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到此爲止(三)

從喬墨的婚宴上回來, 已經快要半夜,喬正諺推門進房間,裡面沒有開燈, 原以爲她已經睡着。燈一開卻嚇了一跳, 她抱膝坐在窗臺上, 保持着一個姿勢看着窗外, 一動不動, 也不曉得窗外有什麼東西這麼吸引她。

窗開着,夜風直往裡灌,她寬大的睡裙被風吹得瑟瑟發抖。他知道她生病了, 那天淋了雨回家就生病了,病了很久, 以前她就瘦, 病了一場以後更瘦, 彷彿隨時有被風吹倒的危險,他真的很擔心。他想要上去抱抱她, 可是她卻嫌惡地避開了,“別碰我。”她用驚恐的眼神看他,像看一個可怕的陌生人。

他放下伸出去的手,向後退了幾步,最後只是幫她把窗關上就出去了。再回來的時候他的手裡拿着一碗熱氣騰騰的雞絲粥, 他彷彿一點兒也不爲她的態度生氣, 他把粥端到她的面前, 跟個沒事人似的, “趙管家說你沒吃晚飯, 喝碗粥,不然待會兒胃疼。”

她不僅沒有吃晚飯, 連中飯也沒有吃,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他的粥很香,跟上次在佟師傅家裡吃的一樣香,可她卻一點兒也不想吃,甚至覺得噁心。她看着他說,“我要回家,我想我爺爺,你放我出去好不好?”

“把這碗粥喝了,再不喝就涼了。”他彷彿沒聽見她說的話一樣,他永遠都是這樣,像一個聽不進勸告的孩子,一意孤行。

“我說我要回家,你聽見沒有,”她用了全身的力氣去推開那碗粥,一整碗粥到倒在他的手背上,慢慢地滑到地毯上,依舊冒着熱氣。

他的手上即刻紅了一大片,她的眼睛酸楚難忍卻依舊睜大了看着他,重複剛纔的話,她說,“我要回家,我不想再跟你待在一起,跟你在一起我太痛苦了,我只要想起你做得一切都是爲了利用我,我就噁心。跟你在一起我快要死掉了,可我不能死,因爲我還有我爺爺,所以我要離開你,我不能跟你在一起,一分鐘都不能,一秒鐘都不能。”她用盡了力氣朝他吼,眼前的他也漸漸模糊起來,只覺得耳邊嗡嗡作響,她沒有說謊,她是真的很難過,真的很痛苦。

她餓得脫力,說完又在窗臺上坐下,連擡頭看一看他反應的力氣都沒有。沒過多久,她就聽見熟悉的腳步聲,他什麼也沒說就走出了房間,直到她睡着他也沒有再回來。醒來的時候,她已經躺在牀上,剛想要坐起來,卻聽見門口的腳步聲,她繼續閉上眼睛裝睡。

喬正諺抱着奶糖進來,他在牀邊停下來,原是想要在牀沿上坐下的,可猶豫了片刻,還是在幾步之遙的窗臺上坐下。他的語氣特別平靜,他說,“我知道你已經醒了,我把奶糖帶回來了,我跟爺爺說我帶你去渡假,他也相信了,所以這幾天你都可以安心地住在這裡。你可以選擇不吃飯,但你餓一頓,這條可憐的小狗就得跟着你餓一頓,你自己決定。”

“無恥。”

“隨你怎麼想。”

她怎麼也沒想到他們到最後只能以這樣的方式相處,威脅,惡語相向,彼此傷害。

這裡是他的地盤,奶糖在他的手裡,她只能乖乖地聽話,即便再沒有胃口也按時吃飯,她怕他真的會餓死奶糖,她越來越猜不透他。

不過除了按時吃飯,除了不能出門,他什麼都不管她,哪怕她在半夜裡把電視的音量調到最大,哪怕她彈鋼琴彈一整夜,吵得他睡不着覺,他也只是好脾氣地坐在她旁邊安靜地聽一晚上。第二天照樣精神奕奕的,她想給他找不痛快,結果他依舊不惱不怒的,她覺得沒意思,後來就不跟他鬧了,總是安安靜靜地坐着,可以整天整天的不說話,要說也只跟奶糖說。

喬正諺彷彿越來越閒,以前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連白天都有大把大把的時間呆在家裡。有時候他就在旁邊聽她跟奶糖說話,有時候看她發呆,有時候會主動給奶糖洗澡。玉初把奶糖從他手裡奪回來,跟他說,“你不用總在家裡監視我,你把門鎖得這麼牢,我想逃也逃不出去。”

