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神蹟,瞭然於人前

一個月過後,方丈山彩霞鋪成長毯,鳳鳥結成隊伍,歡送一衆仙釋返程。

夜七看了看北冥玄月身旁的靈堯,雖不好再接近,卻仍然心存芥蒂。

瓊玉癡癡的瞧着那抹俊逸灑脫的冰藍也朝着白澤不捨的離去,司幽本想跟在身後,但奈何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只得默默的獨迴天宮覆命。

楓亦痕本想跟着靈堯先到華丘小聚一會兒,卻又聽說龍荀得了塊半月石,只好順着東海回了青丘。

靈堯藉着北冥玄月的應允砍了丹鳳林的一棵竹子,打算回去做個竹筒飯。只是這竹子砍得有些大了,即便是將它身形縮小,重量卻沒有任何變化。她覺定偷偷將竹子放進北冥玄月的袖子裡,順着帶回華丘。

北冥玄月看着賴在他雲上的靈堯,笑道,“做壞事可是要被懲罰的。”

靈堯尷尬的笑了笑,隨即指着下面叫道,“啊,美人!”

北冥玄月淺淺笑,修長的手指劃過她的髮絲,道,“美人倒是沒見到,只見到一隻不聽話的小妖怪。”

“妖怪?”靈堯擡頭正撞到他的鼻尖兒,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看的北冥玄月甚是歡喜,便順勢在她的額頭上印了個冰涼的吻痕。

靈堯愣了一秒,尖尖的小耳朵“噗”的一下豎了起來,手指撫了撫額頭,竟生了個邪惡的念頭,大膽的伸手拽了他的衣襟,踮起腳尖在他的臉頰上深深一吻,小聲道,“這下還回來了。”

北冥玄月身子一傾,丟了念駕雲的訣,竟帶着靈堯穿過雲層飛速的墜了下去。

靈堯腳底一空大叫一聲閉起了雙眼,北冥玄月伸手將她攬進懷裡,重新捏了個訣,祥雲纔可一如往常般緩慢悠哉。

靈堯抓着他的胳膊揉了揉眼,額頭抵着他的胸膛深深的鬆了口氣。

魔都幽鸞殿,沐容凰高高坐在位上,食指來回蹭着自己的脣,邪魅的眸子凜然審視着殿下衆人。他現在正在思考着一件事,等着一個他最信任的人帶來一個最好的消息。

這時,幽鸞的門緩緩敞開,沐容珏瀟灑的身影正出現在了大殿之中,衆人伏身低手道,“恭迎小殿下!”。

沐容珏走上前拿出畫軸遞到沐容凰跟前,道,“皇兄要的東西已經拿到了,請皇兄過目。”

沐容凰接過畫軸,拍了拍弟弟的肩膀,笑道,“這次完成的不錯,看來你真的是長大了。”

沐容珏嘆了一聲,“皇兄,我早就長大了。”回頭看了眼殿下凝重的氣憤,小聲道,“皇兄,小白這幾日也累了,得讓它好好睡一覺了,如果沒什麼事我就想走了。”

沐容凰笑着點了點頭,也示意其他的人可以先退下了。

殿上一衆人等皆俯身退下,不敢出一語。

沐容珏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轉身道,“對了,皇兄說上次北冥玄月不顧安危護着的那個女子?確實是個女子嗎?我是說......他確實是個女子?”

沐容凰看着語無倫次的弟弟知曉他確實辛苦了,柔和一笑道,“你怎麼想起問這個來了?”

沐容珏搖了搖頭,“沒什麼,是就隨便問問,那我先回去了。”

良久,沐容凰打開畫軸,手指輕撫過栩栩如生的高山流水圖,當小指指尖碰觸到一處山水間扁舟上一抹吹簫的白影和一襲妖嬈的紅雲時嘴角上揚,眼間露出了期待已久的眼神。

隨後將小指貼近嘴邊輕輕一劃,幾滴鮮紅落在了畫卷右下角一處印章處,瞬間高山移動,潺潺水倒流。一抹白影自畫中飛出,緊跟着的便是那襲妖嬈的嫣紅。

白影落地幻化成了一位清秀俊雅的白衣公子,手裡臥着一支碧簫向沐容凰擡手見禮道,“寒簫見過魔君。”

紅影也化爲一位妖嬈多姿的紅衣美人,欠身見禮柔聲道,“妖嬈見過我主。”

沐容凰擡手,道,“免禮了,今日放你們出來是要你們幫我找一個人......一個身體裡面流着深紫色血液的特別的人。”

