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他變心,也不會這麼快,我們之間,誤會越加深層,就好比我和馮伯文之間,並無什麼,卓堯還是誤會了,他不是不相信我,他是太霸道。
他都沒有想過,我怎麼又不會誤會他和葉潔白之間呢,他都不解釋。
“阿姨,你爲什麼一會兒哭,一會兒笑呢。”一個穿着粉色毛衣白裙子的小女孩坐在我對面,七八歲的模樣,頭髮淺淺的自然捲,長相甜的像一枚草莓。
“那是因爲阿姨喜歡一個人,喜歡一個人,就會悲喜無常,我喜歡的這個人,他也許會喜歡別人。”我笑着,望着她,想她可能並不能聽懂。
再過幾年,小黎回大了,也可以這樣坐在我對面,和我聊聊天了。
“阿姨,你要堅強,不哭,我比你還可憐,我爸爸把媽媽公司的錢都騙走了,他和一個漂亮姐姐住在一起,不要我和媽媽了。”她悲傷地說,強忍着淚,有着和年齡不相襯的堅強。
真可憐,這麼小的年紀,就要承受大人之間關係破裂帶來的負擔,她像個小大人,舉着自己的例子來安慰我,也牽出了她自己的心事。
眼看着,面前的小寶貝眼淚要滾落了,鼻尖紅紅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哭了,我一想到黎回長大後,可能也會這樣,心酸至極,坐在座位上,雙手放在腿上,就那樣直着身子,咧着嘴哭。
她伸着小手,給我擦眼淚,說:“阿姨不哭,等會兒我uncle會來接我,uncle很厲害,我讓uncle幫你。每次在醫院打針,醫生把我打痛了,我就會對醫生說我會喊uncle來看你還敢不敢打痛我!uncle帶我去打針,從來都不疼。”
“你的uncle,他可以幫我把我喜歡的人帶回我身邊嗎?”我抽泣着問,撅着嘴。
“當然可以,uncle是世界上最帥最厲害的男人!爸爸總打我媽媽,uncle回上海後,去把爸爸打了一頓,爸爸就不敢打媽媽了。”小寶貝嘴裡的uncle似乎是萬能的男人。
世界上最帥最厲害的男人,在我這裡,不應該是卓堯嗎,她的uncle再厲害,能把我的卓堯帶回來嗎。
手機響,多多的電話。
“你在哪呢,見到佟少沒,躲哪家酒店滾牀單,快點交待,你兒子開始大哭了,我快哄不住了,你趕快回來吧。轉達佟少,來日方長。”多多沒個正經信口開河叫嚷着。
“幸好黎回還小,不會說話,否則你這個乾媽肯定把他教壞了。”我說着,對小女孩笑。
“你快回來吧,我花光了我所有的鬼臉啊,怎麼哄也止不住哭。”多多還特意讓我聽到了黎回的哭聲。
我已經出來一整天了,神情飄忽般,我得馬上回去,小黎回想媽媽了,哭聲讓我心疼。
“我馬上回來。”我掛了電話,對小女孩說:“我要回去了噢,不能陪你等你uncl
e了,你不要到處跑,乖乖坐在這裡等uncle。”
“好的阿姨,那,再見。”
“你媽媽有你這樣乖的女兒,她比擁有什麼都幸福。再見。”我說。
走出麥當勞,已是日落,黃昏的光照的人心裡柔軟,紅燈倒數跳閃着,回頭望去,小女孩仍坐在那個位置等待着,綠燈跳了出來,對面左邊的車流也整齊有序地駛來,一盞盞車燈,車與車路過時,有那麼極短的餘光,我似乎看見了卓堯。
他坐在車裡,開着車,迎面駛來,在我的左邊,我們的車,擦肩而過。
我從後視鏡裡,看着那輛黑色的車速度平穩地駛離我,他的名車在車流中顯得格外耀眼光亮,是他,我相信我心跳傳來的感覺,剛剛,我們又那麼近。
分了心,我險些撞到了高架橋的石墩。
在此時,手機震動,那首專屬卓堯的來電鈴聲,我把車停在高架橋下,握着手機,一下就緊張了起來,我好怕,他會打電話和我說那兩個字——分手。
連離婚都談不上。
電話接通,許久都沒有聲音,即使身邊車來車往,我亦能聽清楚他的呼吸,他呼吸很慢,像是壓抑了太多,那樣的氣力,像是每呼吸一次都可以帶出來淚水。僅僅是聽他的呼吸,我已心疼得淚流滿面。
似有太多要說,卻難開口。
卓堯,就算你不說什麼,而我已明白了,你很艱難,你是萬萬不想傷害我的,縱使有千分之一的機會,你寧可自己受傷,也不捨得我難過。
