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小妖,跌入故人側

靈堯跟着冰夷離了崑崙冰川這幾日,九色梅花開的更加歡喜。她將蟠桃好好地保存在冰夷聖君承影殿內一個大盒子裡,坐在梅樹下像模像樣的講着這幾日在九重天上見到的種種(當然除了她差點被抓走的經歷,因爲有點小丟臉。)

崑崙冰川白雪紛飛似往常,冰夷聖君依舊在承影殿內整理着冰簡,樹爺爺依舊笑意盈盈的扶須聽她天馬行空的見聞,生靈們也依舊喜歡圍着樹爺爺聽故事,一切雖簡單平常,但是在靈堯心裡卻是比着天宮美多了。

這日,靈堯依舊像剛剛回來的那幾日一樣,早上起來偷偷地跑到承影殿看一眼依舊新鮮的大蟠桃,然後跑到梅樹下數數自己的寶貝。

只是突然覺得天有些奇怪,崑崙冰川整日在冰雪的映襯下都是明亮的很,而且也不曾有過什麼大的風塵,可是這日的天卻有些昏沉,風也有些陰冷。

梅翁找到正在樹下數數的靈堯拉起她便往狐狸洞走,靈堯不解,一路上問個不停。梅翁沒有答她,直到回到狐狸洞將洞口嚴嚴實實的封好纔開口,“往日這樣的天氣都是沒有的,唯一見到的便是咱們聖君和魔君的那場惡戰,當時魔君乘雲來到崑崙虛挑戰神龍,帶來的就是這樣的惡風,聖君與那魔君大戰十天,這十天內崑崙冰川天昏地暗,修爲不夠的生靈大多都被殃及,聖君雖然戰勝了那魔君但也閉關了近千年才恢復如初,看着這股子風塵,恐怕聖君他又有一場惡戰了。”

聽着梅翁的話,靈堯不禁打了個寒戰,以她的修爲還真的無法想象那該是一場什麼樣的惡戰。

果然與梅翁說的差不多,這惡風是被一股力量帶到崑崙虛的,帶着惡風的不是別人,正是前幾日在九重天上寒意滿滿的應龍,這股子怒意已經積攢了幾十萬年,估計那應龍真是忍不住了,纔會千里迢迢來到這崑崙虛挑戰。

應龍化了原身,身負雙翼巨大無比,盤旋在崑崙冰川內,一時天昏地暗,狂風四起。

靈堯透過狐狸洞的小縫隙見到通體昏黑的應龍嚇得連忙抱着梅翁爺爺的膝側小聲問着,“爺爺,聖君能打得過那個大怪物嗎?”

老翁拍着她的肩安撫着,“應龍雖也是上古神龍,但是以咱們聖君的修爲還是能應付得了的。”

靈堯突然想起了那日在天上聽到那位紫瞳女仙同那位漂亮神君的談話,紫瞳女仙好像提到了什麼“應龍。”於是擡頭問道,“爺爺,應龍不也和聖君一樣是天神嗎?爲什麼還要打架。”

梅翁知道靈堯的性子,和她說多了她也聽不進去,乾脆簡單一點,“可能是咱們聖君名聲在外,挑戰的當然也就多了。”

冰夷緩步走出承影殿,一身白衣隨風飄動,清俊的臉龐從容自若沒有一絲怒意,伸手輕撫耳旁銀髮和煦道,“剛分別這幾日,應龍兄可好?”

他越是這幅樣子,應龍越是生氣,他煽動雙翼激起狂風怒道,“你不用辛勞,整日在這崑崙虛養尊處優便能享盡繁華稱讚,想必定是本事了得,今日就讓我見識見識你冰龍的本事吧。”

冰夷見他這認真架勢,雖然不想動手,但是照着應龍這樣下去,崑崙冰川的生靈怕是要遭殃了,於是輕撫衣衫也幻化成一條盤旋的巨大冰龍,瞬間昏暗的崑崙虛光耀如初。

只見兩條神龍相互盤旋在崑崙山山巔,一時間電閃雷鳴,暴雨狂風,冰川倒塌,狂吼打鬥的響聲震耳欲聾。

應龍抖動雙翼引來惡風暴雨試圖水淹冰夷。但是冰夷卻天生不怕水,他張開龍爪凝聚神力,瞬間將應龍的雨水冰凍了起來,應龍又煽動雙翼引來團團烈焰,冰夷更是不怕,瞬間融化剛剛應龍引來的水撲滅了此時的火焰。

崑崙冰川的生靈都躲在自己的洞穴裡不敢出來,靈堯也抱着雙腿靜靜地祈禱着她們聖君能夠戰勝那個什麼應龍。

雙龍之戰持續了兩天一夜,冰夷在冰川處冰封了應龍,但是自己也損耗了些許修爲,需閉在承影殿養上一些時日。

豎日,靈堯睜開眼的時候狐狸洞裡已恢復了往日的光亮,梅翁也移開了洞口的石頭不知到哪裡去了,生着雙翼的應龍也消失不見了,崑崙冰川又平靜如初。

靈堯走出狐狸洞,伸了個懶腰,第一時間想到的便是要去承影殿看看聖君好不好,於是便忐忑的衝了出去。

只是跑過冰河時,她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兒,一座大冰山正好擋住了去承影殿的路。她不記得以前冰河處有這個大冰山啊,而且形狀還這麼奇怪。