“深紫色血液?”妖嬈看了眼近旁的寒簫,寒簫眼底浮出一抹狐疑,卻也擡手道,“明白了。”

又一方白澤水榭,瓊玉正若有所思的走着。

侍女小心的迎上來,低頭道,“公主,有一位神巫族的夜七說要見公主。”

“夜七?”瓊玉鳳眉微挑,道,“快帶他過來。”

侍女帶着一身黑斗篷的夜七進了水榭小閣,白澤瓊玉將斟好的茶遞到夜七跟前,眉眼微蹙道,“長使是說,她有可能是神族一直在追殺的妖皇的後人?那支可怕的弒神血脈?可是她不是在三千年前被九重業火給滅了嗎?怎麼又......”

夜七接過滾燙的杯子,面色沉然道,“其實,自海東青見到她時那種恐懼的神情,我便懷疑了,後來得知她能看到我身上的禿鷹圖騰,我就更不相信那是一個巧合了。我神巫身上的圖騰就連天帝也不一定能瞧得見,唯一能見的就是曾經差點將我族滅了的上古妖皇東皇太一和天狐神女,既然她能看見我的圖騰,那她即便不是妖皇后裔,也定和他們有着某種關係。

她要真不是還好,要真的是,那她就有太一之輪和天狐神族的雙重守護,如果那麼容易就滅了,神族和巫族也不會世世代代都提心吊膽的尋找着這支血脈的痕記。

其實那日得公主相助,將她困在巫印之內,吾已經見到了她體內那股深紫色弒神之血的威力,只是她身上的命格好像被強行修改過,不但一些痕跡被巧妙的隱藏了,就連她的能力也消失了一部分,趁着她現在還很弱得儘快斬草除根才行。”

白澤瓊玉曾經也聽說過這弒神血脈的厲害,但是怎麼也想不到它竟然會在那個小狐妖的身體裡。她看了看夜七深不見底的眸子,疑惑道,“既然是這樣,長使去找天帝便是,爲何要來白澤?”

夜七道,“公主身爲天族想必一定知道天族和巫族一直都有隔閡,更何況現任的這位天帝生性多疑,那個小狐妖現在不但沒有明顯的弒神血脈跡象,還得了華丘帝君的庇佑。那華丘北冥氏是五神族之首,是天族很忌諱也很依仗的存在,如果我這樣毫無根據的說華丘帝君的神侍是他曾經沒有消滅乾淨的弒神血脈,他不但不會相信,還會懷疑是我巫族要挑撥五神族同天族的關係,會給我靈山巫族招來禍端。

殿下您就不同了,白澤是天族的中堅勢力,您可以讓白澤帝君找個時機將這件事告訴天帝,這樣既能讓天帝出手,又可以讓白澤邀得大功一件,豈不一舉兩得。”

瓊玉笑了笑,卻也不會輕易就相信一個神巫的話,如果是真的當然好,如果不是真的,無論結果怎樣都會殃及白澤和華丘。如今北冥玄月那麼看重那個小狐妖,到時候天族和華丘發生什麼摩擦,北冥玄月一定會恨白澤,恨自己,到時候豈不是得不償失。”

“那長使又有什麼好處?我又憑什麼相信長使的一面之詞?”瓊玉道。

夜七道,“東皇太一與神巫自古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現在的巫族已不如往常,只要能保住吾族便是最大的好處。至於公主相不相信我,就看你有多想成爲華丘的女主人了。”

瓊玉看了看依舊淡漠冰冷的夜七,沉默了片刻,道,“好,但是要怎麼做得我說了算。”

夜七嘴角微抽,起身道,“好。”

應了北冥玄月的話,靈堯提着空空的酒罈獨自前往了西澤。

而西澤神君正踏着一朵祥雲落去了百花宮,他想再討一罈百花蜜餞回去釀酒。

老神君笑眯眯的從園子中順了一罈百花蜜餞,哪知百花仙卻莞爾一笑又將蜜餞收了回去。

西澤神君手落了個空,雙指輕撫長眉笑道,“百花丫頭不乖巧。”

百花仙將那罈子蜜餞在他眼前晃了晃,笑道,“這百花蜜餞可是百年纔出這麼幾罐,上次已經給了神君一罐了,這次神君可不能再白拿了去。”

西澤神君坐在一旁無奈道,“我老頭子也沒什麼好東西和丫頭你換的,在不,送你一罈好酒吧,行不行?”

