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勒,來,二狗子,搭把手。”一個嘍囉一邊說着,一邊往手心在吐唾沫。
“哎,等會。你瞅瞅,躺着的這個,是不是有點眼熟?”那個叫二狗子的嘍囉說。
“我看看啊。”那個嘍囉彎下腰,蹲在潘七身邊,仔細的打量。好半天,才拍了拍腦袋。“哦,對了,我想起來了,這不是咱倆上次送到伙房的那個?這小子還答應每個月給咱倆上供呢,結果後來讓鄧白那老小子給護犢子了。想來這人肯定是鄧白一黨,二龍山鄧龍的餘孽,不是什麼好東西。哈哈,沒想到啊沒想到,我們哥倆送你去的,現在又要送你走,人這輩子啊,這是逃不開緣分二字啊。”嘍囉一臉奸笑着。他一邊說話,嘴裡一邊噴出飛沫,這些唾沫都噴到了潘七身上。
潘七真想躲開,雖然在半天堡這個地獄裡待了這麼久,但潘七也受不了這種髒。其實在兩個人都進入她視線的時候,潘七就已經確定,這兩個就是來的時候勒索她的那兩個。不過潘七沒有說話,她希望能夠躲過去這次災禍,而不至於死前再白白的遭受到什麼羞辱。
“怎麼?這人你們認識?”小頭目發話了。
“是啊,這人欠我們錢沒還。我們哥倆當然認識他了。”二狗子說。
“這個……”小頭目捻了捻下巴上的鬍子。“我聽說啊,這人死之前,一定要償還好所有的債務,否則的話,到了那陰曹地府,要受這拔舌剝皮之苦,咱們都是大仁大義的人,我也不忍心這小兄弟,到了那邊受這種罪,我這人啊,就是心軟。那就這樣吧,既然他欠你哥倆錢,你哥倆就快點要,要完了,好趕緊送他上路。”小頭目揮了揮手。
“就等您這句話呢。”另一個嘍囉說。
“哎哎,說你呢。”二狗子用腳踢了潘七兩下。“聽見剛纔我們頭兒說的話了吧,怎麼樣,仁義吧。來來來,反正你也要死了,這個身上的錢呢,生不帶來,死也帶不去,是吧,給我們哥倆,也就算是免了一遭到陰曹地府裡的刑法,你看行不?”
潘七暗暗叫苦。她身上雖然還有一點金子,可是是決計不能夠給嘍囉的。金子這東西太過於扎眼,給了嘍囉就相當於承認自己有一定的*,恐怕還要被百般盤剝,搜身是肯定的,要是在死之前暴露出自己是個女人,再讓身體蒙受羞辱的話,那真是死都不安生。另外,潘七也不想在最後的時候,讓毛蛋知道自己是個女人。
潘七是不相信什麼欠賬之後,到陰曹地府受罪之說,這擺明了是騙人的。反正都要死了,就是沒錢,他們也說不出來什麼。
“兩位大哥,我確實是想把賬還了再上路,可是你們也知道,鄧白死了之後,伙房裡一直沒有個頭目,龍錢已經有一陣沒發了,我身上確實是一點錢都沒有了。不信的話,二位可以搜。咳咳。”潘七咳嗽了兩聲,顯出虛弱的樣子。這兩聲咳嗽是故意的,她意在說明,自己根本就沒有可能保衛身上的財產,不怕搜查。類似於空城計一樣的做法,應當能讓兩個嘍囉相信她身上確實是沒錢。
“來也是個窮鬼,去也是個窮鬼。哎,你說你這樣的人,活着有什麼意思?”二狗子沒好氣的說。“得了,那就讓你去那邊受罪吧。”說完了話,二狗子就過來伸手搭潘七的身體。
“等等啊。”另一個嘍囉攔住了二狗子。“就這麼扔下去,咱倆的賬不是瞎了。我看這樣吧,他雖然沒有錢,可是呢,這身上還有身衣服,腳上還有雙鞋。現在是冬天,可沒有人天熱衣服多,衣服拿回去,也能值點錢,不至於落個空手。咱們就把他衣服扒了,全當抵賬了。”
“對啊,還是你聰明啊,我怎麼就沒想到呢。”二狗子一拍腦袋,然後對潘七說:“我們哥倆不忍心看你到那邊受苦,就用你身上這身破衣服頂債吧。今天這天兒確實有點冷,但是脫了衣服呢,不用忍多長時間,也就粉身碎骨了,不會有太大的影響。你想想,你摔碎了之後,帶着衣服呢,那些山間的虎豹豺狼什麼的,吃起來也不方便,不如脫了衣服的好。我聽說佛祖當年用身體喂鷹,你這個呢不穿衣服下去,也是積德行善的事兒,下輩子呢,估計還能投個好胎。不過你可得記得我哥倆的恩德啊,這銀子下輩子還得還。”二狗子的嘴非常碎,但是他一邊說話,就一邊來解潘七的衣服。
