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宓睜大眼睛看向他,一顆心卻撲撲亂跳着,不是不感動的,她只是無法相信,一向自負狂妄的他,居然也肯紆尊降貴,體恤起她的心意了。
“好,你先說吧。”
蕭珏握緊田宓的手腕,黑眸中滲出着淺淺的隱忍卻再無猶豫:“現在在我面前的有條路,我永遠只能走一條,懷念着另一條。”
“所以你選擇了田宓這條?”
聽着甄淑妮那輕而悵惋的聲音,田宓的心也跟着緊緊揪在一起。
“沒錯。”
短暫地沉默過後,是甄淑妮輕微的顫音:“恭喜你們,也許你們的開始是個錯誤,但好在負負得正,你們終於修成正果了。”
蕭珏看了一眼田宓,一下子覺得心煩意亂,他疲憊的開口:“妮妮,是我對不起你,但我實在沒辦法……”
“你不用解釋什麼,我都懂。我和田宓不一樣,她是個很柔弱很單純的女孩子,她值得你去愛,而我,身爲甄家長女,我從小就已經學會怎樣獨自面對各種問題,我如果不夠勇敢,誰替我堅強?”
“妮妮……”蕭珏聽她這麼說,心底最柔軟的地方彷彿被針刺了一下,一陣陣抽緊的疼。
“就這樣吧蕭珏,我掛了,替我向田宓問好,再見!”
“嘟……嘟……”
掛掉電話後,蕭珏隨手端起水杯飲了一口,又拿起遙控器不斷地換着電視臺,明顯的心不在焉。
田宓的眼睛卻仔細地瞅着他失魂落魄的神色,心也跟着落寞,她咬了咬牙,忍不住開口:“蕭珏,我可不可以問你一件事?”
“嗯。”蕭珏不動聲色地翻出了牀頭櫃上的菸斗,很快,雲霧繚繞,纏上他瘦弱的眉宇。
“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我懷孕了該怎麼辦?”田宓緊張地抿了抿脣。
忍不住想要逗逗她,蕭珏轉過身,正視着田宓,眼光輕挑邪魅,修長的手指已摩挲起她肩頭的柔發,口氣更是戲謔:“好事啊,你一懷孕,我就是全中國最值錢的女婿了。”
原來……原來他在乎的還是這些利益。
剎那間,心似被無形的手緊緊攥住,喘不過氣來,田宓用力捂住自己的小腹,微微偏過頭側開他的視線,大滴大滴的淚水卻充盈於眼眶。
“對了,剛纔你到底怎麼了,我看你臉色這麼差?”乳白色的煙霧氤氳而迷濛,將田宓的表情隔離於一派朦朧的燈火中,蕭珏並沒有看出什麼異常,只是接着隨口問了一句。
這個該死的男人,又沒有經過她的同意,就抽菸。
“我沒事,只是有點胃疼而已。”嗆鼻的煙味令田宓覺得愈發不適,她站起來想去衛生間,卻忽然頭部一陣暈眩,胃裡也翻江倒海的,於是捂着嘴乾嘔起來。
幾乎是不受控制地,蕭珏的眉心猛地跳動了一下,他一瞬不瞬地盯視着她,漆黑的眸子深不見底,也就看不出是喜是憂:“你該不會是真的懷孕了吧?”
在這樣難以分辨的目光下,田宓慌忙搖頭:“當然不可能,我一直都吃着避孕藥呢,我說了我只是胃不舒服。”
“誰讓你吃的?”話雖說的輕巧,眉宇卻在不覺間鎖得更緊,蕭珏的臉上漸漸衍生出慍怒。
他一直希望田宓能爲自己生個孩子,結果她卻寧願吃避孕藥毀壞自己的身子,也不願懷上他的骨肉!
她究竟是怎麼想的?一邊說她是個傳統的女人,會永遠陪着他,一邊又這樣花着小心思防着他。難道說,她對他的好,也僅僅來自於“傳統”的婚姻責任,而不是真的情意?
“是你最開始說……說我們遲早都要離婚,我想,反正我們也要離婚,當然要做好*措施,省得再多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煩來。”田宓一邊覷着他的神色,一邊放着膽子圓謊。
他這麼生氣,究竟是因爲那些錢,還是因爲她?
“離婚?”蕭珏揚起眉毛,俯下身貼着田宓的脣輕輕啃咬着,瞳孔裡的冷魅中夾雜着淺淡的溫柔,“你還想和我離婚嗎?”
被他這麼一整,田宓的俏臉倏地泛起酡紅,她不好意思地向後避了避:“我都說了是以前嘛!”
“好吧,以前我不管,以後——”蕭珏捏了捏她的臉,目光裡嗔怪暴露無遺,“不許在吃這些東西了,知道嗎
?”
凝視着他那繃成一線的脣,田宓點了點頭,心底暗暗地想:“也好,等這段時間我看看他的態度和表現,看他是不是真的和甄淑妮斷了關係,再決定要不要告訴他懷孕的事。”
……
夜色,黑的深沉。
甄淑妮站在CLUB門口的屋檐下,望着眼前銀絲般飄灑的雨霧,和周圍嬉鬧着避雨的人羣,忽然意興闌珊地笑了笑,拿着手中未喝完的威士忌,搖搖晃晃地走進雨中。
走到滄瀾河邊時,她突然踢掉高跟鞋,踏上邊角的石階,她閉上眼,一步一步地沿着石階向前走着,每一步都走的很輕很小心。
以前,每次她不開心,就會沿着滄瀾河的邊緣走一走,而蕭珏,總會驚慌不已地拉緊她的手,生怕她一步小心走錯步子,就會掉進河裡去。
終於,人生這條獨木橋,再沒人能陪她走下去。
甄淑妮頓了一步,睜開眼睛將瓶中剩餘的酒飲入脣中,接着把空瓶丟進波光粼粼的河裡。洋酒有個特點,入口甘甜,後勁卻猛辣,猶如愛情。
似乎空氣裡還封鎖着他往日的氣息,她曾經那麼愛他,那麼依賴他,可是如今,她愛得那個他,她依賴的那個他卻已屬於另一個女人。
她很想說服自己寬容大度,原諒蕭珏,祝福田宓,可是,她忽然發現,她遠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大度。
眼淚混着雨水,撲簌在她精心修飾的美麗面龐上,甄淑妮猛地閉上眼,心慌意亂地向前走着。
但她走得太快、酒醉後的身子也漸漸不穩,忽然,她腳下踩了空,身子向左一歪眼看就要掉進河裡去。有一隻溫暖有力的手,卻在驀然間牢牢地抓住了她,將她從石沿拽到地面。
是蕭珏嗎?是蕭珏又回來了嗎?
心瘋狂的跳動着,彷彿瞬間又恢復了生的活力,甄淑妮慌亂間睜開雙眼,目光卻被定住了。
“一向優雅理性的甄大小姐,怎麼會一個人如此狼狽地宿醉街頭?這樣不愛惜自己,不會是想自殺吧?”
直墜而下的失落感如鐵鏈般拷打着甄淑妮的脊背,救她的人不是蕭珏,竟是田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