百花仙掩面輕笑,“我從來不喝酒的。”

“那你想要什麼?”西澤神君道。

百花仙想了想,道,“神君和玄月帝君很熟吧?”見他點頭,才又續道,“我想知道他身邊的那個小姑娘與二皇子他,他們到底是什麼關係。”

西澤神君慈眉善目微妙一動,“你是說我那小侄媳?”

“侄媳?”百花仙茫然,“難道她就是玄月帝君傳說中的那位小帝姬?”

西澤神君笑道,“當然了?她就是玄月侄兒很寶貝的丫頭,百花丫頭說龍荀小子要打我那小侄媳的主意?那我得告訴玄月侄兒一聲,讓他小心着點兒才行。”

聽西澤神君這般說辭,百花仙確仍是半信半疑,畢竟她那日是親眼見着了龍荀抱着那小丫頭時眼神裡的不同。至於她曾經與華丘帝君之間的那些傳言,百花仙憑藉着這麼多年的閱歷覺得自是有實也有虛,於是她撫了輕袖笑道,“這位小帝姬還真是有些本事,既佔了華丘還沾着天宮,哪日神君還得幫着引見引見纔好。”

西澤神君動了動長鬚,坐在一旁哈哈一笑,道,“百花丫頭怎麼這麼關心龍荀小子,莫不是?”

百花仙目光一閃,臉頰泛起紅暈,道,“神君說笑了,我只是,只是那日在蒼梧殿恰巧見着了那位小帝姬方纔順便一問,神君想到哪裡去了。”

西澤神君偏過頭,扶須笑道,“我想到哪裡了?”

白花仙一陣羞怯,無奈道,“我......我是和神君說笑的,蜜餞都在那處花叢旁了,要多少您儘管拿去就是了。”

西澤神君嘴上雖然說着“那怎麼好意思”但懷裡已經抱了最香的三罐高興地回了西澤。

靈堯正坐在扶桑樹下最不顯眼的小桌旁來回扯着亂糟糟的線頭嘆氣。西澤神君放下蜜餞,走到桌旁眯眼笑道,“小丫頭怎麼到我這來了?是不是有什麼事?”

靈堯看了看樹下的蜜餞,又指向另一邊的空罈子道,“那個給神君送回來了。”

“玄月侄兒欺負你了?”西澤神君道。

“沒有。”靈堯扯着線頭回道。

西澤神君扯了另一頭線,道,“丫頭要是有什麼事一定要告訴他,不要隱瞞,他那麼寶貝丫頭你定是會幫你解決的。”

“他寶貝的不是我,而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她想說他寶貝的是他的記憶,而她只不過是能與那段記憶重合的影子而已。她現在是很想成爲他寶貝的那個人,但是她不急,她會等,直到他真正的忘記那個影子。

西澤神君搖了搖頭,嘆道,“小丫頭是什麼都不懂,看來玄月他也真是受了不少苦啊。”

“他會受什麼苦,受苦的是我纔對。”靈堯拿起桌子上的蘋果,使勁兒的咬了一口起身便要回去。

“你呀?”西澤神君無奈道。

“不過,神君您活了這麼久,知不知道身體裡流着深紫色血的是什麼生物?”靈堯回頭問道。

西澤神君一驚,手裡的線頭被扯斷了好幾根,忙道,“這還真是沒聽過,你問這個幹什麼?”

靈堯擺了擺手笑道,“沒什麼就是有些好奇,那我就先走了。”

西澤神君看着她的背影,擦了擦額頭的冷汗。本以爲北冥玄月只是隨便說說,沒想到她真的來問了。

當初北冥玄月問這件事時,西澤神君已經破了例的告訴了他這個神族閉口不談的大忌。他告訴北冥玄月關於東皇太一和天狐神女的後人被冠上了弒神的血脈;他們被藏於天山雪狐羣中,血色爲深紫,是神族最忌憚、最恐懼的存在;天族世世代代都在追殺的那支天山雪狐族在三千年前被天帝及衆天神用九重業火滅了族,而那天就是他們要從天山回來的前一天。

西澤神君還記得當時北冥玄月聽到這些事後慘白的臉上,彷彿被天雷擊中了頭頂呆了好一陣子。他囑咐西澤神君要是再有人問起,什麼都不能說,尤其是靈堯。

靈堯嘆着氣駕雲落在了紫藤的樹尖兒上,撫着前額觀賞着華丘的景色。她用小指指腹在太陽穴處轉了轉,想起了最近經常做的一場夢,夢見一場大火燃起通天的紅,夢見冰夷聖君正溫柔的摸着她的小腦袋,夢見一個小男孩兒一直對她笑,但卻怎麼也看不清那張臉。