我們的愛,在無聲中,堅定無比。至少那一刻,我能夠肯定,他愛我。
“卓堯......”我呢喃着他的名字。
“以後,開車不許開那麼慢,那麼慢,後車容易追尾,你只知道開車快危險,開車太慢,也不安全。這裡不是漁村,是上海。”他溫吞地說,一句一句,像兄長樣的口吻。
原來,剛纔他也看見了我。
他不放心我,所以打電話來。
最後的那句,這裡不是小漁村,是上海,讓我們之間都陷入了沉默中,我們都想到了同樣敏感的地方,什麼時候,我們能一起離開上海,回到小漁村。
“你有時間嗎現在,我想見你。”我鼓起勇氣說,我們之間,短短半個月,生疏到了這個地步,他重新做回佟家三少,那個位置,已令我遙遠。
他沒有立刻回答,沉思片刻後,說:“今晚有些忙,改天,我打你電話。黎回,就辛苦你照顧了。”
“我是他媽媽,我會照顧好他的。”我說着,仰靠在座位上,想把眼淚倒回去,不要橫着從眼角滾落滑到耳邊,冰涼。
他說忙,等於是,拒絕了我。
卓堯,我以爲不管再忙,你都能抽出時間,不會拒絕來見我一面,我可以確定你的車就停在不遠處,你靜坐在車裡,只要你願意,開車,迴轉,我們
一分鐘後就可以見面。
你以忙做藉口,我默許了你的忙,我等你,終有不忙的時候。
卓堯,沒有人像你,讓我眼淚揹着流。
回到多多的公寓,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的樣子,滿臉笑容,給小黎回洗澡,換衣服,餵魚泥和軟飯,他的小牙齒,整齊的和卓堯一模一樣。
我抱着黎回的小身體,把臉貼在他圓滾的肚皮上,說:“幸好,媽媽還有你。”
多多仍舊約會,購物,和很多男人在電話裡調情,每天來接她的車一輛比一輛高檔豪華,她活色生香,穿一身的奢侈品,衣櫃裡吊牌都沒來得及拆的衣服已成爲舊衣,那些男人前仆後繼,圍繞在她身邊。
她對着鏡子抿着烈焰紅脣,特認真地說:“曼君,我養你。”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反問地“嗯?”了一聲。
“我養你,就在這裡住下去,不用擔心任何問題,如果難過,告訴我,我陪你哭,陪你喝酒,陪你去撕爛那個葉潔白的臉!”多多轉身,握着我的手。
“我很好,一點都不難過,卓堯過幾天回來接我們。”我說這句謊話,聽起來太假。
多多沒有說話,沒拆穿我,她只是轉過臉,用粉餅快速補妝,她的眼淚,讓我不敢擡頭了。
這樣的日子,過了一個星期,卓堯的電話也沒有再打來,我倔強着,也沒找他,他如果有時間,如果想念我和黎回,他怎麼會不打電話呢。
我該自覺,每一次見他或接他電話,我的心就會如死灰復燃一般,突然無比堅信他愛我,哪怕他和葉潔白要訂婚的消息傳的像童話般美好,可當他不再出現,遁隱,我又陷入萬劫不復的絕望。我想我不能再見他了,每見一次,希望復出,接着絕望,就這樣在希望和絕望中交替。
卓堯,你可知,這樣的日子,我過得好痛苦。
天氣越來越寒冷,怕黎回受涼,極少帶他出門,多多出去約會,家裡就剩下我和孩子,暖氣開着,窩在沙發裡,從厚厚一堆書裡,找童話故事念給黎回聽,他笑,我也跟着笑,那時的我,真覺得個人的愛和需要都不重要了,黎回,比我的生命還重要。
我教他喊爸爸,發音“ba-ba”,他總是會喊得不夠清晰,我一遍遍重複,想着如果下次卓堯來看我和黎回,黎回喊他一聲爸爸,他會多麼的驕傲,他的兒子會喊爸爸了。
黎回,是卓堯的縮小版,我抱着他,就心存感恩,也許即使將來卓堯離開了我們母子,我也不會多恨他,畢竟,我們共有一個孩子。
12月1日,我已經十天沒有收到卓堯的電話,十天,這十天,漫長得像一百天。天氣出奇的好,陽光暖照,我拉開窗簾,打開窗戶,陽光照射在身上,讓我真實地感受到明媚的日子也許近了。
多多早上走,叮囑我,最近幾天不要出門。可天氣這麼好,我不走遠,應該沒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