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林清巖番外下 蜜桃成熟時,如果蝸牛有愛情,五度言情
十年一覺如夢醒。林清巖已經三十二歲,秦姝華五十四歲。
香港的天是很藍的,每天早上醒來,林清巖會穿着黑色睡袍,站在觀景陽臺上,看着日出寂靜無聲。而這個時候,秦姝華或是依靠在他懷裡,或是從背後望着他高大修長的身軀,微笑不語。
這些年,從外人看,林清巖活得非常好。連他自己,都一度這麼認爲。
秦氏集團董事長的義子,從管理一家小投資公司,到掌管秦氏的半壁江山。旁人都恭維:“林總簡直就像秦總的親生兒子,連做生意都同樣精明有氣魄。”像,當然像。他是秦姝華手把手教出來的,無論做人、做生意還是做~愛。
他也有了很多錢。秦姝華給的零花、身爲高管的年薪、自己投資賺回的錢……雖然與秦姝華的資產相比,不過九牛一毛,但也足夠他花幾輩子了。他還給曾經的女班主任打過去一筆錢,她驚喜之餘堅決不要,林清巖硬是給了。
他每天健身、參加酒會、舞會、高爾夫協會,活得像個真正的上流人士。
甚至連秦姝華也許都是真心喜歡他的她一直沒有其他男人,很多時候,兩人像真正的情侶呆在一起。
只是每當午夜夢迴,看着身旁秦姝華頭髮中新生的銀絲;看着她每年花費巨資維持的、光滑白皙得就像假人的臉;還有華麗衣衫之下,鬆弛的、零星散落老人斑的皮膚……滿室令人窒息的腐朽感迎面而來,而他沉沒其中,再好的未來,都會死去。
有一次回國,他從金礦弄了很多氰化鉀。據說這是種令人完全沒有痛苦的毒藥。他想終有一天,不是秦姝華死,就是他死。無論是誰,都應該死得平靜而快樂。
然而他第一次殺的,卻是個完全不相干的女孩。
那段時間秦姝華去了馬來西亞修養,他留在香港坐鎮江山。加班到深夜,回到別墅只見一室清冷,秦姝華的睡衣還丟在牀上,滿屋都是她淡淡的香水味,垃圾桶裡還有他們昨天用過的避孕套。林清巖突然覺得不能忍受,開着車離開別墅,一個人駛入夜色裡。
他是在蘭桂坊的一家酒吧,遇到了Linda。那是個非常乾淨漂亮的女孩,二十出頭的年紀,笑起來眼睛彎彎的,臉蛋上還會有兩個梨渦,吸引了全場男人的注意。
也許林清巖天生就有犯罪的潛質。這個時候,他完全沒有想到要殺Linda,但他卻下意識的先離開了酒吧,在無人的小巷一直等,一直等到Linda出來取車。
之後發生的一切順理成章。開着豪車、英俊又憂鬱的男人,對於任何女孩都有吸引力。Linda上了他的車,兩人一路熱烈擁吻,車剛開到半山,就忍不住來了一次。
他帶她去了自己的別墅秦姝華不在香港的時候,他喜歡一個人呆着。那晚他和Linda做的非常自由,非常激烈,非常快樂。年輕女孩的身體如此清新干淨,白嫩的皮膚就像要滴下水來。林清巖沿着她的身體一寸一寸的舔,連私~處和腳趾都不放過,Linda笑罵:“真變~態。”
變~態嗎?也許吧。林清巖只知道,他就像瀕死太久的魚,終於得到水裡的氧氣,怎麼要她都不夠。到最後,Linda也受不了了,吃吃笑笑,伸手推他:“你太猛了,夠了不來了。我要回家,開車送我吧。”
林清巖眼神沉黑如獸,斯文白皙的獸,一把將她按回牀上。
好不容易得到的救贖,他怎麼捨得放過?再剩下他一個,他會死,他真的會死。
之後十多天,他用鎖鏈將Linda綁在牀上,白天給她喂安眠藥,等她睡熟了,他纔去上班。晚上回來,一有時間就做。他還給她餵了日本性素,那是一種女用催~情藥,秦姝華有時候也會用一點,而他加倍劑量,用在小寵物身上。那些夜晚簡直美妙得令人**,小寶貝趴在他的胸膛,臣服在他身下,只爲得到他的伐撻和恩寵。
事情終止於秦姝華返港前夕。