頭又開始疼了起來,這已經是從方丈山回來時的第三次了,除了頭痛,有時心還會劇烈的跳動,她覺得這可能是她被困在巫印中時留下的後遺症便沒告訴北冥玄月。

關於她體內不明的深紫色血液,關於她消失的那部分記憶,關於夜七的那些話,已經在她心裡串成了串,打上了節,怎麼也解不開了。

她問過沐容珏,也冒險去過藏書閣探查,也問過閱歷豐富的西澤神君,可是除了那段不合邏輯的史料什麼線索都沒有,她曾經想過要告訴北冥玄月,但是每次見他都不知該如何開口。

“要不,我回一趟崑崙山?聖君他將我收留在崑崙虛,一定會知道些什麼,可是?”靈堯抓了一把紫藤花瓣往天上一扔十分糾結。

她順着花瓣紛飛的方向吹了口氣,卻順着這口氣的方向瞧見了一個身影,一個她打心眼兒裡不喜歡的身影。

她起身拍了拍手盯着那個身影一個縱身從紫藤上跳了下來,只聽“哎呦”一聲,好像踩在了什麼東西上,她尋着聲音一低頭,發現錦離不知什麼時候趴在了她的腳下。

她看着朝着這個方向走過來的身影將錦離拉了起來,“沒事吧?以後小心點兒別總往人家腳下鑽了。”拍了拍他的肩膀便去邂逅那個身影了。

錦離錘着自己的背委屈道,“我只是經過而已。”

靈堯伸手捏了個訣,變出個小花籃,挽了挽袖子便悠閒的出現在這條必經的青石小路上。

“瓊玉公主?你怎麼有空來我華丘啊?”靈堯淺淺一笑,故意將“我”說的很清晰。

白澤瓊玉見她迎在身前,看了看她手裡的籃子道,“帝君說繁星谷的那棵星月菩提分外漂亮想和我一同去瞧瞧,怕有些雜人出現便找個事把她打發了出去,怎麼還是遇上了。”

靈堯強壓着頭頂的火苗,笑道,“那公主覺得那棵星月菩提怎麼樣啊?那可是廣葉佛陀送的新婚賀禮,北冥玄月說有特殊意義便種在了繁星谷,他也真是的,非得每個仙君都炫耀一番才甘心。”

“你?”白澤瓊玉冷哼一聲,貼近靈堯的耳邊小聲道,“你還是先弄清楚自己是個什麼怪物再說這些話吧,別妄想着帝君還會一直寵你,害人的東西。”

靈堯頭一暈,僵硬的站在一處,看着白澤瓊玉駕雲離去的背影,心裡的恐懼又在加重,額頭冷汗涔涔,“既然她也知道了什麼,那北冥玄月呢?”

見北冥玄月走了過來,靈堯問道,“她來幹什麼了?”

北冥玄月見她臉色慘白,忙伸出手去檢查,卻被她躲開了,“她和你說了什麼嗎?”

北冥玄月頓了頓,笑道,“沒事,只是來送還那本《古琴曲譜》,你的臉色怎麼這麼不好?哪裡不舒服嗎?”

“沒事,就是不喜歡她,不喜歡你和她有接觸。”靈堯轉身不去看他,其實是害怕,害怕失去現在擁有的一切,越是害怕失去就越是想自私的佔有,越是自私的想要佔有就越是會變得焦慮。

北冥玄月在身後抱住她,下頜溫柔的靠在她的肩頭,安慰道,“你不喜歡以後就不見,不讓她來華丘。”

靈堯慢慢地握住他摟在自己腰上的手,眼角已經淌下了幾滴沒出息的淚水。

她翹了翹嘴角兒,紫藤花瓣隨風緩緩下落落在了她的腳面。她盯着腳面的花瓣,忍不住問道,“要是有一天你曉得了我其實真的不是個普通的小狐妖,你會怎麼辦?”

