着長腿信步走來,她才收回手機:“你向來不會遲到。”
馮啓堯涼涼一笑:“等人的滋味不好受吧,是該讓你體驗體驗。”
說完,他越過林漾進了民政局,林漾停頓片刻,直到陳辭叫她纔回過神來,她,她什麼時候讓馮啓堯等過她,真是不要臉到極致。
離婚手續辦的比林漾想象中還要快很多。
沒有廢話,不用說什麼理由,新鮮的兩個離婚證就送到了他們的手上,但兩個人的動作也是出奇的一致。
接過來,看都不看一眼,一個丟進包裡,一個就扔給陳辭。
隨即起身。
並肩沉默走了出去。
林漾車送去保養,今天打車過來的,時間尚早,她打算打車過去,但到了路邊,陳辭跑過來,還是那樣恭恭敬敬,只是稱呼變了。
“林小姐,您去參加婚禮吧,不如坐我們的車,一起過去。”
伸手不打笑臉人,林漾微微欠身:“不了,這裡很好打車,謝謝。”
陳辭有些爲難,推了推眼鏡:“那個,林小姐還是坐我們的車吧,總裁邀請您,說看您一個人打車的背影,有點……”
“有點什麼?”
陳辭扯了扯嘴角:“有點可憐。”
林漾提了口氣,視線看向那輛車,馮啓堯正倚靠車身,攏手點菸,煙鬼的身影看起來,也不是那麼明朗!
“那就麻煩你們送一下我這個可憐人了。”
林漾踩着七釐米的高跟鞋走過去,鞋跟跟地面產生摩擦,發出噠噠噠的聲音,像是踩在馮啓堯的心頭,極爲耀武揚威。
拉開門,關上門,動作乾脆利落,馮啓堯一根菸還沒抽完。
但卻掐滅。
距離婚禮現場還有一條馬路的距離,馮啓堯讓司機停車,林漾不知道怎麼回事,靜靜坐着。
空氣鑽出冷流。
一道冰冷的視線對着她,林漾擰起眉頭:“馮啓堯,你什麼意思。”
“讓你下車,待會兒我會和沐妍一起進場,你在我身邊,不方便。”
林漾心臟倏地一緊,平靜的臉上出現裂痕,末了,扯了絲冷笑:“我以爲你學出息了,還知道好聚好散四個字的含義,沒想到還跟以前一樣喜歡發神經。”
馮啓堯挑挑眉頭,不置可否,那倨傲的氣勢,讓林漾更加鬱結,下了車,還未關上車門,快速從口袋拿出十塊錢,扔到他身上。
沉沉開口:“打車費。”
車子因爲紅燈還停着,林漾卻已經過了馬路,腳下生風。
沈沐妍在入口處看到林漾,沒有上前打招呼,而林漾更是壓根無視她的存在,徑直走了進去。
會場內已經到了不少的賓客。
林漾沒有往馮家那堆湊合,一個人站到了角落。
過了會兒,眼前多了一杯酒,她揚起頭,時炎正站在她的身前,微微啓脣:“不是同事,叫我時炎就好。”
林漾吞嚥下時總二字,接過酒杯,淡聲說:“時炎。”
“不和馮總一起?”
這句話可剛剛問出來,門口便是一陣轟動,兩個人尋聲看過去,便見馮啓堯和沈沐妍相攜而來。
“幸好,我也一個人來的,搭個伴總不無聊。”
林漾握緊了酒杯,勉強笑着與他碰杯:“你說的對。”
餘下的時間,有時炎的陪伴,確實不無聊,他處處周到,會爲林漾抵擋一些親戚的問話,化解尷尬。
時炎又極爲低調,在譚市雖然名聲大噪,但很少有人見過他的尊容,因此更加的自在。
兩人幾乎沒怎麼動過地方,直到婚禮快要開始,現場的工作人員管理了下秩序,兩個人被迫到了人羣比較密集的位置。
時炎低頭,手靠近她的耳朵,微微攏起:“打個電話。”
林漾表示理解,一個人往旁邊靠了靠。
“林漾,小心點。”
林漾感覺自己撞到了一個小身體,便立馬躲開,側過身,擡起頭,就見一個恬淡的女人蹲下來揉揉小傢伙的肩膀。
“南青姐?”
