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路有些不穩，腳面擡起時差點跌倒，路放這才發覺她喝了酒，走過去扶她時，眉頭也不由得一皺：“你想知道什麼？”
靠在他的身側站好了，程佳期無精打采地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路放嘆了口氣，看着天際緩緩說：“還記得周阿姨的案子嗎？”
聽到熟人的名字，程佳期的精神也來了：“記得，她的兒子被洪天明撞成重傷，現在還在醫院躺着呢。”
路放凝視着她，金貴在他的身後盛開，將他的目光沁得香冽：“洪天明向法院提供證據，說車禍時他的剎車動力泵出現了問題。你有沒有覺得這個細節很熟悉？”
怎麼可能不熟悉？這不就是當年她那個案子的論據之一嗎？只不過，沒有人能證實她的剎車動力泵是否真的被動了手腳，包括她自己……
程佳期單手捂住自己的額頭，只覺得那裡快炸開了：“我現在腦子很亂。”
所有的事情像是線，細細密密地織成一張網，有人握着最關鍵的那根，只等魚兒上鉤再猛地收網。
只是，這個幕後的人到底是誰？
程佳期不敢想下去。
看着她如此痛苦的樣子，路放很想說：其實你都知道的，只不過你不願意去相信。
但是他沒有。
決定將話題轉向別處時，路放的神情和麪容是淡淡的，沒有任何痕跡：“你說過，等一切結束了，要答應我一件事情。”
“我記得。你想要我做什麼？”大約是喝了酒的關係，程佳期的臉很紅，好像一朵微醺的花。
路放凝視着她，慢慢地俯下身：“我想要——”
程佳期卻忽然闔上眼，筋疲力盡地倒在了他懷中。
……
程佳期又做了那個夢。
夢裡，夜色漆黑如獄。
藍黑色的浪花在遠處翻滾着、咆哮着，如同一條被猝然驚醒的黑龍般，向她展示着鋒利的舌齒。
她跪倒在自己的車邊，
地上蜿蜒着鮮血，彷彿薔薇的花瓣，綻開在佳言的白毛衣上。她拉着握住佳言的手，批命地喊，拼命地叫，可是那個手的主人都不說話，鮮紅的血已經沾滿了她的雙手，讓她觸電般地站起來……
逃吧，快逃吧。
身後有個熟悉的聲音在教唆她。她像着了魔似的，跟着那個聲音跑，她跑到一個黝黑的小巷，巷口的盡頭似乎有隱約的天光。她頭也不回地往前跑着，黑夜漸漸退散，暴雨則化作纖柔的細雪，櫻花似的落在她的周圍。
就要逃出去了，她知道，她可以逃出去的，有人在外面等着救她。
可是——
身後突然有人推了她一把，她回頭想看清那個人的臉。卻發現沈展銘。
她驚得肝膽俱裂，下一秒她整個人都落入無垠的雪地裡，鮮血在她的周圍緩緩瀰漫開來，綻放出濃郁的玫瑰，那樣驚心怵目的美……
“沒有人會救你。”
血泊中，她看到佳言緩緩走向她：“你活着，我就永遠是一個替代品。沒有人會救你，沒有人可以救你……”
程佳期猝然驚醒。
醒時耳畔有人在說：“病人的胃不好，最近又勞累過度，不按時吃飯，所以纔會腸胃炎復發。”
“嚴重嗎？”
“不是什麼大病，輸幾天液就好了。”然後有針頭拔出她的血管，因爲她的扭動，離開時針頭劃過她手背的肌膚，帶來一陣輕微的刺痛。
她疼得微微皺眉，下意識地握住身邊人的手，同時睜開了眼睛。
“做噩夢了？”病牀旁邊，路放靜靜地望着她，他彷彿清減了些，連眼圈都有些深陷了，是連夜照顧她的緣故嗎？
“可能是扭到脖子了。”心口一陣的酸，程佳期忽然很想伸手去撫摸一下，那青荏微生的下頜，卻是不敢，於是只能鬆開緊握他的手，又慢慢地抽回被子裡。
“要喝點水嗎？”路放又從旁邊倒了一杯溫水，遞給她。
“……好。”她垂眸，薄薄的眼簾有些發燙，似乎是他的目光正
在灼燒着她。
路放問：“昨天爲什麼喝酒？”他聲音沙啞，似乎是很疲憊，有些有氣無力。
半躺着喝了幾口水，程佳期漫不經心地說：“程氏成功躲過危機，爸爸對我另眼相看，我很高興。”
路放沒有說哈，只是沉默着接過她手裡的水杯，他知道，事情一定不會這麼簡單。但她不想說，他也實在沒必要多問。
“這次還是多虧了你。如果不是你告訴我該怎麼做，事情也不會那麼順利，”程佳期順理成章地將話題轉過來，“你還沒有告訴我，你想要什麼呢？”
路放也不再糾纏，他微微勾脣，磁性的聲音極具穿透力：“我想要你閉上眼睛，我送你一個東西。”
程佳期嗤地一笑，故意逗趣說：“你不會是想偷吻我吧？”
路放認認真真地看着她：“你敢睜開眼睛，我就吻你了。”
程佳期只覺得耳膜突突直跳，臉紅的幾乎要爆炸了，她慌忙閉上眼，剛想說：“可以給我了吧……”
他已經切切實實地吻上了她。
他的脣在她的脣上輕輕輾轉着，終於軟化了她的意志，鬆開了緊閉的齒關。先是輕吻，漸漸便輕狂起來，只攪得她的心也跟着狂亂起來。
雖然兩人已有過親密接觸，可不知爲何，這次的吻讓程佳期尤其緊張。她微微掙扎，似乎想推開他，可還未等她用力，雙手便被他狠狠禁錮住，動也動不得。
直到他吻完，程佳期只覺得自己都要虛脫了，大口喘氣着瞪他：“你耍賴——”
未等她說完，路放便如變戲法般，從身後拿出一份報表，放在程佳期的被子上。
程佳期不由得微微一怔：“這是……”
路放含笑看着她的反應：“最近五年珊莎旗下服裝品牌的銷售報表。”
程佳期拿起那份報表匆匆翻了一遍，忽然便破顏而笑，盈盈間如春花綻放：“你再對我這麼好，我就要忍不住對你以身相許了。”
她一定是高興糊塗了，所以纔會說這種玩笑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