他也不反駁,只是盯着她看,眉頭微微蹙着,她最看不得他這樣的眼神。所以每次他這樣,她總是第一時間避開,帶着奶糖躲得遠遠的,把他關在房間外面。

那天,趙管家去買菜回來的時候沒有把門關好,奶糖就從大門裡溜了出去,許是它也困在這個牢籠裡面太久,想念外面的世界。等玉初發現的時候,奶糖早就跑得沒了影兒,她剛想要追出去,就被從書房裡面出來的喬正諺攔住了,他帶着怒氣問她去哪裡。

她怕奶糖跑丟,哪裡顧得了這麼多,在他手上狠咬了一口,就掙脫他跑了出去。可她哪裡跑得快,沒幾步又被他追上,她只好耐着性子跟他解釋,“我要去找奶糖,它跑出去了,它會走丟的。”

喬正諺這才同意陪她一起去找,兩個人在小區裡面轉了很久都沒有看到奶糖的影子,正在她急得不知所措的時候,她聽見了奶糖的叫聲,循着叫聲看過去,她看見了路對面白絨絨的一團。她心裡鬆了一口氣,就朝着奶糖的方向走了過去,走到路中間的時候,她聽到喬正諺喊了她一聲,特別特別得響,透着漫天漫地的驚恐,她從未聽他這樣喊過自己的名字。當她反應過來的時候,一輛車已經開到了她的眼前,帶着一種致命的速度,車燈打得她睜不開眼睛。

她感受到身體劇烈的撞擊和疼痛,她甚至以爲自己死了,她很想很想回到爺爺的身邊去,但除了爺爺,她第二個想到的就是喬正諺,她依然還是那麼捨不得他。

睜開眼睛的時候,她看到喬正諺,她沒有死,喬正諺抱着她躲過了一劫,他的手墊在她的腦後,胳膊和手背都被磨破皮,開始滲出血水來,他的臉色變得很蒼白,不停地問她“有沒有事”。她被嚇到了,說不出話來,只是對着他搖頭,她剛想要看他手上的傷,卻注意到不遠處毛絨絨血淋淋的一團,那輛車沒有撞到他們,卻撞死了奶糖。

她站起來朝着奶糖走過去,她聽見喬正諺在身後叫她別去,可是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腳步,奶糖陪了她這麼久,在她覺得安靜得快要發瘋的時候,只有奶糖還會舔舔她的手背,衝着她撒嬌。前一刻它還這麼活生生地站在她的面前,現在它躺在那裡一動不動,支離破碎。她還是沒能走到奶糖的身邊,她突然沒了知覺,眼前一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這一覺睡得昏天暗地的,也不曉得睡了多久,她一睜開眼睛就看見喬正彥趴在她的牀邊,他睡着了也總是蹙着眉,他的表情就像是一個滿是煩惱的小孩子,他的手上還纏着厚厚的紗布。她摸摸他的頭髮,眼淚又忍不住流出來,她寧願從來沒有來過他的世界。

喬正彥終於肯放她離開,大約他已不用擔心她將所有的事情告訴喬墨,他離他的目的越來越近。他將一張簽了字的離婚協議書放在她面前,他說,“你以前說過如果有一天,我不再愛你,一定第一時間通知你。”

玉初搖了搖頭糾正他,“你不是不愛我了,你是從來都沒有愛過我。”

“對不起,”他說,“協議書上有一筆錢,是我還給你的,謝謝你在我最困難的時候幫助我。”

“不用謝,即使沒有我這筆錢,你也一定會千方百計達成你的目的。”玉初在離婚協議書上籤下自己的名字,放下筆後,她起身走到他的身邊抱住了他。她想自己是沒出息的,即便他這樣清楚地說他不愛她,她還是那麼想要抱抱他,想要再看看他,因爲一旦離開,他們就真的相見無期了。

“我想和你在一起,我真的不想跟你分開,爲什麼你要這樣?”她又開始哭,眼淚把他的襯衫都打溼了,她抹一抹臉上的淚水說,“我知道上次那輛撞死奶糖的車子不是意外,無論我們還是不是夫妻,我都不希望你出事。我知道你恨透你大伯一家,但我希望你不要再繼續下去,我知道我勸不動你,那就請你爲沈心南想想,她一定也不希望你被仇恨牽着走,也不希望你有危險。我不能再陪你了,我要走了,要回家陪我爺爺,再見。”

她一口氣說完這些,就頭也不回地出門了,喬正諺放下了停在半空的手,每次他想要抱緊她的手,總是無奈地停在那裡,緊緊因爲片刻的猶豫。

坐在車裡,出了小區,她都沒有回頭看一眼,她記得一年前來這裡的時候,她帶着奶糖和一點點的期盼,今天走的時候卻只剩一顆千瘡百孔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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