北冥玄月反過來握住她冰冷的雙手,笑道,“你卻是個不普通的小狐妖。”

靈堯默了默,略有些失神,她以前確實想着成爲個與衆不同,法力無邊的狐仙,但是倒不曾想到是這麼個與衆不同的方式。

只不過?“我是說,我是說......”她咬着脣。

“無論你變成怎樣,我都會像現在這般護你,一直這樣抱着你。”北冥玄月極其認真道。

靈堯轉身趴在他的肩頭,終是沒忍住如泉涌的淚水。

北冥玄月緊緊的抱着她,任她的淚水溼了自己的肩頭。也許見到她的第一眼他便知道了她就是那個他等了三千年的人,所以當西澤神君告訴他時他也並沒有太過驚訝,只是世事無常,命運又這般百轉千回,有了一層關係卻又非要增上另一層關係。

當他知曉她身上的深紫色血液竟然藏着那麼大的秘密,她的族人被天帝用九重業火焚燒殆盡時他的心像是被無數浸了毒的銀刀在割,他的骨像是被被萬千寒**蟲在鑽咬,只是越是知道就越是不能告訴她真相,越是知曉後果的不堪設想便更要竭力守護。

夜,格外的靜,靈堯獨自躺在芸琷殿內枕着幽暗的月光不知在想些什麼。北冥玄月幫她點了安神香直到她靜靜睡去才悄然離開。

雖是點了安神香,她卻仍是躲不開那些夢。夢裡的通天大火還是那般的灼熱難忍,冰夷聖君走到她跟前,盯着她蒼白的小臉表情凝重,手指輕撫她乾裂的嘴脣,柔聲道,“別怕,我會一直都在。”

她從夢中驚醒卻又陷入了另一個夢,熟悉的崑崙冰川,冰夷衝她溫柔的笑着,身旁宛若朵朵盛開的雪蓮花,潔白純淨。他伸出手輕撫着她的臉頰,“堯兒找到了能夠真心護你的人,聖君也可以安心的睡些日子了,我也好久沒有睡過安穩覺了。堯兒要記住,無論遇到什麼事,都不要害怕......不要害怕......”

“聖君!”

靈堯猛的坐了起來,呼吸緊促,顫抖的雙手從衣服裡拿出那塊冰玉心裡很是不安。冰夷聖君神通廣大,絕對不可能出事,她安慰着自己,看了看窗外依舊寧靜的月亮,自己離開崑崙冰川已經將近一年之久了。

起初,她還在一直等着聖君來把自己帶回去,但是現在她已經習慣了華丘,也不曾再想過回去。

她曾經覺得是聖君將她忘了,其實是自己忘了,忘了曾經最依賴的聖君,忘了整日飄雪的崑崙冰川。

“我想回一趟崑崙山。”

一早,靈堯便跑進琉璃殿叫醒了歪在牀上的北冥玄月。

北冥玄月起身和了外衫問道,“怎麼突然想回去了?你可是......”

“我知道,我只是回去看一眼,只要看到聖君好好的我便馬上回來。”靈堯解釋道。

北冥玄月揚起一抹淺笑,“那好,我陪你。”

靈堯將屏風上的繡帶遞到北冥玄月的手裡,道,“不用了,我只是回去拿些東西,和聖君說說我們的事,要是被聖君看見了你就有些麻煩了。”

北冥玄月撫了撫她仍舊有些泛白的小臉兒道,“你認路嗎?”

靈堯看着他點了點頭。

北冥玄月想了想,道,“那,讓錦離陪你去。”

靈堯無奈的笑了笑,“好,聽你的。”

“去多久?”北冥玄月問。

靈堯伸出手指,道,“三天,三天之後肯定回來。”

北冥玄月修長的手指滑過她的鼻尖兒笑道,“好,三天之後你要是不回來,我就去崑崙山尋你。”

靈堯爽快的答應,“好。”

北冥玄月將錦離叫過來囑咐了幾句,錦離如負大任般的點頭應下。

華丘外,北冥玄月微笑着張開了雙臂,靈堯聽話的上前抱了一下便馬上鬆開,她害怕自己會捨不得那處溫暖。

楓亦痕踏着落了滿地的樹葉走到北冥玄月身邊,看着漸遠的身影道,“你就不怕她不回來了?”

北冥玄月笑了笑,“她會回來的。”

楓亦痕明媚的紫瞳透過搖曳的藤蔓,輕笑道,“從小到大你做事一向是隨心而異,但卻從來不會肆意妄爲,我相信這次也一樣,所以,無論怎樣我都會奉陪到底。”

北冥玄月看着他,彷彿見着了當年神魔混戰時那個雷厲風行,處事決絕,敢於萬事先的天狐族小皇子。

楓亦痕回過的目光落在北冥玄月有些迷離的眼神上,繼而恢復了平日的嬉笑,道,“怎麼?覺得還是比較喜歡我?”

北冥玄月望着平靜的湖面會心一笑,湖面漣漪微浮,蓮朵含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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