這個時候,Linda已經如行屍走肉,渾渾噩噩,意識清醒的時候,只反覆哭着求林清巖別殺她。
可他不能不殺啊,他又不是傻子,知道犯下了重罪。
而且他現在不想死了,他覺得自己重新又活了過來。LInda那鮮活幹淨的生命力,彷彿注入了他的身體。
他好快樂。
Linda死的時候很安詳,氰化鉀令她的臉蛋泛起淡淡的紅暈。林清巖把她放在別墅裡冷藏了三天,最後依依不捨開車到荒郊,藏在山林深處。
秦姝華第一個察覺到林清巖的變化。
過去的林清巖,雖然與她親密如夫妻,卻始終有一份說不出的執拗和落寞,令她又愛又恨;最近,他卻變得越來越溫柔主動,親吻比以前熱烈,看她的眼神也充滿愛慕。舉手投足間都是成熟男人性感蠱惑的氣質;
他在事業上也愈發遊刃有餘,秦氏在他的掌管下快速擴張,人人都說林清巖帶領秦氏,進入第二次高速成長期……
他就像蒙塵許久的珠玉,終於洗淨塵埃,開始綻放光彩。
“爲什麼?”某一次,被林清巖壓在身下熱烈索求時,秦姝華氣喘吁吁的問。
林清巖低頭深吻住她,過了許久,才盯着她說:“因爲我愛你。其實我一直知道,你也知道對不對?過去我只是不肯正視自己的心。”
這是秦姝華一輩子聽過最動聽的情話。哪怕是精明強悍的商界女強人,也無法不沉醉其中。
檢查出癌症後,秦姝華立下遺囑,將所有財產留給林清巖,沒有絲毫猶豫。她本就無夫無子,林清巖跟了她這麼多年,不給他給誰呢?
林清巖對此沒有太大反應,只微笑對她說:“你怎麼高興怎麼辦。”
秦姝華頗有些感慨,又有些欣慰。她知道林清巖爲什麼無所謂現在的他,憑自己也能打下無邊江山。他是她一手帶出來的人,如今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繼續留在她身邊,多半是爲了那份情意。
晚期的時候,兩人已經很少親暱了。秦姝華住在遠離市區的私家療養院,林清巖就放下所有工作,鞍前馬後的伺候。有醫生護士不知其中端倪,笑着說:“林少對秦總,比親生兒子還孝順。”甚至連秦姝華也昏了頭,有時候會摸着他的頭,嘆息:“如果我的親生兒子還活着,也有二十二歲了。如果你真的是我的兒子,多好?”
每當聽到她這樣的混賬話,林清巖臉上的笑容可以用璀璨形容:“我們這樣,也沒有分別。你當我情人也好,兒子也好。我始終把你當成,我最重要的女人。”
儘管大多數時間都耗在療養院,林清巖還是需要經常返回公司,處理事務。
馮燁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
有的人天生就優秀,無論站在什麼位置,都能吸引所有人的視線。
譬如馮燁。
合作公司年輕的項目經理,才華橫溢得令人驚歎,加之英俊的相貌、穩重又幽默的性格,明明毫無背景,卻迅速在商場成名。
林清巖很快與馮燁成爲好友。同樣聰明練達,同樣銳意進取,還有同樣的品味、同樣的野心……林清巖喜歡跟這個小夥子呆在一起,甚至不遺餘力的提攜他。
他讓他看到當年的自己。
如果沒有後來的差錯,他也許不會平步青雲。但他會活得像馮燁,這樣年輕而絢麗。
那是他想要的人生,可是人生永遠無法回頭。他是林清巖,不是馮燁,即使他即將擁有整個商業帝國,即使他已經殺了五個人,也不能真的救了自己。
馮燁的身世秘密,在三個月後被他洞悉。
他清楚的記得,那是個陰沉的雨天,他開車離開療養院,因爲中途胃痛,把車停下,在附近的咖啡館休息。就在這時,他看到秦姝華的助理,冒雨開車前往山頂。
時光過得這麼快,昔日老成如狐狸的助理,如今也是鬢髮微白的中年人。只是自林清巖掌管秦氏,就找了藉口將他打發得遠遠的,讓他做個富貴閒人。
今天秦姝華將他找來,是爲了什麼?
