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默默地看着趙排長,看着他說出了我們已經能預感出的那句話“我也留下來掩護。”
我知道這是他的責任心在作祟,我從內心不支持他留下來,因爲保護蕭國林他們跑過這段危險的路同樣重要。可是我沒有權力否定他的決定,那就只能接受。
這樣一來,我們這一組中最有戰鬥力的兩個人,都留下來了。如果劉班長和胡愛國沒有受傷的話,最有戰鬥力的行列中沒有我的位置,現在無論是身體情況還是精神狀態,我都要好於這兩個人,甚至在意志力方面我比趙排長還要好些。
胡愛國很服從命令的接過火把,催促蕭國林和曹明哲快跑。蕭國林目光復雜的看了我一眼,跟着胡愛國跑了。
我們三個人互相看了一眼。做出這個決定後,趙排長臉上反而輕鬆起來,擠出一個笑說:“進去吧。”
然後在越來越近,越來越響的刺耳聲音中,我們進入了這個休息區。
裡面的空間很大,趙排長舉着火把圍繞洞壁轉了一圈,在洞壁一個角落裡發現了一個裂縫。裂縫不大,我們三個人可以勉強擠進去。
趙排長看了看裂縫說:“希望這能讓我們躲過一劫。”
我實在對能逃出生天不抱什麼希望,不過我也不想打擊趙排長,讓他抱有一線希望吧。
劉班長可沒有這種幻想,很冷淡地說:“能多拖住它一點時間就行。”
我不想加入他倆這種沒有意義的討論,在火把光下尋找一切可以做出攻擊的武器。很快,我就收集了一小堆石頭,把它們堆在裂縫外面。劉班長旋開手榴彈後蓋,把拉環套在手指上,就無所事事的跟趙排長看着我忙碌。
我想他倆也看出我的想法。這些石頭不可能對巨大的水怪造成傷害,唯一能起到的作用,就是吸引它過來。換句話說,就是用來找死的。
看我忙的差不多了,劉班長忽然對我說:“你那還有煙嗎?”
我想了想,伸手進袍子裡摸,好半天摸出一把菸絲和過濾嘴。我那盒煙還有接近半包,不過都泡爛了。劉班長興奮地找出一張紙,把菸絲接過去,放下手榴彈,在左手一根指頭幫助下,很熟練地捲起來。問我:“還有嗎?”
我又摸,煙在睡袋夾層裡,菸絲、菸蒂還有煙盒的包裝紙混在一起,還是溼漉漉的,很多都粘在睡袋上。我連刮帶摸的又抓出一些,遞給他“沒了,就這些了。”
劉班長把卷好的那支遞給我,又卷第二支。很快,我們三個人靠牆坐在地上,在震耳的轟鳴聲,和地震般的抖動中,吸着潮溼的煙,等着死神的降臨。我的心情已經趨於平緩,從最初的衝動中走出來了。
劉班長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表情,微眯着眼睛享受着菸草帶給他的刺激。菸絲潮溼燃的很慢,要大力吸纔不會滅,捲菸的紙是他的某個證件的內頁,卷的很硬,還有一種難聞的油墨味道。這種煙吸起來的味道,真的很難稱得上是享受,不過很刺激,我的眼淚都被薰下來了。
他又拿起手榴彈,菸頭的火,就在手榴彈旁邊閃爍,帶着火星的菸灰,時而會落進旋開的手榴彈木柄裡。拉環就套在中指上,吸菸時,手榴彈隨着手微微傾斜,好像隨時會掉下去,隨時會“彭”的一聲炸響。
奇怪的是我沒有感到害怕,看着他的動作反而有一種很搞笑的感覺。我覺得再看下去,真的會笑出來。我把眼睛看向趙排長。
他的臉上還有遲疑的表情,從吸菸的動作看,他心情不平靜,不確定。因爲他會把手舉到一半又放下去,明顯有心事的樣子。
我不禁鄙視了他一下。都什麼時候了還在猶豫,這時候還會有人給你的衝動買單嗎?不過我沒有勸他,我要享受一下最後的時光,確認一下行動方案。
我沒有後悔我的這個決定。從劉班長提出這個建議後,我就知道他是對的,沒有人來掩護,來拖住它,拖住這個龐大的怪獸,我們幾個人都跑不掉。可是劉班長一個人拖住這個水怪的機率太小,即便成功了,也不會拖住太長時間。而這條路絕對不會短。我加入進來一定可以增加行動的成功率,和增加拖住它的時間,這是基於我對自己行動力的自信。
隨着外面的一聲巨響,劉班長扔掉手中的菸蒂,說了句:“來了。”
然後我們三個人,撿起地上的石頭向洞外扔了出去。我收集的都是拳頭大小的石塊,我們的力氣能扔得很遠,可以打到它,讓它知道這裡面躲着人。既然它是通過聲音來尋找我們的,那我們就製造更大的聲音,來掩蓋蕭國林他們的腳步聲。石頭很密集的扔了出去,有些可能直接打到它身上了,有些仍在洞壁上或地上,發出很大的聲音。
果然,它在我們藏身的休息區外停下了,在我們仍舊扔着石頭的時候,一條巨大的腕足伸了進來,在這個凹洞中如鞭子般橫着抽了一記,在發出一陣雜亂的震耳欲聾的聲音後又“嗖”的縮了回去。
這一下就叫我的耳朵快聾了。凹洞的口本來就不大,那個傢伙又堵住了出口,巨大腕足抽在洞壁上,將洞壁風化的表皮擊的四散飛射,就如下了一場石子雨。我們三個人在腕足黑影出現的一剎,同時抱頭趴在地上,石子在背上打得生疼。裸露的手更被打的好像要斷掉,可是我不敢鬆手,腦袋比手重要。這時候我就很羨慕劉班長,因爲他有頭盔。
雖然是水邊的石洞,可這個石洞的溼度並不大,碎石在紛飛的同時還灑下大量石粉。洞窟內頓時瀰漫着刺鼻嗆人的氣味,視線也更加不清晰。火把很堅強,這麼密集的石子雨和石粉都沒有打滅它。
我站起來,指着石縫對趙排長喊:“你倆先進去,我在外面引它。”
趙排長不甘心的說:“你進去,我先來。”
劉班長爬起來推了他一把:“都一樣,進去吧。”
其實在我心裡誰先誰後都一樣,就像劉班長說的。這種事誰都沒有經驗,又不用你示範,爭的沒價值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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