林漾仔細看了一下,陸南青綻放一個笑容,牽着小傢伙的站起來,嗔怪着:“怎麼走路也不小心點,差點撞到我們家安一。”
“人太多了。”
林漾不好意思的摸摸小傢伙的頭,表示抱歉,小傢伙卻沒看她一眼,撲到陸南青的懷中,抱住她。
接着才睜着大大的眼睛,無助的看向林漾。
林漾閃了閃眸光,那雙眼睛,明亮精緻,彷彿閃爍着一片星河,安靜毫無波瀾,像一汪平靜的水面。
她從來沒見過長得這麼好看的男孩子。
“這是……”
“我們家安一有點認生,他不會怪你的。”陸南青揉揉小傢伙的臉蛋:“這是林漾舅媽,是二舅舅的妻子。”
小安一併不清楚論資排輩,也不清楚舅媽的含義,他不說話,只是睜着那極漂亮的眼睛看着林漾。
小小年紀,竟然就有這麼大的殺傷力。
林漾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摸他的頭髮,但他卻不讓了,動了動身體,林漾悻悻收回手:“安一是嗎,長得真漂亮。”
“哪有說男孩子漂亮的,我們家安一很帥的。”陸南青恬淡的笑笑,卻一直沒有透露這孩子的來歷。
他叫安一,姓安嗎?陸南青結婚了嗎?可這幾年卻並沒有她要結婚的消息傳出來,只知道她一直住在國外,連過年都不回來。
林漾有些納悶,這會兒人多,她便小聲說了:“南青姐,你結婚連孩子都有了,保密工作也做的太好了。”
陸南青從回來那一刻,就沒打算瞞着所有人,她正想告訴林漾,隔着幾步的距離,時炎走過來:“久等了。”
略一擡眸,與陸南青對視。
陸南青極爲迅速的將訝異收回,微笑着對林漾說:“既然你有朋友,那我們下次再聊,我這次回國就不打算回去了,電話回頭我發給你。”
林漾點點頭,又朝安一擺擺手,小傢伙依舊是不理她,跟着陸南青走了。
他們都走遠了,林漾還看着那小傢伙的背影,還對時炎感嘆:“你看沒看到南青姐的孩子,長得特別好看。”
問完許久,時炎都沒有說話,林漾回過頭:“時炎?”
時炎回過神來,神色平常,甚至可以說不如方纔那麼親和:“那是陸南沂的姐姐,馮啓堯的表姐吧。”
“你認識南青姐?”
“不認識,只是你南青姐在譚市的事情,有所耳聞罷了。”
林漾抿了下脣角,提到那件事,林漾便不再往下說了,她沒有說別人事情的習慣。
正好此時,場內的燈光變暗了。
中間的道路被讓出來,花柱上的花露着水珠,燈光打在一對新人的身上,林漾遙遙看着。
浪漫的入場曲開始,阮尋和馮溪樂緩緩入場。
站在靠近舞臺的地方,馮啓堯卻沒有心情看一對新人入場,他的視線停駐在林漾的身上。
她似乎身邊從來不缺男人。
馮瀚之之後,與他離婚後,立馬搭上了時炎,馮啓堯陰鬱的眸子冷冷眯了一下,放在褲兜裡的手,也逐漸收緊。
她是不是忘記了,自己多了一個身份,他是不是有必要提醒她,她現在還是他馮啓堯的人!
“啓堯,你看到了嗎?”
“什麼?”
沈沐妍指了指自己手裡的戒指盒,很是感動:“阮尋竟然送了溪樂世界上獨一無二的鑽石,這是多少女孩子都夢寐以求的事情啊。”
婚禮進程過半,沈沐妍作爲伴娘上臺爲新人送婚戒。
到了兩人中間,她忽然偏頭,在馮溪樂的耳邊小聲說:“溪樂,這顆鑽石原來是林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