林清巖立刻開車,回了自己在半山的別墅。到了書房,打開設備,清晰的對話聲傳來。
秦姝華如今一切在他掌控,療養院安排是他的人,房間自然也裝有竊聽器。
“已經驗過DNA了。”助理的聲音有些感慨,“秦總,馮燁的確是您的兒子。”
秦姝華沉默了很久。這是林清巖第一次聽到她的聲音哽咽:“我知道了。讓我考慮一下,再帶他來見我。”
這頭,林清巖關掉竊聽器,看着迷濛的雨簾笑了。
她要考慮,考慮什麼呢?
第二天一早,林清巖就去療養院看秦姝華。她看起來沒有半點異樣,微笑着讓他攙扶到庭院散步。雨後草地新綠,她的臉看起來比平日更有光彩。
是因爲真正的兒子找回來了嗎?
她對馮燁的事隻字不提,而林清巖只淡淡的望着她笑。
又過了兩天,林清巖再次監視到助理去見她。
這次她的態度非常乾脆,彷彿已經恢復昔日殺伐果斷的女帝風姿。
“這件事有點麻煩。你找個機會把律師帶來,修改遺囑。我要把一切都留給馮燁。”她淡淡的說,“我給清巖的已經夠多了,這件事,暫時就不必告訴他了。等我死了,再宣佈遺囑。”
林清巖靜靜的聽着,待那頭再沒有聲音時,他才發覺自己的眼眶有些溼潤了。
他真的是,很羨慕很羨慕馮燁啊,有這麼好一個媽。
他當天晚上就去找助理,開門見山:“我給你三成。”
忠心耿耿的助理,瞬間瞪大了眼。
誠然秦姝華許給他的條件,亦十分優厚。但是三成的秦氏股份?只有瘋子纔會開出這樣瘋狂的條件。
秦姝華教過他,凡事得饒人處且饒人。所以全盤計劃發動前,林清巖還是給了她最後一個機會。
抑或是,給了他自己一個,可以背叛她的理由。
公司有個女孩追求他很久,一直被他拒絕,也讓他有些煩心。現在正好,他拿着戒指去找女孩:“這個請求非常唐突……秦總的病已經到了晚期。她說死之前,希望看到我結婚,這是長輩最後的心願。你能不能幫我這個忙,跟我假訂婚?一時間我找不到其他人願意幫忙。”
女孩當然願意。假戲真做,契約婚姻,浪漫又曖昧。而且林清巖多年一直單身,誰都說他是潔身自好的好男人。
風聲很快就如林清巖所願,“傳”到秦姝華耳裡。
林清巖最後一次去探望,她正躺在冰冷的牀上。化療令她衰老又虛弱,看一眼就叫人噁心。但他還是低頭親吻了她。
她完全不提他的未婚妻和背叛,他也不提。兩人如同老夫老妻,他給她餵飯,給她按摩僵硬的肢體。最後,抱着她看着夕陽落日。
“最近我想一個人呆着,你忙好公司的事,不用過來了。”她柔聲說,“我死之後,你也可以開始新的生活,那也是我的願望。”
林清巖看着她虛僞的容顏,差點失笑出聲。
她的願望?是否他的“背叛”,令她終於感到解脫?將內心對他最後一點愧疚也放下?然後把他當成傻子一樣矇在鼓裡,只等一切都交給她的親生兒子?
他陪了她十年,可當馮燁出現,他就算個屁?瞬間被打回原形。
林清巖沒有馬上離開,而是走過去拉上窗簾,又關上了房門。屋內陷入陰暗,秦姝華疑惑:“你幹什麼?”
林清巖聲音溫柔:“我有件事要告訴你。”
“……什麼事?”
“沒有未婚妻。我心裡只有你,怎麼會有未婚妻?那只是想要激怒你。”
秦姝華心頭冒出冷汗,她覺得林清巖好像變了個人:“……你爲什麼想要激怒我?”
林清巖卻像根本聽不到她的疑問,自顧自繼續說話:
“我怎麼會讓你難過呢?讓你不高興的未婚妻,我早就殺了。”
“你看,這是你讓助理和律師準備的第二份遺囑。我現在撕了,就當沒發生過。”
“對了,我還殺了很多人。”
“你知道我接下來打算怎麼辦嗎?把你那個優秀的兒子也拉進來,陪我們好不好?”