靈堯慢慢的走進,仔細一瞧,頓時嚇了一跳,這個形狀好像昨日透過洞口縫隙見到的生着雙翼的大龍,她抖了抖衣襟仰着頭,倒是覺得她們冰夷聖君果真厲害,竟把這個應龍給凍起來了。

她好奇的用手拍打着面前這個大冰山,望着已經變成冰的巨大雙翼,搖身一變又成了那隻通體雪白的狐狸,“嗖”的一下便跳上了他的身體,在上面肆無忌憚的玩了起來。

這時,應龍雙目漸漸張開,身上的冰開始炸裂,靈堯突然感覺地動山搖,小肉爪抓住應龍左翼,隨着一聲響徹山谷的龍吟,應龍已瞬間破冰而出,周身蜿蜒直衝雲霄。

靈堯則被這股強大的衝擊震的周身**疼痛。

應龍是傷了體魄肆意盤旋,而靈堯是沒來得及從他巨大的身體上脫身,只能抓住龍翼跟着他盤旋,只得努力的化作了人形,方便能抓的更緊。

應龍身形巨大,振翼幾下便已不知飛出崑崙冰川多遠,強大的氣流衝擊着靈堯嬌小的身軀,她的意識已經漸漸模糊不能思考,就連抱怨自己的力氣都沒有了。

漸漸地,纖弱的雙手開始放鬆,她覺得自己好像在下落,不停下落......

北海華丘,樹木蒼翠,生靈奇駿,爲五神族之首北冥氏的居所。

應着如此廣袤縹緲之地,這一代的華丘帝君北冥玄月自從三千年前承了君位以來便成了個避世的能手,閒來無事獨自乘一葉扁舟,斟一壺清茶,看看水,望望天,活的好不自在。

這日自然也是一樣,歪在扁舟上擡手望雲。

這一望不打緊,正見着天上掉下來一個翩翩的不明物體。這不明物體正是被應龍強行帶出崑崙虛,跟着他龐大的身軀衝撞了強烈氣流的靈堯。

北冥玄月精緻的臉龐浮出一抹淺笑,悠哉自然的擡起手臂,修長的手指輕輕一彈,水中央飄然綻放出一片蓮花,不明物體不偏不倚的落去了那片水蓮中。

北冥玄月收手,扁舟慢慢的靠近那片出水蓮花。

他起身拂過層層蓮花,見着蒼翠的荷葉正小心的捧着一襲白衣勝雪的嬌小身軀,粉嫩嬌俏的臉龐被蓮花映襯得分外明豔可愛。

北冥玄月停在她的身旁,輕撫開她額前幾縷溼潤的髮絲,突然有種莫名的熟悉感。見着這一襲白色衣裙,他頭腦中恍然映出那個曾經在天河旁被自己扳倒的小姑娘,不禁一笑,“原來,這張小臉兒是這樣的,倒挺符合小狐......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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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中吐出“小狐仙”這個稱呼時,北冥玄月的表情僵了僵,然後小心的將她抱在懷裡,又將她有些冰涼的小手放在自己的肩上,縱身一躍,輕盈的腳尖點過出水蓮花,翩翩仙身御風而起,繞過紛飛的紫藤花瓣回去了自己的琉璃殿。

各仙童見此情景皆瞪大了雙眼,對於他們來說,這可真是自打有記憶來最大的奇事了。曾經對一衆美仙姬置之不理的帝君他不知從哪裡劫來了個姑娘,還心情大好,大搖大擺的抱進了自己的寢殿。莫不是因爲去了趟天宮,帝君他的性情也大大改變了?

在如此閃耀“目光”的護送下,北冥玄月將通體冰涼涼的靈堯抱進了琉璃殿,小心的放在了牀上,握住她纖細的手腕,將一股真氣輸進她虛弱的體內,然後小心的掖好被子。

此時,一顆湛藍的墜子從靈堯的袖子裡滑了出來,北冥玄月接過冰涼涼的墜子端詳了一會兒眼底閃過一抹驚異,只是見着一旁緊閉雙目的靈堯便又將墜子從新放回了她的袖子。

抱着應龍的雙翼盤旋了這麼久,應龍體內混動的濁氣已經侵入到了靈堯的體內,再加上應龍龐大的身軀在氣流間穿行的速度遠遠超出了她的修爲極限,她纔會失神落入華丘。只是幸得冰夷的龍血寒冰玉和北冥玄月的真氣護着,靈堯纔可以保住性命,在琉璃殿內安靜的睡着。

這幾日看着靈堯熟睡的小臉兒,北冥玄月總是會不自覺的記起一些往事,一個熟悉的身影。至於原因,是因爲那身潔白似雪的衣裙?那雙同樣乾淨的眸子?還是那張天真的小臉兒?他也不知道了。

他坐在牀邊,伸出手情不自禁的撫了撫靈堯微涼的臉頰,抑制住有些混亂的心情轉身又出了琉璃殿。

掩上門獨自站了一會兒,嘴角轉而微微一動,“來多久了?”