潘七心裡無比焦急,真是怕什麼來什麼,這性別的秘密守了這麼長時間,難道今天就要被揭穿?雖然潘七也不是什麼貞潔烈女,骨子裡她也沒有想過爲武大守什麼貞操,可是在這種情況下,被這些個男人看到自己白嫩的身子,會導致什麼樣的結果,潘七知道,悲慘的程度,會超過自己的想象。不知道會有多少男人,玩弄過自己之後,纔會把她推下山崖。這不可以,這絕對不可以。
潘七甚至希望自己的身上能一下子的燃起烈火,瞬間的把身體和衣服化爲灰燼,這樣體面的死去,已經是她能想象到的最好結局。但是,幻想不能夠解決問題,二狗子的手並沒有停下來,他在潘七的身上上下的摸索着,隔着變體衣,潘七感覺到自己身體的一些敏感部分,被來回的觸碰着,她的心裡害怕,可是身體居然起了些許的反應,這種難以解釋的情況,讓潘七覺得羞辱而又絕望。
好在二狗子他們還沒有發現這個,不過,潘七明白,這僅僅是一個時間問題。他們的手,如同帶有利齒的蠕蟲一樣,撕咬着潘七,要把她的身體、靈魂、心智以及那僅剩下一點點的尊嚴啃食乾淨,潘七感覺自己浸泡在空前的絕望中。
“慢。”這時候突然傳來一聲並不是十分響亮的聲音,但潘七卻覺得心中一亮,這個時候,還會有誰來爲自己出頭呢?仔細的判別一樣聲音,正是毛蛋。剛剛亮起的心,又沉了下去,她本以爲,會是黃虎。毛蛋本身也是囚徒,在潘七之後,也會被推入懸崖,可是他有什麼辦法組織這一切呢?他什麼都做不到。
“哎呦,小子,你有什麼話說?”另一個嘍囉問道。
“我看出來了,兩位兄弟都是場面上的人。雖然說,我跟這位躺着的兄弟一會就要下去,摔個七葷八素。可是咱這地方的人,講究個死有死像。當然了,現在這死像我們是求不了了,可這一身衣服,怎麼也得保存下來。我可真聽說過,裸死的人,不會入地府,而是直接會化爲厲鬼,當晚報復。”毛蛋的語氣中,居然沒有恐懼,有的只是一種戲謔般的嘲弄。
“你可別嚇唬我們,我們哥倆不怕鬼。”二狗子說道。不過他還是把手從潘七的身上拿了下來,轉而面向了毛蛋:“可是他欠我們錢啊,他又沒錢,你說怎麼辦?難道你幫他還?”二狗子斜着眼睛看着毛蛋。
“對,我幫她還。”毛蛋回答的很乾脆。“我在半天堡許多年了,身上也攢下了些龍錢。這些錢我死也帶不走,就都給了三位,希望三位拿了之後,能讓我和我兄弟體面些的上路。我們保證,到了那邊,不會說三位的什麼不是,相反還替你們多多美言。”
“哎呀,他可欠我們不少錢啊。你有多少啊?不知道夠不夠。”二狗子一邊輕輕的搖着頭,一邊擠着眼睛,鉤子一般的眼神看着毛蛋。
“不錯,身上總共是二十七張龍錢,你們三位可以一人九張,我相信還債是足夠了。當然,我看那位爺看起來就像個頭目,你們哥倆也可以一人少拿一張,多給那位爺一些。”潘七說話的同時,鐵鏈嘩啦嘩啦的響,聽起來是在用手指着那個小頭目。
“罷了,會辦事,難怪能在半天堡這地方活這麼多年。”小頭目的聲音傳來,語言中充滿了讚賞。“可是你大概沒搞清楚狀況,我們完全可以拿了錢,也把你倆的衣服扒了,這樣對於我們仨來講,不是收穫更大嗎?在冬天沒有什麼比溫暖和食物更寶貴,你也知道,龍錢拿回去其實用處不太大,在這個檔口上,完全比不上兩身保暖的衣服。”小頭目的話,擺明了要耍無賴,兩頭都想拿,甚至還包括了毛蛋的衣服。
潘七早料到會是這樣的效果,毛蛋所做的只是徒勞的掙扎,這會讓屈辱來的更深更徹底。
“你們知道,二龍山爲什麼要在總寨之外,興建一座半天堡嗎?”毛蛋的聲音再度傳來,只不過是他所談的話題,跟先前的沒有半點聯繫,這讓潘七一愣。
“死到臨頭了,你說這些幹什麼?”二狗子笑出聲來。
“半天堡這個地方,非常的不吉利,但是總寨必須找個地方鎮在這。不相信?你們這些日子總或多或少的聽說過半天堡的幽靈吧,鄧白死的多蹊蹺,不用我說吧?”毛蛋的聲音沒有半點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