……
秦姝華,有句話,你說得真的很對。
如果我是你的兒子多好?我是多想多想成爲你的親生兒子,而你是我慈祥又威嚴的母親,教我成長,教我做人,保護我、照顧我,不讓任何人傷害我。我的人生就不會有這些齷齪,不會需要鮮血和生命,才能苟延殘喘的救贖。
如果我不是林清巖,而是馮燁,多好。
是啊,爲什麼我不可以是馮燁?當然可以。
從今之後,我就是馮燁,我繼承母親的財產,我將生活得無憂無慮,我的人生,終於可以重來。
遇到姚檬,已經是三年之後。
這三年,他過得很平靜。沒有秦姝華,也沒有殺人,手上的生意都交給別人打理,他每年只看看總的賬目、確定集團戰略方向。有時候他會想,人生還有那麼長,如果是馮燁,還有什麼心願沒完成?
那個心願叫做姚檬。
被馮燁夾在錢包裡的照片,讓馮燁對所有女人拒之門外的女孩。
那是個非常明媚的早晨,他坐在車裡,在老舊的小區門口等了一會兒,就看到穿着淺粉色運動服的年輕女孩,迎着陽光朝自己跑過來。清澈烏黑的大眼睛,飽滿白皙得像蘋果的臉。
林清巖感覺到自己的呼吸都爲之停滯。
如果說之前得到的女孩,都是一場愉悅的征服,那麼姚檬無疑是騎士最想獲得的王冠上的明珠。
更何況,她還是馮燁的心上人。光這個身份,想想都讓他情難自已。
轉眼她已經跑向街頭拐角,林清巖發動車子,不急不緩的跟着。誰知拐過去,卻發現前方沒了人影。他正凝視四顧,卻聽到有人在拍車窗。
女神近在眼前。
“你幹什麼?”她蹙眉問,“證件拿出來,我是警察。”
他望着她,徐徐笑了。
千山萬水,世事輪迴,我只爲你而來。
其實兩個人認識不過一年,在一起的時間,也不超過半年。
可這卻是林清巖一生中最快的時光。
跟她在一起,他是衆人仰望的成功商人,被她愛慕的幸運男人他代替馮燁,終於尋回昔日摯愛;她不在身邊的時候,他在這個城市裡肆意狩獵,快活如遊魂野鬼,墮落如人間的魔。
但他從沒想過要殺她,因爲她是他的愛人。
他只被秦姝華愛過,所以也只會用她的方式愛人。因此,他把姚檬留在身邊,像對待情人又像對待女兒。等他死了之後,要把一切留給她,讓她孤獨的快樂一世。
平衡終於在某一天被打破。
她被譚良強~暴了。
林清巖唆使譚良定下所有罪責,卻萬萬沒料到,他會在臨死前進行最後的瘋狂,而撞上槍口的,竟然是他的女人。
不要緊,親愛的。譚良已死,再殺了許詡,這件事就像沒發生過。
可她是什麼時候,對他起了疑心呢?
林清巖到死前那一刻,都清晰記得那個晚上,記得姚檬的淚水。
那是她被譚良侮辱後的第二個月的第十天,他去醫院做化療,很晚纔到家。她的房間燈已經熄了,林清巖怕吵醒她,自己睡到了客房。
照例,他打開監視器,只想看看她的睡顏。卻見她獨坐在一室陰暗裡,用手緊緊捂住嘴,極壓抑的抽泣。
她的手邊,散落着幾張照片。都是之前的幾個受害人,他拍了照,存放在地下室裡。她以前根本不知道地下室的存在,可此刻,顯然已經被她找了出來。
長夜淒冷,兩人隔着一扇牆,坐在不同的房間裡。林清巖看着她哭着拿出手機,撥了兩個號又丟掉;哭着拿起來,又丟掉;拿起來,又丟掉……她看起來那麼痛苦絕望,全身劇烈顫抖,像是已經被所有人拋棄。
林清巖的眼淚,不知不覺也掉下來。
天使,我最後的天使,這麼愛我的天使。
爲什麼我沒能早點遇見你?
在最好的年華,在最美的季節,整個世界都不要來打擾,只有我一身乾淨如初,微笑走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