話音剛落,一襲妖嬈的紅衣便落座在涼亭的石桌旁,紫色的眸子斜眺過北冥玄月些許溼潤的袖子,挑眉笑道,“他們說有人掠了個美人藏在房裡,我特意來瞧瞧。”

旁邊的一衆小仙童皆驚慌的逃離了現場。

“美人?”北冥玄月想了想,覺得那樣的模樣說是美人也算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吧。只是面上仍是一副漫不經心,擡袖坐在一旁,斟了一杯清茶很自然的回道,“那日天色正好,她從天上掉到了我的蓮池裡,我便將她撿回來了,只不過受了些傷在我的琉璃殿裡養着。”

楓亦痕剛遞到嘴邊的茶又放了下來,“從天上掉下來的?”

他只是在人間聽戲文裡唱過天上掉妹妹的,沒想到還真能出現這檔子事兒。那可真得瞧瞧這天上掉下來的妹妹是不是也和戲文裡唱的一樣漂亮。

北冥玄月輸的真氣,讓原本渾身冰冷的靈堯感覺到一股暖流涌入了身體,衝散了些許疼痛。她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個可怕的夢,夢到被什麼東西抓出了崑崙冰川,身體裡**進了無數的刀子,疼痛難忍。

靈堯慢慢的睜開眼睛,模糊的視線將周圍的環境打量了一翻,整潔寬敞的房間,清秀典雅的裝飾,再伸出手摸了摸自己身上絲滑柔軟的錦被,她突然意識到這個夢好像比以前任何時候做的都真實。於是,她使勁兒掐了自己一下,疼的差一點兒流出淚。

“這不是自己的狐狸洞,這也不是聖君的承影殿,那這是?”靈堯睜着大眼睛有些忐忑。

靈堯小心的走下牀,穿過屏風走到門口處,扶着門欄透過虛掩着的門縫正好望見涼亭內閒聊的的兩抹身影。

她覺得這個場景有些熟悉。

此刻,楓亦痕正好笑着轉過身來,那雙紫色的眸子像是一陣寒風將靈堯的狐狸毛一根一根的吹了起來,她拎着裙角趕忙跑回到牀上。

那雙眼睛她怎麼可能會忘記。只是由於身體本來就有些虛弱,再加上那雙紫眸留下的心裡陰影,靈堯竟跌跌撞撞的把屏風給撲倒了。

正在閒聊的兩人突然聽見琉璃殿裡一陣響動。楓亦痕起身微微一笑,“看來那位從天上掉下來的美人是醒了,我得去看看。”

北冥玄月看了一眼笑意盈盈的楓亦痕,長袖一揮,琉璃殿的門順勢掩得更緊了。

楓亦痕跟着他的動作將妖嬈的臉龐湊了過去。

北冥玄月嘴角輕揚,“你的心思是不是用錯地方了,聽說老帝君着急抱孫子了?這個時候你跑到我這裡來可不好啊?”

楓亦痕本來還興致盎然的臉龐馬上變得僵硬起來,抽身回到原處,道,“這事兒不用你管。”

作爲青丘儲君,看似逍遙灑脫的楓亦痕這陣子可被他那抱孫心切的老爹折磨的夠嗆。每天都會有一打門當戶對的女仙來到青丘與他來一場“相親會”雖然都是些出類拔萃的美人兒,但是我們這位比美人還美的青丘小殿下着實還不想被早早地束縛住。

雖然一面要溫文爾雅,不失常態,但是另一面卻早已筋疲力竭了。所以纔會一大早就跑到老朋友這裡避着,本來遇到了個新鮮事想緩解一下心情,卻又不知這新鮮事的主兒卻如此不近人情。

即使北冥玄月已經明確的拒絕了他想要進琉璃殿的想法,但他還是厚着臉皮的和耗了一陣。只是爲了以後還能在這個寶地避身,討個清淨,楓亦痕也只好先抑制住那股子好奇心,以退爲近。

於是,他起身揮手笑了笑,又向着琉璃殿的方向無奈的望了望開口道,“其實也沒什麼要緊的,既然不方便我就先回了,改日有機會再看。”

北冥玄月雲淡風輕的點點頭,見着楓亦痕的身影消失方纔轉身向着琉璃殿的方向走過去。

靈堯已用被子將自己嚴嚴實實的包裹了起來,只偷偷地留了個小縫隙忐忑的觀察着外面的一舉一動。

此時她已經恨透了自己,沒事兒跑到大冰塊兒身上幹嘛?要是當時老老實實的繞過它去承影殿,現在說不定正在聖君旁邊舒舒服服的啃着大蟠桃呢。這下好了,聖君他恐怕還不知道自己被拐走了呢,更不會想到自己命苦,竟然又會落到這故人的手裡。

突然,一縷柔風透過縫隙飄了進來,靈堯小心的擡起被角兒,沒有屏風的阻攔正好清晰的看見那個慢慢靠近的冰藍色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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